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防抽再贴一次。

完结，于是这里也贴过来了。

说起来贴到这里的文是某奈我的所有贴文处中唯一一处完全修正版，别的地方不是改不了（比如百度贴吧）就是懒得重贴了，所以，这里算是最后的订正无BUG版了。

by：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已经养成了“一楼防百度抽所以不能发东西”这个习惯的某奈

（二）

说起来土方十四郎已经在高杉晋助的船上呆了三个多月了。
一开始的确是太大意了才会被擒，但是在高杉船上呆着却是出于无奈——好好一条船非得在空中飞，船舷上还没有挂救生艇，想逃的话除非他土方长了翅膀能飞。
想着这么大一条船几十号人总得有下去采买物资的时候吧，结果人家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有联络艇直接在空中都给补满了。
每天无所事事地闲逛，烦了就找来岛又子吵一架，心情不爽了就找似藏干一场，找茬儿说饭里没有蛋黄酱掀了桌子，转天船上就堆满了一年份的美乃滋。土方就这么好吃好喝地被软禁在这条船上了，日子舒坦得根本不像囚犯。
事实上被擒的前几天他连高杉的人都没见着，那时候越狱不成的土方找到会议室一脚踹开门，拔出和泉守兼定恶狠狠地插进地板里，一脸凶相地吼向高杉问他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结果对方漂亮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讶，过了好半天才自言自语似的说原来你被我抓来了啊我都忘记了。
还没等土方转过神，高杉就转过头皱着眉看了看门口拦截不利的手下，再转过头看向怒气冲冲的土方，表情依旧笑得冰冷语气倒是颇有些诚意，诸多不周之处真是失礼，真选组鬼副长土方十四郎阁下，那么在此赔礼道歉希望阁下不要计较的我有资格请阁下留宿几日么？
眼角瞥见身边围过来的鬼兵队队员一个个满脸横肉，土方冷笑着问这算是邀请么？
高杉笑了笑，眨眨眼睛反问：“那我应该怎样做才算是邀请呢？”
土方不客气地冷笑：“只要把你的脑袋当成见面礼送给我的话……”
话音未落身边围过来的高杉手下一个一个已经拔刀作势要砍过来：“高杉大人！”
伸手一拦，高杉依旧笑吟吟：“好吧，我答应。不过……”侧着头看向土方还插在地板上的兼定，高杉嘴角向上扬了扬，“真选组的鬼副长土方十四郎阁下，作为一个武士的你难道要我自己拔刀横刎不成？”
土方沉默不语。他在心中隐隐觉得高杉似乎是在戏弄他。半天没有回应，高杉状似恍然地一拍手：“对了，我忘记了你的和泉守兼定还插在地上呢。”走向前拔出兼定，高杉双手捧起刀递到土方面前，“这样总可以了吧，真选组的鬼副长土方十四郎阁下？”
土方盯着自己的爱刀依旧没有伸手。高杉又向前走了半步，漂亮坚挺的鼻尖在土方的颈边猫一样蹭了蹭，土方打了个激灵退了几步后背贴在门框上，高杉笑着又向前逼近几步，冷峻的笑容在土方眼前放大得令人恐惧：“今天不杀我也无所谓。那么留下来怎么样，这样就有数之不尽的机会可以砍下我的人头……”
高杉精致的脸孔在眼前晃来晃去，土方忍不住闭上眼睛却还是能感觉到他冰冷柔软的唇含住自己的耳垂轻轻摩擦。用力深呼吸然后一把推开高杉几乎贴在自己胸口上的身体，土方啐了一口，从高杉手上夺回兼定回刀入鞘转身走了出去：“随便你。”
高杉的意思不就是把自己当成人质么，土方迎着夕阳满怀悲壮，大不了高杉用自己威胁真选组时他就拔刀玉碎。土方摸了摸腰间的兼定，觉得自己像古时候慷慨赴死的义士。

