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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墓地，都埋着一望无际的幽绿的坟墓。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纹麒麟，手捏一把黑金古刀，向一只海猴子尽力地刺去。那海猴子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少年便是小哥（张起灵）。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爷爷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这祭祀，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正月里供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个忙月叫胖子（我们这里给人做工的分三种：整年给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长年；按日给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种地，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时候来给一定的人家做工的称忙月），忙不过来，他便对父亲说，可以叫他的朋友张起灵来管祭器的。
我的父亲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张起灵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斗里生的，不爱说话，所以胖子叫他闷油瓶。他是能进斗抓血尸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小哥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亲告诉我，小哥来了，我便飞跑地去看。他正在厨房里，深邃的眼眸，头戴一顶蓝色连衣帽，身上纹着一只可爱的麒麟，这可见胖子十分爱他，怕他失踪，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麒麟将他做上记号，丢了好找。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小哥很高兴，说是上地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捉血尸。他说：“这不能。须探穴定位找到古墓才好，我们在盗洞里，起了棺，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尸鳖，看有东西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一拉，那东西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血尸，禁婆，蚰蜒，螭蛊……”
我于是又很盼望下斗。
小哥又对我说：“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斗里捡冥器去，红的绿的都有，鬼玺也有，蛇眉铜鱼也有。晚上我和爹守墓去，你也去。”
“管盗墓贼吗？”
“不是。贫穷的人饿坏了捡一件死人的东西去换钱，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烛九阴，鸡冠蛇，海猴子。月亮地下，你听，啦啦地响了，海猴子在掘墓了。你便捏了黑金古刀，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海猴子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不知道——只是无端地觉得状如猴子而很凶猛。
“它不咬人吗？”
“有黑金古刀呢。走到了，
这少年便是小哥（张起灵）。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爷爷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这祭祀，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正月里供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个忙月叫胖子（我们这里给人做工的分三种：整年给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长年；按日给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种地，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时候来给一定的人家做工的称忙月），忙不过来，他便对父亲说，可以叫他的朋友张起灵来管祭器的。
我的父亲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张起灵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斗里生的，不爱说话，所以胖子叫他闷油瓶。他是能进斗抓血尸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小哥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亲告诉我，小哥来了，我便飞跑地去看。他正在厨房里，深邃的眼眸，头戴一顶蓝色连衣帽，身上纹着一只可爱的麒麟，这可见胖子十分爱他，怕他失踪，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麒麟将他做上记号，丢了好找。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小哥很高兴，说是上地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捉血尸。他说：“这不能。须探穴定位找到古墓才好，我们在盗洞里，起了棺，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尸鳖，看有东西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一拉，那东西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血尸，禁婆，蚰蜒，螭蛊……”
我于是又很盼望下斗。
小哥又对我说：“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斗里捡冥器去，红的绿的都有，鬼玺也有，蛇眉铜鱼也有。晚上我和爹守墓去，你也去。”
