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漫小说吧 关注:7,521贴子:250,310

【手打】龙文第七、八期试读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感谢手打组组员的辛苦贡献,本期手打由我代发。
为保证大家观看质量,很抱歉插楼将被删除,请知悉。

封面镇楼


1楼2014-11-24 18:31回复
    顺序依次为:
    第七期:
    蓬莱间
    长夜幻歌
    河伯之书
    公爵日记
    第八期:
    寻迹师


    2楼2014-11-24 18:35
    回复
      蓬莱间·锁心劫(上)


      3楼2014-11-24 18:37
      回复
        长夜幻歌·杀破狼


        8楼2014-11-24 18:46
        回复

          当晚茅屋中孤灯如豆,身穿重锦棉袍的阿朱,陪老头子在炭火盆旁饮酒作乐。她在这寒冷的天气中也不忘展示风情,微露香肩,惬意的吃着虫卵。
          “你这狠心的郎君,人家对你那么痴情,你居然不为所动。”这个活色生香的女人杏眼微眯,笑吟吟地喝下了一口烧酒。
          窗外的狼嚎此起彼伏,老头子当然明白她指的是谁。
          “如果每个妖怪只靠痴心就能打动我,我的血早不够分了。”小镇上的酒浓而烈,虽然并不可口,却能令人速醉,两杯酒下肚,老头子的眼神已然迷茫,“他太执着了,反而令人害怕,你懂吗?”
          “我当然懂,那些热烈追求我的男人,也时常让人觉得索然无味呢。”阿朱杏眼一转,“不然给他个机会,试探一下?否则,他总是跟着咱们也不是办法。”
          老头子并未回答,他靠在火盆前,双眸紧闭,呼吸沉稳,显然是睡着了。明灭交加的炭火将他苍白俊逸的脸映成了玉雕,剔透而不近人情,又敛着几许神秘。
          “这老东西!又在装聋作哑。”阿朱娇嗔的将一枚米粒大的虫卵弹到了他白皙的脸上,继而又妖媚的笑了,“可是我偏偏却喜欢你这点。”
          夜幕深沉,炭火暖了深秋。而在金色火炬般的杨树下,黑衣少年仍执拗萧索地站着,眼睛中寒芒点点,望着茅屋中萤火般的光。
          次日傍晚,老头子端着半盆熟牛肉向站在秋风中的少年走去,此时已进入十月,草木枯黄,白霜凄凄,少年已经瘦的形销骨立。
          “这是给你的。”老头子抓起一块牛肉递到了少年的面前,他却看也不看,坚定地摇了摇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头子忍不住摇了摇头,将手指咬破,几缕血线淋漓地滴到了温热的食物上。
          黑衣少年木讷的眼珠骤然动了起来,一把抓过染血的牛肉,几下撕开,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
          朔风在山林中呼啸,老头子却在风起之处发生了飞速的变化,像是浸入水中的玉石般变的晶莹温润,原本乌黑的长发也如绸缎般闪亮,当他再抬起眼时,已不再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英俊而挺拔,双眸似星,宛如一块精光四溢的玄铁。