（三）

真选组的鬼副长是不怕死的。但到现在为止土方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没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他性命的事情发生。但是鬼兵队的总督却是个喜欢死亡的恐怖分子，这就不是说说而已的了。
虽说是不准他下船，但是鬼兵队的刺杀高杉总会带上土方一起行动。
咬着牙看着庭院里的厮杀，土方心里怒火冲天却只能无力地站在一旁，根本没有办法出手相助。但是毕竟一直在从事的工作就是守护幕府，这样袖手旁观下去自己和这群乱党分子有什么区别。真选组的副长左顾右看想找个机会做些什么，却不经意发现身边站着的人脸色煞白。
“衮衮诸公……”高杉低着头一字一顿地缓缓开口，“衮衮诸公……”
〔注：衮衮诸公，指居高位而无所作为的官僚。出自杜甫《醉时歌》：“诸公衮衮登台省，广文先生官独冷。”〕
高杉伸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一寸一寸拔刀出鞘，嘴里呢喃着什么一步一步逼近正在厮杀的庭院。土方皱了皱眉，下意识想拉住他却被身边的来岛又子一把拽住，回过头便看到金发女子摇着头叹息，又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土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别过去，现在的晋助大人眼里只有杀戮。”来岛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地悲哀和怜惜，“下雨的话，晋助大人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把这些人都杀了他就会累到没力气难过了。所以，你别多事。”
土方又皱了皱眉，看着高杉站在滂沱的雨中仰天狂笑，脚下尸横遍野，一身艳紫色的和服在疯狂的杀戮后被沾染的鲜血慢慢浸透，刺眼的红色在雨里涂满了整个视野。
高杉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刀一动不动，笑声渐渐低了下来，到最后只是轻声地冷笑着，但是凌厉的感觉比之前的狂笑更加刺耳。
“晋助大人，你受伤了。”又子发出的声音带着犹豫和恐惧。
高杉还在低笑，只不过笑得有些无力：“来岛，任务结束了。清点人数，撤退。”转过头，高杉看着土方，低沉的笑声像夜枭般凄厉，“你就这样看着吧，幕府的走狗，真选组的鬼副长阁下，看着我把这个腐败的世界摧枯拉朽般彻底毁灭！”
土方嘴唇动了动，终究一句话没说跟在高杉身后离开了已经变成地狱的庭院。环顾周围，似乎只有他听到了，高杉背对他肩膀颤抖着发出的那一声更多的像是在梦呓的低鸣：“松阳老师……”
尽管吉田松阳死了都七八年了，但身为幕府的人土方没有忘记那个人死时的情景，那个人被处决的时候正是下着这样的大雨。雨一连下了七天，土方却奔波了七年，攘夷志士疯狂的杀戮只为了高杉晋助的一句誓言——“我们既已结成师生之交，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六）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高杉立刻召集部下开会部署任务，土方抱着刀一脸无聊地坐在一旁。这人清醒和睡着时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土方叼着烟斜着眼看着精神奕奕的高杉。这人一说到攘夷就兴奋满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杀戮，阴恻恻的眼神写满了乖张和暴戾，整个人就像嗅到血腥的野兽般蓄势待发。
正想得出神高杉突然转过头面对他，漂亮的脸上表情神采飞扬：“副长大人，晚上到甲板上来，我请你看烟花。”
到了晚上土方才知道所谓的烟花就是高杉在江户城引发的一系列爆炸——的确像盛大的焰火。土方在心里对比了一下才发现桂小太郎的炸弹简直是小孩子的玩具，东一下西一下丢了就跑更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搞恐怖主义就要像高杉晋助这样才对，怎么着也要杀得对方人仰马翻、鬼哭神嚎外加鸡犬不留。
“副长大人，过来。”高杉站在船头，紫色的和服在风中猎猎作响，翻飞的衣袂上滚金绣蝶像是要破辟而出。听到走到身边停住的脚步声，高杉没有回头，“很漂亮吧。我啊，很喜欢祭典，从小就喜欢。
“作为攘夷志士的松阳老师只有在祭典上看着天空中的烟花绽放时才会露出不带任何忧虑的单纯笑容，那是我在心底发过誓要守护一辈子的笑容。
“可惜那样干净明媚的笑容就像烟花一样美丽而短暂。我一直在想，如果祭典能够继续下去，在不停燃放的烟花下也许还会找到那个笑容吧……”
土方满意地看着高杉转过身面对自己时一瞬间露出的惊诧，没错，这就是他想要的。他费尽心机从来岛那里骗来了假发与和服打扮成吉田松阳的模样，又练习了一下午的神态和气质，最终才把造型定位在这个侧身半面微笑。
土方有百分之百的自信高杉会在一瞬间上当，他甚至敢肯定高杉见到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面露惊诧口中呢喃“松阳老师”再一脸失而复得的惊喜拥过来，然后他的兼定就会毫不犹豫地插进高杉的心口结束这个危险的攘夷领袖的性命。
“……土方……”高杉的眼神的确有一瞬间的恍惚，却也在一刹那间回复了清明，“十四郎……”土方的手还没搭上兼定，高杉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颈旁，“竟敢乔扮松阳老师，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失败了啊。”土方摸出烟点着叼在嘴上，“看来你对你老师的感情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你第一声叫的不是我而是你的老师呢……”
“啪”的一声土方脸上被狠狠掴了一掌，嘴里的烟也被打掉在了地上，耳边传来高杉怒极反笑的阴冷警告：“不要用这个形象叼着你那该死的烟，松阳老师反对吸烟。”
“所以说你对你老师的感情不过如此，他不让抽烟你还抽，到了叛逆期了吗小鬼？”土方不以为然地冷笑。反正自己刺杀的目的暴露了，结果也不尽如人意，都已经撕破脸了大不了一死。

