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走进方舟,抢劫就立刻从封锁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放开我!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咱们也会消失吗?”莽撞说道,他的声音小得不可思议。封锁明白,他,四人中最无畏的战士,感觉到了恐惧。
“不,”打击说道,但他听起来似乎也并不肯定,“要是我们也会的话,我们现在早就已经消失了,对不对?”
“呃,那为什么消失的是头儿不是咱们?”
我们是一起的。封锁想着。我们一起穿过那台机器,我们一起杀了那些博派,所以我不得不假设我们最终也会一起消失。毫无征兆,毫无预警,当我们有意识时,我们的存在早已被抹消殆尽。
这个念头甚至奇异地能让经常思索着死亡的封锁感到不适。但他理想中的死亡是他在战斗中毫无痛苦地被一击穿透火种舱,让他余下的机体依旧闪亮无瑕。他还想过自己在致命一击之后能再挣扎一小会儿,好让他跟队友们道一声永别,分割他的所有物,告诉汽车大师他对他的真实想法并口述自己的墓志铭。
那是一种有尊严的死,跟汽车大师的正好相反。那样甚至不可能有遗骸被带回陵墓。同时,根据格式塔链失联前的最后几秒,封锁知道甚至连汽车大师自己不曾意识到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他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时间。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吗?封锁不知道,但他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况。现在,他知道了有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在一个时空线内彻底失去存在,而在他们从大地表面被抹去之后,那里甚至没有一个人会记住他们。就算是那些死去的博派至少还留下了尸体。我就知道他们才是幸运的那群。
他用力摇摇头,努力摆脱芯中的思绪,然后切到了一条飞虎队专用频道上:“我们必须用那台机器回到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时间线去。打击?”
打击点点头,失落和恐惧带来的慌乱之下侦察兵的本能终于占据了上风。他没有浪费时间变形,只是选了一条走廊迅速跑去,头顶的灯光在他身后摇曳闪烁。他们一到两人一组一起向前奔跑,但不等他们靠近目的地,封锁就看见了一双红色的亮点在走廊尽头闪烁。
机器狗舒展开身体,如一道金属构成的暗影。莽撞变形启动了远光灯,机器狗对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发出吼叫,机体两侧的导弹蓄势待发。
“别,”封锁在飞虎队频道里说道。就算他们能赶在机器狗发出信息之前将其制服,声波也会知道的——另一方面,走廊内的光线刚刚足够让他看清了机器狗身后的实验室房门。门锁被融成了一团,将房门死死焊住。等到他们成功制服机器狗并破门而入时,其余狂派大军肯定早就已经赶到现场了。
“你看着的是什么,机器狗?”抢劫说道,“你这瞎了鼻子的老鼠?”
机器狗呲起嘴唇亮出了足能刺穿钛合金的獠牙。“没有威震天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他宣告道,尾巴鞭子一般来回抽打着,“现在要是不想打架的话就赶紧滚开,还是说醒着的TF把你们吓够呛了?”
莽撞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但封锁站到了他和机器狗之间。他并不是想避免争斗,只是不打算再浪费努力。没有时间机器,他们所有人的结局都是注定的,因此现如今最明智的选择只有找上一个安静的角落对命运妥协,或使用高纯将自己灌至意识模糊,两者中任何一个更好受的都行。
“现在怎么办?”打击说道。这个问题穿过了不断加厚的绝望之雾,让封锁为之一震。他忽然间明白了他们不会就那么呆在原地庄严地向命运低头,而打击大概在他存在的最后一秒都会不停地努力试图让我能关心一下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而他的确并不关心自己。他猜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关心自己。但他确确实实会担忧将会发生在队友身上的厄运。并且他也知道,没有领导者的他们必死无疑——那甚至大概会是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必须有人来告诉他们该做什么。必须有人来集结莽撞的无畏、抢劫的坚决和打击的忠诚,而不是任他们分崩离析。他暗自叹了口气,明白那个“有人”大概只能是他。
“我们这就走。”他对机器狗说道,语气就像他平常那样漠然,然后转身离去,尽管心中想的全是会不会有发导弹从他背后偷袭而来。偷袭并未发生。他领着几人沿走廊原路返回,接着在第一个转弯处转弯防止机器狗看到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无须告知打击下一个目标是什么,他们下一步只有一个地方可去,而他对通往那里的路太了解了。
他动身前往博派监牢的方向,飞虎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不需要。紧迫感夹杂着他一直强忍着的恐惧在格式塔链剩下的部分中游走穿行。接着莽撞——依旧处于载具形态——退到了他惯常的殿后位置,封锁不得不强迫自己不去回头确保莽撞还在那里。
前方射来的灯光表明他们毕竟走对了。威震天肯定会想要让监牢光线充足。封锁发过一条简讯让莽撞和抢劫留在后面,自己缓步往前走去,打击紧跟在身后。看守的两名狂派从他们用带标记的小瓦片在地板上玩的游戏前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擎天柱也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能量鞭烙下的焦痕遍布他的机体——不致死也不失能。封锁毫无兴趣地留意了一下。只够造成较长时间的针扎般的疼痛。而另一名博派——千斤顶——则被关在他对面的囚室里,坐在原地,头搁在膝盖上缩成一小团。
“你们来干什么?”其中一名虎子说话了,是挽歌。但在一阵奇异的即视感过后,封锁却发觉自己更希望他从未认出过挽歌。
“我们是来替换你们的。”他说道。
而另一名虎子,一名照相机组组员,似乎很是怀疑:“我们的班还没结束。”
渣。封锁想着。但打击开口了。“红蜘蛛赢了决斗,”他说道,“所以有青竹①活动……他想让所有的Seeker都去参加。”他紧张地快速看了一眼那名照相机,“他没提到你。所以我猜你可以把你的岗站完。”
照相机回了他一个令人生畏的眼神,这让他不由的后缩并向旁边快步猫到了封锁身后。这时挽歌迅速收起了那沓瓦片。“做得好。”那两个虎子离开了,封锁在内线中耳语道。他明白打击在照相机周围时有多么紧张,但若有什么能超越那种恐惧,就只有打击对自家小队的忠诚。
挽歌和照相机组员从飞虎队来路的相反方向离开了,因此他们没有看到莽撞和抢劫,但时间仍在不断流逝。脚步和足部推进器撞击地面的声音甫一消失,封锁便立刻转身面向千斤顶的囚室。
“如果我们放了你们,”他小声说道,“你能用你的机器把我们送回我们的时间线上吗?”