          “你叫什么名字?”
          “眠狼。”少年恭谨地低下头。
          “去帮我做件事,做好了,你才是我的手下。”老头子咳嗽了两声,只见山头上乌云密布,眼见初雪就要来了,他朝眠狼招了招手,“进屋说话。”
          当晚果然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像是细细的盐粒,沙沙地打在纸窗上,衬得夜更加寂静。
          茅屋中的灯光足足亮了一晚,次日天还没亮,黑衣少年就出发了,他消瘦而笔直的身影如同鬼魅,转眼便消失在深山茂密的树影中。
          之后的几天,老头子也没有出门,雪下了三天才停,整个祈山银装素裹,白墙黑瓦都被积雪淹没,像是换了天地。
          就在第三天晚上,眠狼回来了,他稍有些狼狈,英俊而略带稚气的脸颊上,添了几抹血痕。
          老头子似乎早就知道了他到来的时间,披着厚厚的棉袍,他仍然咳嗽着,斜倚在门口等他,苍白而俊秀的脸上却隐含笑意。
          “你要的东西。”眠狼一身黑衣,踏雪而来,将一个布袋掷在他的面前。
          他打开布袋,只见里面放着一堆枯骨,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而这堆纠缠着长发的骨头,就是他进山前在太原府接下来的活。
          一个月前,位于太原府的禅定寺出了一桩怪事,每每饮宴欢乐之时,就有一名绝色女子与众歌妓一起翩翩起舞,没有人认识这个漂亮的女人,只知道她每次为客人敬酒时,总是将双手拢在袖中,因此,叫“藏袖娘”。
          开始大家以为“藏袖娘”的出现是风雅之事,甚至有名人雅士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这位天仙般美丽而神秘的女子的风采。
          可是过了几天,禅定寺住持发现,凡是被她敬过酒的人,很快就厄运缠身,不是患了重疾就是摊上官司,这才找来驱魔师帮忙。
          老头子接了这桩生意,却偏偏没有凌厉的手下,只能先来到深山,寻找厉害的妖怪,却万万没想到被眠狼缠上了。
          “做的不错。”皑皑白雪中,他满意地朝眠狼点了点头,“你看到了她的手?”
          “是的,并不好看。”眠狼垂下眼帘,静静地回答,“她拢在袖中的,是一对骸骨,我抓住她的手,稍有冲突,她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宴乐之中,灯火之下,红颜转眼变成枯骨,那场面想必惊艳骇人,却被这少年轻描淡写地两句带过。
          “进来喝酒吧。”老头子水银般的眼珠微转,伸手拍去了眠狼肩上的积雪,笑吟吟地说。
          眠狼依旧沉默地点了点头,但是他英俊而漠然的脸上,却难得地浮上了一抹笑意。
          这晚冷月如钩,高高地挂在林梢,照得整个大地明晃晃的一片,宛如白昼。而在深山的一栋木屋里,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女人娇媚的笑声。
          谁也不知道,这病弱男人独居的木屋中藏着什么秘密,而那正是古老的、流传在暗夜中的,关于人和妖怪的传说。