（八）

土方相当讨厌河上万斋，比讨厌来岛又子还要讨厌。来岛只是在他YY高杉的时候跳出来打扰，河上则是在他每次成功地压制住高杉正要〔哔——〕时不合时宜地打断。
已经放弃逃跑和刺杀念头的真选组鬼副长现在的生活重心是全心全意把危险的攘夷领袖高杉晋助带回正途，具体实施方法就是从身到心地占有他——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了他土方十四郎，再怎么激进的攘夷分子也得乖乖地调转枪头守护幕府——多么完美的计划！
“晋助消瘦的肩膀搂起来真是令人心疼啊。”
“那家伙的腰细得我一条手臂就能环抱过来，〔哔——〕起来真担心会被弄折啊。”
“晋助的皮肤摸起来细细滑滑、水水嫩嫩的，真想狠狠掐一把啊。”
“那家伙头发柔柔软软、滑滑顺顺的，真想狠狠扯过来看看他痛苦的表情啊。”
“晋助笑起来时嘴角挑起的弧度很漂亮，真想把〔哔——〕插进去把那个弧度扩大啊。”
“那家伙体温一直偏低，真想把〔哔——〕插进他后面的〔哔——〕给他取暖啊。”
“晋助……”
“你们两个色狼给我去死吧啊啊啊！！！竟敢YY晋助大人你们真是不要脸至极！！！”暴脾气的美女抡着双枪一阵扫射，及时跳起来躲过一死的两个人抱着头满船逃窜。
终于听不到来岛的叫骂声土方重重吁了口气，倚在舱门上掏出烟叼在嘴上。尽管为了呈口舌之利他说得很下流，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跟高杉的〔哔——〕他一直是在下面的那个。而河上……土方狠狠吐出烟圈，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从旁人的闲言碎语中他也模糊地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每次他正想对高杉〔哔——〕时河上总是出现得相当及时，说他跟踪也好，第六感超强也好，土方总有种感觉，河上万斋是绝不准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动高杉一根汗毛的。他不止一次感觉到河上被墨镜遮住的眼神，那是赤裸裸的杀意。
而每次像刚才的对话中河上总会用轻佻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做着最凶狠的警告：“晋助是我的，从身到心，〔哔——〕也好，〔哔——〕也好，全部都是我的！”这时河上下流的话总会让土方觉得他说的话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们之间的〔哔——〕也是真实存在的。
“真他妈的不爽！”土方一撇嘴把烟吐到地上用脚狠狠碾灭，“畜牲！”