他用视野的余光看到擎天柱的光学镜亮了起来,一对模糊的蓝光从能量栅栏之间透出,但囚室内唯一的活动只有千斤顶缓缓抬起头的动作,那名博派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时,封锁感到了一阵不耐烦从抢劫和莽撞那边的格式塔链处传来,但他无视了他们。我现在最不需要让这博派回想起的就是他已没什么可以失去——那样的结果就是,他不会像我们需要他那样需要我们的帮助。
“你们现在又要耍什么花招?”千斤顶说道,他的声音倦怠毫无起伏。
“不是花招。”封锁扫了一眼挽歌和那名照相机——分光镜?还是聚光镜?哦管他——离去的方向,“汽车大师消失了,我们的格式塔链也……找不到他。他不再存在了。”
千斤顶的光学镜闪烁了一下,他似乎用了很长时间才给出回应,但当他再次开口时,他声音中的疲倦似乎就都被驱到了后面。他用属于一名科学家的冷酷精密的语气说话了:
“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里,威震天创造了你们用来对抗我们,”他说道,“如果博派不再存在,他也就没有再创造你们的必要了——而在这个由你们亲手创造的新的现实中,他没有创造你们。所以时间轴在自我修正,将所有不再相关的事物从中剔除。”他的音频接收器闪烁如野火,“而这真不应该发生在一群本应该接受比这更——”
“千斤顶,”擎天柱的音量并不大,但封锁能听出其中包含的比任何大吼大叫都更加有力的权威感。他转过身看向博派首领。但他不得不略低下头才能对上对方的视线。擎天柱的监室小得让他没法站直身体,所以他只有跪在地上。当年汽车大师也被这样监禁在相似的囚室中的记忆掠过了封锁的脑海,渐行渐远。
“如果能有救回我们朋友的机会,我们就抓住它。”擎天柱说道。
千斤顶痉挛般地摇着头:“你不能相信他们,大哥,你不了解他们——你没见过他们——”
“之后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们了!”打击打断了他的话,声线紧张尖利得如钢丝一般,“因为要是你们再这么继续争论一段时间的话,我们就会全部被时间线抹消。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你们两个和其他狂派了。你想要的就是这个?”
一片沉默中,千斤顶看看他又看看擎天柱。封锁猜测着或许博派领袖是在命令他——从他们自己的秘密频道中——命令他同意合作。但也许不,考虑到我们通常的运气值,他也许更可能还在英雄般地面对未来的痛苦结局。因为他大概还觉得千斤顶应该有拒绝唯一一次逃脱机会的自由——
“好吧。”
这个词在千斤顶的音频接收器上极短地一个闪烁,封锁险些将其错过。他几乎淹没在了那名博派直起身时久经压迫的内部元件发出的咯吱声中。打击抽出配枪指向了擎天柱的囚室,封锁开始联系莽撞和抢劫过了跟他们会合。
“站住!你们所有人!”有人从门廊另一头大喊了一声。
封锁扭过头。那名照相机站在那里,端着枪指着他们。打击僵在了原地。但从对面的门廊中传来了一阵引擎的轰响。
“放下——”那名照相机开口,与此同时莽撞如一颗灰色流星从对面的门中急冲而出。封锁和打击本能地往两侧闪开——封锁那边险些撞到擎天柱囚室的能量栅栏。同时也是出于本能,那名照相机开了枪,但变形形态是跑车的好处之一就是距地板的高度足够低。激光束从莽撞车顶上一掠而过。
他开了第二枪。这一次,莽撞打着了推进器,高高越过了激光束的轨迹,在半空中变形,接着脚先着地砸在了照相机身上。他们伴着一声巨响倒在一处,咒骂、搏斗,但莽撞迅速爬起来跑向了一边。照相机向前跃起,配枪在手,但同时抢劫击中了他。
金属在重力场的魔爪下扭曲尖叫。就好像。封锁在局外想着。好像看见一只TF被放在了两个黑洞中间一般,两者都在将他扭结的无法辨认。同时他也知道抢劫的枪肯定调到了最高档位以保证绝对可靠。这时照相机光学镜中的红色终于熄灭,抢劫放低枪口,一团凌乱的金属当啷一声砸到了地上。
就这样,接下来。封锁想道,这时莽撞跑向他们中间,抢劫也从另一边快步跑来。照相机的另两名组员肯定已经感觉到了。狩猎已然开始。
“我们走。”他说。打击点点头,转身对着博派们的监室开了火。
① 原文 veni vidivici,查了说是凯撒的“我至,我见,我征服”
② 原文you can’tcon a ‘con
③ 原文wingmate,觉得这个词……挺暧昧的,而且似乎特指飞行者?
① 原文calibration,估计是celebration的口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