          10楼2014-11-24 18:48
          回复

            山子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十一月了,厚厚的积雪压断了树枝,也让街上的行人变得更少了。
            而一直无所事事的老头子却仍逗留在这天寒地冻之地,有时天气放晴,他就会提着一壶酒,咳嗽着去看望李老汉。
            李老汉年轻时曾是一个有名的猎户,据说他狩猎的对象不仅是山上的动物,还有太原府的人时至今日,酒馆里的店老板还会在下雪时说他年轻时的风姿。
            据说他身披兽皮,脚踩毡靴,每每归来都如战神般英勇魁梧,肩上总是扛着野鹿活着豺狼。
            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能跟远在常州的朱文浩有联络。
            可那都是过去的风流了,如今跟老头子围炉品酒的,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身上的肉都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连昔日犀利的鹰眼都变得浑浊。
            一来二去,两人便也熟悉了。而且北地苦寒,滴水成冰,唯一的娱乐就是围着火炉推牌聊天。
            老头子虽然看似单薄,没事就咳嗽两声,可是却从未染过风寒。最奇怪的是,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说起前朝逸闻来活灵活现,仿佛他就在旁边看着一般。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去看一看。在一个雪后初霁的早上,当老头子照例拎着烧酒和肉干来找李老汉谈天时,老猎户难得迎出了门。
            老头子并不搭腔,他咳嗽两声,在雪光中扬起了秀美下颌。
            “我有个朋友也是个猎户,可是他家的女儿,却被妖怪缠住了······”李老汉看着老头子难以揣摩的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觉得,这事你或许有办法。”
            他在这小镇中自给自足,多年没有求过人,难免口舌笨拙,还好老头子朝他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酒壶。
            “我们喝完酒再说。”
            这天他们只喝了半壶酒,就踏着皑皑的积雪出发了,山路陡峭难行,两个人直走到傍晚,才来到位于祈山脚下的另一座小镇。
            此时天色将晚,风雪欺人,李老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小镇的长街上,最终停在了一栋瓦房的门前。
            敲门声在冷月下回响,清脆响亮,仿佛随时都能凝冻成冰凌。
            一个身穿兽皮的男人跑出来开了门,在白色灯笼的照耀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跟在李老汉身后的年轻驱魔师一眼,将两人让了进去。
            “小女自从两年前就得了怪病,是镇上的人在祈山脚下发现她的,她当时昏沉沉地躺在雪里,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山上看到了什么。”身穿兽皮的中年男子从箱笼中捧出一张光可鉴人的白色虎皮,“如果先生能令小女恢复神智,当以虎皮为报。”
            老头子看了一眼那吊睛白额大虫的老虎皮,突然无奈的笑了笑。
            “我来祈山就是为了这只百兽之王,没想到却落在你手里,变成了这副样子。”他早就听闻祈山多猛兽,而最出名的就是一只白色老虎,所以才逗留在此处,想要收它为手下。
            可是却万万没想到,这只威猛的老虎早已变成了一张价值千金的兽皮。
            “那小姑娘在哪里?”老头子放下兽皮,轻轻地问。
            “在里间。”猎户肌肉纠结的脸现出一丝悲戚的表情,带他走进了女儿的闺房。
            山里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猎户的妻子也未回避,仍跪坐在女儿身边。之间不大的房间中,正中央吊着一只火炉,炉上正煨着药,满屋子弥漫着一股药香。
            而在火炉的旁边铺着一张地铺,厚厚的棉被中,露出一张憔悴而精致的脸。女孩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纪,但是她的秀发却因久病变的稀疏,小嘴也微微张着,像是一朵凋零的花。
            “先生,求求你救救香香。”
            老头子端详了一下女孩,借着炉子的火光,并没有发现有任何魑魅魍魉的踪迹,女孩只是单纯的陷入长梦之中。
            “她这样已经有两年了,有时候会清醒一会儿,可是说的却根本不是人话,倒像是野兽的叫声。”香香的母亲啜泣着说,“也有巫女说,是她爹杀孽太重,报应到了孩子身上……”
            “她昏迷之前,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可是听说香香过去曾在林子里偷偷养了一只小狗,出事的那天,她好像又去喂狗了。”
            “狗?”
            “是的,有人见过,说是一只不大的小狗。”
            老头子沉吟了一会儿,看向窗外的明月,新月如钩,仿佛被冻凝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月光将他一张俊秀的脸,映的如玉石般晶莹洁白,香香的母亲眼含热泪地看着年轻的驱魔师,恍惚间竟像是在他水银般的明眸中,看到了一种本该属于老人的、悲天悯人的神情。
            当晚人定之时,老头子才回到了自己的木屋中,他朝虚空中打了个响指,阿朱婀娜美丽的身影随冷风出现在房间中。
            “你喜欢白虎皮吗?”老头子扬了扬眉,笑嘻嘻地问阿朱,“我今天看到一张上好的虎皮,刚好可以给你做件大氅。”
            “切,定是你看人家小姑娘玉雪可爱,忍不住想要出手了吧。”阿朱杏眼微眯,狡黠的笑,“可是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搞不好有妖物作祟。”
            “当然,不然怎么会唤你过来。”老头子拉过她的手,在她纤细白嫩的手背上印上一吻。
            “两年前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清的,不过我会试试看。”阿朱眨巴着大眼睛,透着小媳妇似的娇憨明媚。
            “那这里就拜托给你了,最近我要离开几天。”漂亮地解决了禅定寺歌姬一事后,住持前天托人给他捎信,拜托他去太原府一趟。
            据说最近入夜后,太原府中经常有一辆华丽的宝车在闹市中穿梭,香飘数里而不散,但在这宝车出现的同时,太原府已经有三位年轻的后生失踪了,衙役们追查了几天也没有收获,只能拜托驱魔师帮忙。
            随信附赠的,还有一张写了数额的红纸,那上面金光耀眼的一万贯,让他俊秀的眉眼透出几分喜色。
            窗外又传来了几声狼嚎,那是他新收的手下跃跃欲试的欢叫。