（九）

舱外雨下得很大，土方把身体丢进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高杉那家伙，又出去发疯了吧？对于高杉晋助一到下雨天就心情不好并且不由自主地作出很疯狂的事情，土方一直认为这估计就是那种一受刺激就间歇发作的精神病，而高杉晋助就是那个一下雨就会发病的疯子。
在床上翻了个身，土方又侧过脸看着舱窗。外面的雨下得相当的大，天地之间朦朦胧胧地失去了分界。又翻了几个身，土方重重呼出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扯过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外衣披在身上推门而出。
出了门左右看了看土方决定从左边开始走，高杉的房间就在他的左手边。在门外站了好久土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有些犹豫地往回走了几步，然后再一次下定决心往前走了几步又犹豫着退回去几步，来来回回了半天他才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高杉的房间门口。
这时候那人肯定不在屋里。心里这样想着土方还是抬起了手，却在推门与不推门之间又挣扎了许久才一狠心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然后才发现门没有锁，然后便轻易地走了进去。
上一次行将云雨未曾细看，却是与土方的想象大相径庭，没有奢靡的华丽装饰，高杉房间的摆设简洁得近乎简陋。矮桌上堆满了纸张和文件，地上也散落着一些，床榻倒是收拾得很干净像是许久没有人睡过一般，墙角的壁橱里摆放着不少名酒，此外便再无旁物。土方走向前摸了摸冰冷的被褥，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船上走了一圈也没见到那袭紫色身影，土方琢磨着估计那人是下船到城里搞破坏去了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把淋湿的外衣丢在地上，土方扯开衣领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半晌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忽然懒得吐出声音便拉过被子蒙在头上。
呼吸渐渐感到困难时耳边嗡嗡作响，土方一把扯开被子用力吸了一大口空气，吐气的时候努力把想说的话送到舌尖上：“你才不会担心高杉那个混蛋呢，”土方咧着嘴对着空气笑了笑，“是吧，土方十四郎？”
把刚吸到的空气全部吐了出去，耳鸣的同时有两三秒都不用呼吸，土方听到好像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听起来熟悉得就像他自己的声音：“是啊，真选组的鬼副长土方十四郎怎么会担心攘夷志士的领袖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呢？真是可笑……”
偏过头看着窗外，雨下得还是那么大。土方甩开被子站起身向外走去。不是要去找那个混蛋。副长大人在心里很冷静地对自己说，出去只是因为想散散步锻炼锻炼身体屋里地方太小转不开而已，不是去找那个……正想着脚下踩到扔在门口地上的外衣，土方仰面滑倒脑袋磕在地上痛得直流眼泪：“混蛋……”

（十）

……
“晋助大人？这两天他不会回来的。”来岛擦拭着手枪漫不经心地说。
“高杉大人？他出去了吗？”武市变态眼瞅着旁边飞船上的小女孩眼睛发直。
“你要找晋助？那家伙现在正抱着个死人喝酒呢。”墨镜先生摘下耳机，土方立刻听到有音乐传了过来，嘈杂得令人心烦，“小心啊，去了打扰了他的兴致会被砍哦。”
……
土方一边狂奔一边不停咒骂。高杉明明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可一船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在乎似的依旧各忙各的。难道只有他这个敌人才会神经乱搭紧张兮兮地担心那个混蛋吗？可恶！
一路上土方曾经想过为什么去找那混蛋的是自己而不是高杉的手下——至少来岛和河上应该比他还要担心才对，但抓破头也没得到什么结果。果然会在意高杉这种人的只有他的敌人吗？他暗自为那个人称最过激、最危险的攘夷领袖感到可怜。
终于在一片乱坟岗似的小山头上找到高杉时，那个男人正在弹奏着三味线，在满地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和潦倒残破的墓碑中间倚在一块青石碑旁一脸温柔地时不时亲吻着被雨水冲刷得像是在流泪的墓碑。土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象不出来这三天高杉都是这样淋着雨坐在墓地中弹琴喝酒并且像个疯子一样带着温柔崇敬的神情亲吻冰冷的墓碑。
张口结舌的土方无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脸，等到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愚蠢时又连忙放下手。再看向高杉时发现他已经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脸一眨不眨。
“我只是路过，不是特意来找你的。”说完土方才发现自己简直是欲盖弥彰，恨不得往脸上狠狠抽一个耳光，转过身拔脚就走，“你继续，我先回去了。”回过头看到高杉已经把目光重新投到墓碑上，又忍不住补上了一句，“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真没想到先找过来的会是你。”身后传来高杉带些自嘲的笑声，土方站住却没有回头，“要不要过来喝一杯？”土方踟蹰着慢慢转过头，高杉恢复了一贯的戏谑笑容看着自己，指尖夹着一只银质的酒瓶晃来晃去。
高杉在最疯狂、最意乱情迷时还会保持头脑的冷静清醒这一点土方是知道的，但是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和平时一样的阴冷笑容土方总觉得胸口像有什么堵住一样又闷又痛难受得想要抄刀砍人泄愤。
结果接过酒瓶狠狠灌了一大口，土方随即在高杉得逞似的笑声中吐得昏天黑地。酒瓶里装的酒浓烈得像要把喉咙烧烂一样，喝进胃里的酒像沸水一样翻滚着灼烧着五脏六腑。呛咳着连胃液都吐了出来，土方躺到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努力攒起一点体力后爬起来就狠狠给了高杉一个耳光。
高杉漂亮的脸被打偏歪到一旁还在断断续续地边咳边笑，土方拎起他的衣领想再补上一拳时发现有刺眼的红色顺着高杉勾起的嘴角缓缓流了出来，那一拳便怎么也挥不下去了。用力把手上拎着的人像一块破布一样甩了出去，听着高杉撞在墓碑上后开始变得剧烈的咳嗽，土方一转身强迫自己飞快地逃开：“你他妈的就这么疯死算了！”

