6.
卢西亚之所以要贱卖,是因为她要离开。
龟兹是美好的,她也很向往和那些塔里木河周遭的有深棕眸子和薄唇的龟兹女孩一样,能泛舟湖上。烈阳后干燥的地面,靠近塔里木河的滋养,气息中就会有了更多了水分。吮吸一口那样的空气,是龟兹人在商贸歇息中的日常。
不同的是,她只能远观波光粼粼的水面。在晨间,薄薄的雾气和远方尚未殆尽的星斗,那时无人而起,沙柳和筚篥也陪伴着她,独处和独享的片刻宁静,很快被一个不速之客打乱。
面色红润瘦小结实,神情坚毅且团结迅猛,包裹的头巾显出他的身份,然而他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他出示那只和阿娘一模一样的筚篥,她猛的想起母亲说过她的族人也有这样一支筚篥。
屋内设施简陋,她勉强泡上中原来的米茶。
那人拿出一张泛黄的布,间夹杂的文字混着几分血的味道,最后都被透进来的香料味掩盖。
卢西亚很好奇,然而那人不言,在她手上写下几个字。她意会到他的意思,把裤腿掀开来看,
溃烂的右腿血肉模糊,隐约可见其中的白骨,他由于阗慢步三个月而来,为的是把那份东西交给自己。
她撒上药粉,扶到榻间,然而最终他被安置在了沙柳的旁边。
合着清风,那块布被焚尽,火光映着她的五官,那人用生命和执着印证了布上的内容,而她把那东西放在了最安全的地方——脑子里。
远处的人马渐进,她听到几分异族的声音,应该是欧罗巴来的人吧。
白绸的内衫靠近火光,高大的马匹被牵制去一旁歇息,北斗和余晖并存,一时间,沙漠的清凉和那人独特的气质让她隐生出了一个计谋。
“你知道中原怎么去吗?”
“向东,三百四十里,出玉门关,向西南百里,至凉州……”
“谢谢。”
“可捎上我吗?”
“你有自由身吗?”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她几步走到马旁,一个纵身跃上马背。
“我叫卢西亚。”
“冯,我是北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