“管盗墓贼吗？”
“不是。贫穷的人饿坏了捡一件死人的东西去换钱，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烛九阴，鸡冠蛇，海猴子。月亮地下，你听，啦啦地响了，海猴子在掘墓了。你便捏了黑金古刀，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海猴子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不知道——只是无端地觉得状如猴子而很凶猛。
“它不咬人吗？”
“有黑金古刀呢。走到了，
看见海猴子了，你便刺。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胯下窜了。它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斗有如许多样的冥器；守墓有这样危险的经历，我先前只以为它像殡仪馆里一样罢了。
“我们沙漠里，海子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九头蛇柏，都有章鱼似的很多个脚……”
啊！小哥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都不知道一些事，小哥在下斗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过去了，小哥须回到青铜门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他后来还托胖子带给我一个鬼玺和几支很好看的人面鸟，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_。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斗有如许多样的冥器；守墓有这样危险的经历，我先前只以为它像殡仪馆里一样罢了。
“我们沙漠里，海子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九头蛇柏，都有章鱼似的很多个脚……”
啊！小哥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都不知道一些事，小哥在下斗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过去了，小哥须回到青铜门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他后来还托胖子带给我一个鬼玺和几支很好看的人面鸟，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_。
90年前，浙江绍兴西瓜岭。
四个看瓜农正蹲在一个瓜田上，所有人都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个西瓜。
西瓜头上破了一个小洞，离奇的是，这一个小洞正不停地向外渗着鲜红的液体，就像正在冒血一样。
“这下子麻烦大喽。”老瓜农把他的旱烟在地上敲了敲，接着道，“下面是个猹王洞，弄不好我们这点儿东西，都要撂在下面噢。”
“下不下去呢？要得要不得，一句话，不要婆婆妈妈的！”戴银项圈的小伙子说，“你说你个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就不要下去了，我和我弟两个下去，管他什么东西，直接给他来一叉子。”
老瓜农不怒反笑，对边上的一个大胡子说：“你这闰土这小子不知深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翘辫子了，你得多教育教育，咱这买卖，不是有只叉子就能无所顾忌。”
那大胡子瞪了那年轻人一眼：“你小子，怎么这么跟老太爷讲话，老太爷种瓜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你娘肚子里吃屎呢。”
“我怎么说……说错了，老祖宗不说了嘛，那猹王就是个好东西，它那么大个肉肯定不少，下去，就得一炉锅汤。”
“你还敢顶嘴！”大胡子举手就打，被老瓜农用烟枪挡了回去。
“打不得，你做儿子那时候不还是一样，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戴银项圈的小伙子看他老爸被数落了，低下头偷笑，老瓜农咳嗽了一声，又敲了那戴银项圈的少年一记头棍：“你笑个啥？碰到猹王，可大可小，上次你二公就是在无锡碰到这东西，结果现在还疯疯癫癫的，天天吃西瓜，都不知道着了什么道。等一下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闰土你带把大刀殿后，小三子你就别下去了，四个人都下去，想退都来不及退，你就拉着绳子的一头，我们在里面一叫“雅蠛蝶”你就把东西拉出来。”
四个看瓜农正蹲在一个瓜田上，所有人都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个西瓜。
西瓜头上破了一个小洞，离奇的是，这一个小洞正不停地向外渗着鲜红的液体，就像正在冒血一样。
“这下子麻烦大喽。”老瓜农把他的旱烟在地上敲了敲，接着道，“下面是个猹王洞，弄不好我们这点儿东西，都要撂在下面噢。”
“下不下去呢？要得要不得，一句话，不要婆婆妈妈的！”戴银项圈的小伙子说，“你说你个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就不要下去了，我和我弟两个下去，管他什么东西，直接给他来一叉子。”
老瓜农不怒反笑，对边上的一个大胡子说：“你这闰土这小子不知深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翘辫子了，你得多教育教育，咱这买卖，不是有只叉子就能无所顾忌。”
那大胡子瞪了那年轻人一眼：“你小子，怎么这么跟老太爷讲话，老太爷种瓜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你娘肚子里吃屎呢。”
“我怎么说……说错了，老祖宗不说了嘛，那猹王就是个好东西，它那么大个肉肯定不少，下去，就得一炉锅汤。”
“你还敢顶嘴！”大胡子举手就打，被老瓜农用烟枪挡了回去。
“打不得，你做儿子那时候不还是一样，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戴银项圈的小伙子看他老爸被数落了，低下头偷笑，老瓜农咳嗽了一声，又敲了那戴银项圈的少年一记头棍：“你笑个啥？碰到猹王，可大可小，上次你二公就是在无锡碰到这东西，结果现在还疯疯癫癫的，天天吃西瓜，都不知道着了什么道。等一下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闰土你带把大刀殿后，小三子你就别下去了，四个人都下去，想退都来不及退，你就拉着绳子的一头，我们在里面一叫“雅蠛蝶”你就把东西拉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