（十六）

找到高杉时他正站在船舱最上层的甲板上向下俯瞰。下方混乱的战场上并肩作战的两个男人用刀指着艳紫色的身影齐声怒吼：“高杉！下次再见面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一定会砍了你！”
难怪找不到坂田银时，原来万事屋的老板和攘夷志士桂小太郎正搅在一起齐心窝里反。土方觉得自己脑袋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实在很无聊，看着那两个人跳下船又想了想才后知后觉地察觉敢情被抛弃的人不只自己一个。抬起头看向那个站在高处的人影发现对方脸上挂着无谓的笑容又恢复到刚才歪着头的慵懒站姿。
高杉晋助的反复无常土方自己是深有体会的，没想到他连被朋友背叛都这么无所谓得仿佛被背叛的不是他一样。土方突然觉得被高杉玩弄在股掌中的自己实在很废物。那人其实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吧，所以弃之敝履般就划下鸿沟。
眼看着高杉和站在他身旁的河上交谈了几句转身准备离开，土方摸了摸脸上戴着的假面混在天人中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
“副长大人，别来无恙啊。”高杉挥退河上走进一条偏僻的舱道时忽然开口，“你脸上的东西还真是有趣。”没想到这么快被发现，土方一把抹下假面大大方方地站出来盯着对方的背影一语不发，“你难道不是来和我叙旧的么？”毫不在意自己的背后会暴露在对方的刀下，高杉根本不打算转过身。
“高杉晋助。”土方开口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仔细想了想自己来的目的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你的离间计成功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真选组的副长了。”
“哦？”高杉拖着长音语气与其说是出乎意料的疑惑倒不如说是正中下怀的哂笑，“那么你这个被踢出真选组的丧家犬跑到我这里是来兴师问罪的么，或者是来摇尾乞怜？”高杉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土方，“面色看起来相当不善啊。”
“被旧时并肩作战的同伴直刀相向，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啊混蛋。”土方摆出同样的哂笑表情，“想在我这里找平衡么，真是抱歉没那种便宜事啊混蛋。”
“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副长大人。”高杉执意使用这个如今听来十分讽刺的称呼令土方觉得相当恼火，“没有人配当我的同伴，我也用不着在一个两面三刀脚踏两条船的垃圾身上寻找没必要的无聊平衡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被高杉这么挑衅土方想着看来是该做个了断了：“你以为我回不去真选组就会来投靠你么？拿下最激进最危险的攘夷领袖高杉晋助的脑袋，这样的天大功劳足以洗清我通敌的罪名。”将手里的刀向旁边移了半寸，刀刃轻轻靠上高杉的颈侧时土方冷声道：“高杉，你的命我要定了！”
“留在真选组继续当你的副长大人的确是个保守的选择我也没什么可以阻拦的，可惜你是想用我的头颅去换回这个机会，这个赌注压得太大了，所以……”高杉指尖的烟管中隐约可见的火光猛地亮了一下，土方心下一寒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眼前就是一花，没等他反应过来高杉已经转到他身后抬起手一记手刀狠狠劈在他颈后，“你赢不了的，副长大人。”
倒下时土方拼命转过身面对着高杉手臂用力伸直想要抓住那翻飞的衣袖，高杉冷笑着抽回手腕看着土方倒下时不甘的眼神将烟管凑到唇边淡淡吸了一口后悠悠地吐出烟圈：“副长大人，你这样乱来的行为真是缺家教。”
土方躺在地上模糊的视野里映出高杉靠近的身影，紫色和服上滚金绣蝶随着衣袂扬起涌入瞳孔后眼前便是一黑——高杉将宽大的和袖覆在了他的脸上——意识完全沉入黑暗的一瞬间土方的耳边传来高杉乖戾阴沉的低笑声：“看来你那个真选组已经留不得了啊。”

