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颜朝边塞一个小镇上，过路商客很多，镇上一个茶楼，每日总是人声鼎沸，每日正午后更是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此店的茶水不是最甘甜的，糕点不是最美味的，甚至连服务态度也算不上是最好的，可这里有一个远近闻名的说书先生，每日都有不少慕名而来的过路客，特地绕远路经过这个小镇听听这个说书先生出神入化的说书。
说书先生在镇上无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无人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到镇上的，只知他的名号为勿近，人们都尊称他勿近先生。
午时未至，茶楼的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先来的坐着，后来的站着、蹲着。
今日午时一刻，准时开说！
勿近先生从那舞台后走出来，撩起衣摆坐在长板凳上，端起茶碗嗅了嗅茶香，饮了一口，再稳稳地放下，拿起桌上醒木一拍：“昨日已结束上一个故事，那么今天我们来说一个新的故事吧？”
“好！”茶楼内纷纷杂杂的回应声在环式的茶楼内阵阵回荡，听得他厌烦，他又拍了一下醒木。
“大家应该都知道姜国的开国皇帝，也就是现在在位的一代枭雄慕云吧？相信大家都很奇怪：为何皇帝姓慕而国姓为慕容呢？这是一个很长很长、又很凄婉的故事……

【一】
蒙辽尚文化，国内几乎每个郡每个县都会有私塾。
而这时，某一家私塾内的两个刚到及冠之年的少年，正跪在他们的恩师前，完成他们的成人礼。
“我愿意我血肉之身，倾己之才，换这个国家一世安宁！”
“我愿意我血肉之身，倾己之才，换这方土地一世安宁！”
两人都以为对方说错的相视一笑，坐在他们跟前的老者却像听不到一样，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殊不知，这就是他们殊途的起点。
他们，一个叫容雨，一个叫慕云。
之后，他们一个参了军，一个进入了朝廷。
不得不承认，他们两都很优秀，三年后，一个已是将军，一个已是朝廷二品大员。
而两人的感情一如当年似从未变过，两人依旧每年在他们成年那天，带着先生最爱的酒和菜回到私塾探望先生。
而两人处事方式不同，性格又是一个急躁一个温和。
本约定的一起上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殊途，而且越走越远……

【二】
刚入秋，刚褪去了燥热黏糊的感觉。秋风缓缓地吹着庭院里的竹林，竹叶已有些发黄，风一吹，悉悉索索的，摩挲中又掉下了不少。
丞相府的书房中，慕云正坐在椅上，握着玉笔，摩挲着笔上浅浅的纹路。
李仁戍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得到门内的人慵懒地用鼻音的应答后，他才推开了拿到沉重的雕花木门。
跪在地上，把刚得到的消息汇报了，起身正打算离开，却被叫住了。
“仁戍，你跟了我多久了？”
“啊？爷为何问这个问题？”
“哦？怎么？连我的命令也不服从了？”
“不敢。回爷，已有三年了呢。”
“是啊！三年了呢？你却整整骗了我两年！”他仍靠在椅上，“三年前，你就跟刘敬远商议好，固定日期或在我这有重大消息就偷偷报给你对不对？”
“爷…..奴才当时也是一时被财迷了眼……”
还没等他说完，慕云就打断了他：“一时？整整三年，那么多机会你都不跟我坦白，而且一直向他传递着你所知道的消息，你跟我说是一时？”他拍桌而起，右手拇指的扳指磕在石桌上“啪”的一声，扳指因大力地碰撞碎成了一片片玉块。
慕云看了一眼扳指把还在手上的玉碎拍下，左手食指拇指摩挲着手指上扳指所在的地方：“果然，有些东西用久了，就…该…换…啊…，你说对吧？”

【三】
容雨刚来的时候被告知慕云在忙，让他在庭院里等。
他坐在庭院里，看着慕云的庭院，想想当年慕云和他最初的院子里只有几棵竹子，凄清寥落。如今池里有刚谢的荷花，架上有不同种的兰花，可这几棵竹子，却仍未变。
想着想着，慕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想起今天来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问题想问你？”
“嗯？什么？”慕云坐在容雨旁边的石凳上，偏头看他。
“慕云，我听说，你今晚要处理掉仁戍叔？”容雨也看他，眼神好奇，而且隐藏着一丝失望……
“哼？哪听来的？”
“你别管，你就回答我是不是？”
“不是要处理，”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是……是已经处理了”
“什么！”容雨拍桌而起“他做了什么事让你可以抛下那么多年的交情杀了他！他有家的，有儿有女，一家子等着他养，你把他杀了他家里人怎么办！而且，他跟了你那么多年了！”
“多年又如何？不忠心要他何用？”这句话他说出来没有带一丝情绪，轻轻带过，与容雨的激动相比，显得冷血。
“慕云，你变了，当年你会为同窗受小伤而哭泣，如今，把跟了你那么多年的忠仆杀掉还那么云淡风轻。我真是应对你刮目相看了。”说完之后，看着慕云冷笑了一下，拂袖而去。

