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是一个浪漫主义的人吗？
是一个现实的人吗？
是一个充满理想的人吗？
我只知道，只能确定的是，我是一个幼稚的大人
固执地不愿意长大到最后，变成四不像的，被内心的坚持和枷锁禁锢，难以生存下去的，怪物

丛林里面，有老虎
老虎张开大嘴，要咬断笼子
钢筋为骨，水泥浇筑
我从老虎长大的嘴里看去
窥探到，老虎喉咙细小的锁眼
老虎无法呕出他的心
痛苦地哀嚎

我啊，自卑太久
写不出漂亮的诗句
那是自负者们的把戏

雪白的电脑屏幕上，黑色的线条扭曲成文
我出神地凝视着
它们就被勾上了好看的金边
慑人的万丈金光之中，我颤抖着跪下
而
文字是死的
它们毫无感情地注视着我
看我溃败
看我绝望
发出嬉笑声
我将永世被嵌在文字的牢笼里
无法自拔

禽鸟用尖利的长喙折断我的双臂
猕猴用天然悲悯的双眼观赏我哀嚎
鱼摆摆头，吞吃我流下眼泪
最深的海沟是我完美的葬地
如果有一天我的白骨上能开出绚丽的珊瑚
谁
亲手
将我最后的念想戴在你细白的手腕上

一切希望都被我放到月亮上
我知道一定会有一天
由天狗一口一口
全部啃食
再次慢慢圆满的
是新一轮的绝望

语言是咒语
笨拙的咒术师
将利刃插进自己的胸膛
喷涌而出的污浊热血
脏了你一头一脸
我已经死了
你捧把水洗干净再上路

吞下云朵
让那冰凉的虚妄的飘渺的死物塞满我的胸腔
把心冻得坚硬
当作钻石的廉价替代品送给你
它必不会自愿融化
那样就更加恶心更加不值一提
可惜它情不自禁

只要沉睡
如果你在身边，我就能安心沉睡
如果你不在，我只好沉睡
“你安心点”
如何安心
唯有，睡，睡，睡

斩断伸向你的手
血花浓重的腥气深刻烙印在大脑沟回里
只要见到你
脑内便铁锈弥漫
可是，你冲我一笑
冲我张开双臂
我就什么都忘了
忘了已经被斩断的自己的那只伸向你的手
独臂也拥你入怀

眼中跃动的火，连绵成诗句
当身体僵硬
眼球变得透明
心肝失血成土黄色
脚掌苍白而冰凉
诗中有火，支撑前行

爱你的时候，我把自己放得很低
顺着我的目光看过来，你也看我很低
如此看低，我也不爱你
不爱你，只好爱自己
难免高看自己

她是那样的人
像是饥寒交迫的深夜里从别人家窗口传来热腾腾的香
一下子，嘭！地占据了全部心海
脑子躺在油锅里，发出兹拉兹拉的响声
锅铲来回切剁翻炒
它引诱着你吞咽口水，多吸一口
多吸一口，油烟呛进肺里，混合着味精和廉价辣椒油的味道
捏合
捏紧
捏烂在手心，顺着指缝挤出来，流下来
无论饥饿与呕吐，都是欲望
我久立在窗外
直到那香味慢慢冷却，冰凉
味精和廉价辣椒油的气味更加浓郁了，冷冷地沉积在肺里
虽然不愿再多吸一口
烟气却已经渗进衣服的每一根纤维中
她是这样的人
伸出冰凉的触手，从背后，死死贴紧我温热的皮肤

最绝望的时候才会想起你
摇摇欲坠的巨石与悬崖边缘
深渊不再是深渊
是你沉静的回望
我们终将远离
我们终将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