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说佛法，真叫坠天花。垂枝渡众生，何故不渡我？
只记得那天风清月白，陈四死气沉沉地卧在榻上，窗边豆大一点烛火叫夜风吹得明明灭灭，几声闷雷滚过，骤雨倏忽然兜头砸落，落得他愈发惶惶不安。家中小妹请来的道士来回挪着步子，一把拂尘挥得漫不经心，半晌手势一顿，向他摇头道，“阎王爷召唤，贫道也阻拦不得。”陈四一张菜黄的脸立时血色尽失，眼见那道士支开把油纸伞拉开门去，风裹着雨珠子略进来，又是一阵响。“道长！”他喊，“我真的，真的挨不过这一遭？”道士停下步子，忽然笑道，“你知道地下什么模样？生死之事，有甚么好惧呢？”
“地下能有什么模样？阎王索命，小鬼讨债。”陈四的脑袋又勉强往门口伸去一些，声音打着颤，“我还没尝过舒坦滋味，怎么就得投地府去？”这边话音甫落，那边就是一阵大笑，“地府哪尽是受苦的地方呢？你不知酆都城有一处地方，莺歌燕舞，美酒佳肴，金银水似得流——”道士说罢，油纸伞重进了雨幕里，遥遥传来最后几个词句，依稀是“这等可怜人，何必苦苦留在人间，去那销魂洞罢……”
陈四望着那道士在夜雨中渐渐看不真切的背影，莫名起了一身的冷汗。
雨下了一整夜，那点烛火最终是熄了，陈四模模糊糊地睡过去，阖眼前隐约听见他夜归的小妹急急而来的哭叫。他梦见他一个人走在雨中，四周都黑漆漆的，只有路的尽头映出一爿微光。他一直往前走，灯火越来越亮，随着朱门青瓦一并清晰起来的竟是一波接一波的嬉笑声，听着好不快活。
陈四走到楼前，通亮的灯火把他干瘦的剪影投在地上。楼里的热闹无双更衬着楼外的凄清可怖，俊俏无比的小公子扬着让人脊背发酥的笑意四处穿梭，欢客觥筹交错，各自抚摸着怀中佳人翘臀窄腰，引起一阵阵深吸和并不作数的指责。一地都是些打翻的酒液瓜子点心，也没人在意，反倒带出些许淫靡不堪的气味来。陈四站在门口看得呆了，不由自主抬头，正中一块硕大匾额，上书烫金大字：
春寒料峭。
他没听过这个名字，以为或者是梦里到了皇城，怯懦地退了几步转身，身后却有人笑嘻嘻地拉住他，在他耳朵边上吹着气。他只觉出耳畔冰凉冰凉，却又嗅到这其中飘出的香味。那人的手渐渐摸上他的面庞，一径划过嘴唇喉结，停在胸膛上揉弄。陈四沉浸在这股冷冰冰的撩拨里，任由他将他拽到地上，衣袍一件件褪下来，那人骑在他身上磨蹭的时候还在笑。他喘息着抬起头，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身下的一截破旧布头，天光在模糊的视线里火红火红，那人忽然蒙住他的眼睛，喉咙里发出甜腻的嘶声：“别看上头，阎王爷的火海又烧得旺了。”
陈四闻言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紧张地弯腰捡起已净是脏污的衣服套在身上，就着楼里透出来的灯光将周围重又看了个遍。他猛然偏过头盯住那人，抖得浑似筛糠，“这位哥儿，可否…...可否告知这是个甚么所在？”
那人倒浑不介意地理了理衣袍，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开口时呼出的气息不带一点温度：
“郎君可是新下来的？这儿啊，阴曹艳府，酆都——料峭楼。”
只记得那天风清月白，陈四死气沉沉地卧在榻上，窗边豆大一点烛火叫夜风吹得明明灭灭，几声闷雷滚过，骤雨倏忽然兜头砸落，落得他愈发惶惶不安。家中小妹请来的道士来回挪着步子，一把拂尘挥得漫不经心，半晌手势一顿，向他摇头道，“阎王爷召唤，贫道也阻拦不得。”陈四一张菜黄的脸立时血色尽失，眼见那道士支开把油纸伞拉开门去，风裹着雨珠子略进来，又是一阵响。“道长！”他喊，“我真的，真的挨不过这一遭？”道士停下步子，忽然笑道，“你知道地下什么模样？生死之事，有甚么好惧呢？”
“地下能有什么模样？阎王索命，小鬼讨债。”陈四的脑袋又勉强往门口伸去一些，声音打着颤，“我还没尝过舒坦滋味，怎么就得投地府去？”这边话音甫落，那边就是一阵大笑，“地府哪尽是受苦的地方呢？你不知酆都城有一处地方，莺歌燕舞，美酒佳肴，金银水似得流——”道士说罢，油纸伞重进了雨幕里，遥遥传来最后几个词句，依稀是“这等可怜人，何必苦苦留在人间，去那销魂洞罢……”
陈四望着那道士在夜雨中渐渐看不真切的背影，莫名起了一身的冷汗。
雨下了一整夜，那点烛火最终是熄了，陈四模模糊糊地睡过去，阖眼前隐约听见他夜归的小妹急急而来的哭叫。他梦见他一个人走在雨中，四周都黑漆漆的，只有路的尽头映出一爿微光。他一直往前走，灯火越来越亮，随着朱门青瓦一并清晰起来的竟是一波接一波的嬉笑声，听着好不快活。
陈四走到楼前，通亮的灯火把他干瘦的剪影投在地上。楼里的热闹无双更衬着楼外的凄清可怖，俊俏无比的小公子扬着让人脊背发酥的笑意四处穿梭，欢客觥筹交错，各自抚摸着怀中佳人翘臀窄腰，引起一阵阵深吸和并不作数的指责。一地都是些打翻的酒液瓜子点心，也没人在意，反倒带出些许淫靡不堪的气味来。陈四站在门口看得呆了，不由自主抬头，正中一块硕大匾额，上书烫金大字：
春寒料峭。
他没听过这个名字，以为或者是梦里到了皇城，怯懦地退了几步转身，身后却有人笑嘻嘻地拉住他，在他耳朵边上吹着气。他只觉出耳畔冰凉冰凉，却又嗅到这其中飘出的香味。那人的手渐渐摸上他的面庞，一径划过嘴唇喉结，停在胸膛上揉弄。陈四沉浸在这股冷冰冰的撩拨里，任由他将他拽到地上，衣袍一件件褪下来，那人骑在他身上磨蹭的时候还在笑。他喘息着抬起头，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身下的一截破旧布头，天光在模糊的视线里火红火红，那人忽然蒙住他的眼睛，喉咙里发出甜腻的嘶声：“别看上头，阎王爷的火海又烧得旺了。”
陈四闻言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紧张地弯腰捡起已净是脏污的衣服套在身上，就着楼里透出来的灯光将周围重又看了个遍。他猛然偏过头盯住那人，抖得浑似筛糠，“这位哥儿，可否…...可否告知这是个甚么所在？”
那人倒浑不介意地理了理衣袍，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开口时呼出的气息不带一点温度：
“郎君可是新下来的？这儿啊，阴曹艳府，酆都——料峭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