【五】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云忙得很，先是摒除弊政，将朝中某些执政不作为，贪赃枉法的官员该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再是派遣军队，抗击颜朝进犯。
他派了他去出征。
出征前，他在城上送行，他在城下骑着马回头看，当彼此对视时，是多么的遥远，多么的遥不可及。
殊途？可否同归？
【六】
“容将军，洛某想与你做个交易？”
“恩？颜朝军师居然想与我交换东西？容某一介匹夫，可没有什么能给你。”
“容将军谦虚了。容某想用一个秘密换明天一役的胜利。”
“洛军师不是天下闻名的聪明吗？为何会提如此幼稚不经大脑的问题？”他轻蔑地笑。
“容将军可先听听这秘密。而那一役我不需要你损兵折将，我只是要结果，就是我赢了一役，其他我都不在乎。”
“洛军师似乎拿这个‘胜利’有用吧。”
“与明白人说话就是好。”
“先将秘密说来。”
“好！”

【七】
三个月后，慕云发动政变，从皇宫内逼宫，正当胜利在望时，容雨率领军队到达了京城外。
而慕云手上不只有蒙辽的禁卫皇家军，还有从颜朝借来的军队。
这一役，容雨输的惨烈。
最后，只剩他一人，站在城楼上，倚着斑驳着血迹的军旗，筋疲力尽，可他还不降。
他在城上，他在城下；他孤身一人，他身后百万军队。
容雨还是撑不住了，眼睛已经一次又一次闭上又被他用力睁开，他知道这一睡，便是最后一觉。
他看着慕云想着小时候的事，刚入京那些事……
什么时候，他们两开始分道扬镳了，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对立的……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算了，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就趁现在再看看他吧，再看一眼，一眼。
慕云看着城上那个着着铠甲的身影，倚着旗杆，一点一点的滑落到地上，心一揪，眼眶里止不住地想落泪。
“全军退至十里外！立即执行！”他下达了一个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慕大人，只怕有诈，还是小心点……”他身旁的将军疑惑得看向他，皱紧了眉。
“怎么，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不敢！”
“那还不退下！还有，如今，你该叫朕陛下了！”
“呃，”将军还没从慕云的怒斥中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愣愣地说了一句：“是陛下。”

【八】
当军队撤退后，他骑着马飞奔到城楼下。
几乎是跌下马的，腿因旧患动作缓慢，在地上翻滚许久才停下来。
用手抵着城楼的墙，一点一点地走上去，手因寒冷和城砖的磨刮划出一道道血痕。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上到城墙上，扑倒尸体的旁边，用冻僵了的手摩挲着容雨早已冰冷了的脸：“容雨……容雨……不许死，不…许……死！”说道一半已经哽咽的，眼泪不止地掉，手一直想把他的身体搓热，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最后他也放弃了，看看这片刚打下的江山，握着他的手，说出了一直想说但没说出口的那番话：
若我此举仅是为了自己能登上那个位子，我又何须非如此大周折？事到如今，我亦不知怎么讲了。若我当初没有上交那份奏折，没有让皇帝派你戍守边塞，你是否就会明白官场的险恶、通知的腐败、人心的险恶、勾心斗角的痛苦，也就不会在我彷徨无措时怪我、责我、骂我、恨我、离我、可若我留你，以你的直性子，早因官场的险恶恨自己不能以一己之力除之弊之而自责甚至自弃。若此，今日之局甚好。
故此时回想，仍不悔此举，起码你仍保留初心，仍不懂险恶，仍恨不能以正身救国，虽然你恨我。
尽管殊途，尽管不能同归，但我已护你一世不被这官场玷污，足矣！
被玷污的人，有我一个便够了。
我宁愿你离我而去，我宁愿你恨我。
容雨我是不是太脏？
原谅我太脏！

【九】
响木一拍，故事已毕。
在座的人，有的沉思，有的落泪……
“小生不才，说出来不够动人，可这个故事，当真是感动到我的最凄美的故事了。而今早，我已收到密信，姜国皇帝驾崩，十年后的同一天，他终于去找他了，终于，他们要同归了。而我也要去履行跟慕云的约定，所以，今天是我讲的最后一个故事了，大家有缘再会！”
第二日，说书先生踏上了前往姜国的路，他的手中握着一封信函，上面写着：
敬远兄亲启。

@PP541020 阿笙我不够时间让你改了_(:з」∠)_别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