（十八）

土方又是一路狂奔，可惜不同于上次因为担忧高杉所以到处奔波寻找，这次是带着回去一定要砍了高杉以及求神拜佛保佑真选组千万别出事的心情在拼命。土方眼前不时闪过高杉俊美的脸在明灭的夜空下妖冶异常的画面，还有浮在他漂亮的脸上的那朵别有深意的微笑。
……
“副长大人，记住，烟花未燃尽之前，不要回到这条船上。”高杉从来岛手中接过仙女棒在土方胸口的衣服上碾熄，穿过被火焰烧出来的洞高杉的手指直戳在土方正对着心脏的衬衣上，“还有，回来时换件衣服。”
……
那个混帐！到底是什么意思？边跑边想着，快到屯所时土方的脚步有些犹豫——他还没想过到底要怎么面对队员们异样的目光。可恶，现在不是想这些婆婆妈妈的事的时候！土方暗自骂了一句，站在屯所门前拔出兼定大手一挥门应声而碎。
看清眼前的情景土方忽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院中近藤带着队员们正在摆弄发射筒，地上堆着已经拆开了的几口大箱子，里面装着的是礼花弹。点火的队员手中的打火机点着了的火信噼啪燃烧，蓦然发射到空中绽放开来的礼花把天空映得一亮——高杉送来的真的只是烟花而已。亮光下土方提着刀和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
“……十四？”还是近藤开口打破尴尬，“你回来啦？”没等土方回答又自说自话地上前揽住对方的肩膀一脸过分的热情，“这个是有人送过来的烟花虽然指名要让你一起放可是冲田这小子非要拆开然后这些家伙都闹着要点一个试试那个什么其实挺漂亮的所以我们才一个接一个每人轮流着点了一个你回来得正好下一个你来点吧……”
“不了，你们玩吧，我回屋了。”土方打断近藤连标点都不加的一长串话，手臂一扬甩开近藤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们小心点，这个是高杉晋助送过来的，没准里面混了炸弹。”
“土方先生，你想得太多了啦。”蹲在发射筒前认真地往里面填礼花弹，冲田头也不抬，“万事屋的老板已经看过了，没有炸弹的。”放好后拍拍手站起来从一旁拿过打火机点着火信看着烟花升上天空，冲田又拿起下一个继续照前操作。
“副、呃……”有些尴尬地不知道怎么称呼土方，拿着羽毛球拍的山崎挠挠头补充道，“是老板拜托桂那家伙检查的，所以放心吧。”
土方转过身看到各种眼光夹杂着纷纷扰扰的情绪落在他身上：“这算是变相地提醒我不该通敌么？”冷笑着把那些目光一一顶了回去，土方摸出烟叼在嘴上点着，“很好，那我就把话说明白好了，我土方十四郎懒得再陪你们这群废物装下去，没错，我早就是鬼兵队的人了。”
不顾一旁发傻的近藤，土方插着口袋走到门口转过身一看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拦：“下次再见面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忽然发觉这好像是之前有人用刀指着高杉说过的话，土方心里觉得十分好笑——果然，风水轮流转啊——于是也拔出刀有样学样地指着院中的近藤，“别让我再见到真选组的人，见一个、我砍一个！”

（十九）

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土方眯着眼睛抬起头，真选组屯所方向的烟花在沉默了许久后爆发似的前赴后继升上天空，一朵又一朵绽放得十分绚丽。土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倚在墙上就这么抬着头，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可恶，该死的烟花，落下的灰都迷眼了，该死的……”
在医院时近藤老大在电话里的叫声明明带着焦急和担忧，现在他都画下道儿了反倒一声不吭地傻站着；还有虽然平时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好歹原来还是上下级总算同事一场的队员，一个个在背地里不知怎样诋毁他临了他要走时没有一个出声拦阻：所有人都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和他们分道扬镳，土方心里忽然有点失落，看来自己平时做人太失败了。
想了想觉得自己除了高杉那里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可去，土方自嘲地笑了笑，抽出叼在嘴上的烟丢在地上用脚碾灭，又重新取出一根点着，吸了一半看看烟花还在继续便把烟从嘴边抽出，用手抹了一把脸后重新叼上烟，头也不回地向高杉的飞船停留的方向走过去。
回到船上时高杉和来岛还在放烟花，这次是高杉动手而又子站在一旁看。土方不得不承认高杉长得真的很漂亮，在烟花绚烂的火光里那张俊美的脸像极了稻荷的仙人（某奈乱入：知道平安朝最著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么，这位大人的母亲据说是一只白狐，而这只通灵的狐仙大人就是来自稻荷神社——也就是说在14同学眼里高小杉同学就是那勾魂摄魄的狐狸精唷）。
“高杉，你在耍我么？”土方觉得这么戏剧化的剧情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高杉这么做简直是把他彻头彻尾地变成了叛徒，“你还嫌我不够声名狼藉么？你把我拉下水也就算了，但你知不知道真选组被你牵连得跟桂小五郎都有了联系？你想让整个真选组都背上通敌的罪名么？！”
高杉就这么静静听着土方的怒吼一言不发，等到土方说不出什么了才悠悠开口问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些烟花，放完了吗？”见到土方没有理睬他便又追问了一句，“衣服，为什么不换下来？”
“谁知道，我换不换衣服关你屁事。”土方没好气地顶了一句，“我回去睡觉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正往自己的房间走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土方吓了一跳急忙回过头才发现是高杉点着了最大的一个烟花，响声是烟花炸开时发出来的，“你他妈找死啊混蛋？！”
“烟花没有放完你就回来了是不是？”高杉丢下手里拿着的烟管一步一步向着土方走过来，眼底又开始闪烁着疯狂的神色，“那么，没有第三次了，土方，我已经给过你两次机会。还记得吧，医院的那次和刚才，我放你回你的真选组，可惜你根本不好好珍惜。”
尽管高杉的语调有种异样的狂乱，但土方还是注意到这是高杉第一次直接称呼他的姓名而不是用那种满是讥弄的语气称呼他“副长大人”，瞧着他墨绿色的眼睛颜色逐渐变得浓艳土方竟生出了些微的恐惧，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在心里挥之不去。

（二十六）

写在之前：
本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推荐BGM，作为本文最后两章即第二十六、二十七章BGM——《埃尔加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电影《HILARY AND JACKIE（她比烟花寂寞）》的剧中插曲，也是剧中主人公天才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蕾的成名曲。高潮部分有种疯狂迷离却挣脱不出宿命的撕心裂肺感，作为高杉大人的个人BGM再适合不过。
试听地址：http://music.fenbei.com/11154712

土方擦着爱刀兼定，身旁或坐或躺的是再次募集到的同伴。兼定的刀刃已经有了卷曲，那是他杀人无数的见证。即使已经可以做到漠视人命，土方的心里此时依旧忐忑，只因他亲眼看到了那个他最在乎的人倒在了自己面前。
土方蓦地站起，宿营的同伴立刻拔刀紧张地四顾令他心里有些酸楚：战场上一再的失利让这群武士如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便坐立不安。
“我出去走走。”挥挥手示意众人继续休息，土方叼着烟走到日间厮杀的战场上。翻动的滚滚黄沙已经平息，未经打扫的战场上横七竖八地堆着成山的尸体。早些时候他就是站在这尸体堆旁用刀指着那个男人大声嘶吼。
……
“后悔了吗，当日你选择的是第三条路。”比起早前消瘦得越发厉害，高杉漂亮的脸苍白而憔悴，只有眼底的讥讽和疯狂一成不变，“当时你若选择死掉的话现在就看不到这惨烈的厮杀，选择成为野兽为我拔刀的话现在死的只有你的敌人，而你偏偏选择了第三条路，”高杉压抑着咳嗽低声冷笑，“选择最多杀戮的这条路，选择杀死你的同伴和敌人，土方，你果然只不过是一匹野兽而已。你现在比我还要像嗜杀的修罗，进化得这样快真是了不起。”
土方看着高杉说不到几句就按住胸口勉强压住紊乱的气息的虚弱样子有些揪心的难受：“你咳了多久了？”
“土方，你在担心我吗？”高杉眉梢一挑，嘴角微微翘了翘轻笑着退后几步拉开距离，“这可不行啊，在战场上和敌方主帅平和叙旧还关心对方的身体状况，你不应该是这么天真的人啊，土方。”
土方眼前顿时划过一片火海——那是他赶回真选组屯所时见到的最后的景象，定了定神，土方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喷薄欲出的汹涌仇恨：“当日你为什么放过我？”
“为什么放过你？”高杉就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带上了几分冰冷的笑意，“你既然作出了第三种选择，我就应该让你见识一下地狱的业火是怎样的美丽，然后让它永远燃烧在你眼底直至将你的一切全部焚毁殆尽。”高杉伸手在虚空中一握然后缓缓松手，“你现在知道自己的选择错得有多么离谱了吧，土方。”
话越谈越不投机，原本久别重逢便没有多少喜悦，现在被高杉几句话撩拨得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起自己和真选组就是毁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土方的心里不停叫嚣着杀戮：“拿命来吧混蛋！”
“真是不错的眼神啊，充满着仇恨和杀戮，土方，这才是真实的你啊。”高杉微笑着看着他拔刀架在自己颈旁也不动怒，只是笑容显得越发的阴戾，“但是不要自欺欺人了，土方，你是杀不了我的，看，你心里的那头野兽，正在向我摇尾乞怜呢。”


（二十七——最终章）

土方的耳边还充斥着己方溃不成军的撤败声和敌军的追杀声，眼前却与敌方的主帅气氛奇怪地纠缠在一起。土方记不得在那之后高杉又说了些什么，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高杉一直勉强抑在喉间的低咳再也压制不住了，在高杉撕心裂肺的揪咳声中眼睁睁看着对方身体摇摇欲坠直至吐血昏倒，土方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清醒过来时已经逃回了己方的暂驻地。
土方回过头，远处的营地上一片死寂，比起现在身处的战场还要寂静——战场上未烬的残火噼啪作响，交织着风中残破的旗帜的猎猎声响有种说不出的悲怆，耳边好像还萦绕着高杉断断续续的低咳。
吐出烟圈，土方摸了摸腰间的兼定，决定趁夜摸到敌营——那家伙白天又是咳嗽又是吐血最后竟然还昏过去了，真不明白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土方不想再自欺欺人地骗自己是去探查敌营，那没有任何意义，担心那个混蛋虽然是很丢脸的事，但也没必要弄得自己都很尴尬。
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敌方营地的篝火时，天空忽然炸开一朵烟花。土方仰起头，陆续放到空中的烟花美丽得令人忘记了呼吸。土方伸手按住左眼，失去距离感的一瞬间烟花在眼底模糊成一张笑脸。
土方忽然想起多年前在甲板上，高杉在烟花中沉静寂寥的声音，和回过头时那一瞬间的恍惚。高杉漂亮的脸上有着不真实的温柔，虚幻得就像他背后转瞬即逝的烟花。
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营火，土方淡淡一笑转身离开。高杉曾说过，想在漫天烟花的祭典中寻找那失去的笑容，那么还是不去打扰他好了。
站在阴影里抬着头望着天空，同样寂静的角落，同样满天的烟花，土方仿佛回到了从真选组决裂出门的那一个晚上，纷纷洒洒的灰烬飘落在土方肩头。
高杉执意想让他成为野兽的原因或许连高杉自己都不清楚，而土方此时却忽然有些明白了，那原因根本不是像他说得那样残忍——那个像烟花一样寂寞的人只是想找个同伴，能读懂他的寂寞和痛苦的同伴，仅仅如此而已。
土方走回己方的营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许多同伴都站在门外迎接他的回来。
“土方先生你一晚上都去哪儿了叫我们担心死了！”
“土方先生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受伤了吗？”
……
不想成为野兽的他在那晚作出了第三个选择——招募新同伴，重建真选组。
而高杉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结果一样：“你可以离开了。”低着头自顾自弹着三味线，高杉阴冷的低笑柔和得近乎苍凉，“下次再见面，记得陪我看烟花，你答应过的。”
……
“出去走走，看了一晚上烟花。”土方拍拍肩掸落灰尘，“烟花落下的灰迷了眼睛，让我揉红了。”
“原来土方先生也看到了啊，真漂亮，我可是看了一晚上呢。”
“我昨天也看到了，真想不到那边那群人还这么浪漫。”
耸耸肩笑了笑，土方狠狠K上一个同伴的脑袋：“还有吃的没?快弄来，你们这些混蛋想饿死老子吗？吃饱了还有的是仗要打呢混蛋！”


〔正文完——请关注之后放出的番外篇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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