            11楼2014-11-24 18:49
            回复

              次日这位鲜少离家的年轻人就出发了,他依旧穿着那件破棉袍,在皑皑积雪中行走,一副文静孱弱的样子。
              奇怪的是,他身后始终跟着一个身穿黑色锦袍,发髻高挽,头戴黑色皮帽的英俊少年。少年冷漠得像一块冰,虽然长相俊美,却毫无表情。
              有好事的邻居特意跑出来瞧,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哪家有这样的后生,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镇,消失在苍茫的白雪中。
              午后老头子在驿站赁了辆车,车夫载着二人向太原府驶去。在温暖的车厢中,他几次想打听眠狼为什么会执着地追随他,但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却根本不理会他,只一个劲地喝着闷酒。
              没有什么比跟一个不说话的旅伴赶路更败兴的了,尤其是在大雪茫茫的冬季。
              两个时辰后,眠狼肚子喝干了一坛好酒,吃掉了半条羊腿,老头子也没有从他嘴里撬出来半个字。
              “还不如带块石头上路呢。”当马车停在禅定寺时,老头子翻了个白眼,轻轻骂了一句。
              眠狼耳尖,显然听到了他的话,却只是低头轻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
              车还未停稳,禅定寺的禅师就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显然是等不及了。禅师是个中年人,身穿僧袍,头戴毡帽,举止完全不像个出家人。
              “你就是老头子?”禅师瞪圆了眼,显然是惊异于他的年轻。
              “是。”
              “那好吧,快随我进来,或许今晚那鬼车就会出现呢。”禅师踏着薄薄的霜雪,快步跑进了寺庙,钻进了一间专门接待客人的禅房中。
              炉火烧的暖暖的,禅师一进门就急忙将一张图摊到了桌面上。
              “这是一个月来,另外一个驱魔师画的鬼车出现的轨迹,它在朔月前后活动的次数是最多的。”
              “两天前正是朔月。”
              “对,所以我觉得近两天它一定会出现,才急急把先生叫来。”禅师搓着手说,“佣金不会少了你的,都是太原府的香客们凑的钱。”
              此时天色已晚,白烛的光芒照亮了老头子俊秀的脸,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图纸上缓缓移动,不时停顿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里,是什么地方?”最终他停在了一条小路上,那是通往瓦肆夜市的必经之路,每日车辆来往无数。
              “路边只是几处民居,没什么特别的。”禅师轻描淡写地回答,似乎很不理解他为何会留意如此平常的地方。
              直至月上中天,老头子才和衣躺在了温暖的禅房中,飞霜打碎了月影,随月色出现的,还有一个通身黑衣的少年。
              少年冷硬如刀,站在他的床前,英俊的面庞上鲜有表情。
              “去!”老头子在看到眠狼的一瞬笑了,将一个锦囊塞入了他的手中,又细细吩咐了几句。
              他的声音轻如蚊蚋,夹杂在灯花破碎的噼啪声中,让人无法听得清晰。眠狼将他的锦囊纳入怀中,身子一晃,便已消失在窗外,快如鬼魅。
              两日来太原府平安无事,瓦肆中车马如流,夜市中百货琳琅,根本没有那掳人的香车的影子。
              倒是有一位衣饰明丽的俊美公子引得众人的瞩目,公子锦衣金冠,文人打扮,一张脸似敷粉般的白嫩,唇边总是含着几分笑意。
              他身着锦衣却不带伴当,像是从哪个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富贵公子。
              但在这月影朦胧的夜晚,妖魅丛生,百鬼夜行,谁也不在乎迤逦的夜景中多一个传奇。
              俊美公子夜夜都来瓦肆中闲晃,不是斗鸡斗鸭,就是听两场戏文,跟寻常的花花公子并无不同。
              而在第三天新月初升时,禅定寺的禅师已经急的团团转,因为他特意请来的驱魔师日日闭门不出,几个捐钱的香客急了,没事就来寺里催他。
              这晚中年禅师实在忍不住了,偷偷地跑到老头子所住的禅房外,天边稀薄的月光透过乌云,映在洁白的积雪上,似乎将整个寺院都笼罩在轻纱之中。
              他叩响了禅房的门,哪想轻轻一推,门就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后,徐徐打开,只见室内只有一支白烛,烛光摇曳,房间中哪里还有驱魔师的影子。
              在缥缈的光线下,禅师愣在了空荡荡的禅房外。夜色仿佛掀开了一角,让他看到了那掩藏在黑暗之中的,不为人知的,狰狞的一面。
              就在同一轮明月下,俊美公子身穿狐裘,徜徉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他刚去听了两场戏,唱戏少年姣好的面容让他非常满意,带着惬意的笑容走在街道上。
              此时已近寅时,夜市中行人寥寥,薄薄的积雪在月色里泛出明媚的华光,仿佛为这繁华盛世铺上了一层锦缎。
              远远有车声辘辘而来,浮荡的冷风,送来沁人心脾的香气。
              拉车的是五彩骏马,两盏白晃晃的描金灯笼,挂在车厢前,映得漆制车厢油光闪亮,无一不透着富贵之气。
              “这位公子,晚来风急,何不上车一叙?”车戛然停在了公子的身边,从锦帘后伸出一只绵软的玉手,朝凄迷的夜色中招了一招。
              夜风袭人,令少年公子凭空打了个冷战,他愣了一下,随即含笑点了点头。
              赶车的仆人立刻搬来脚凳,伺候他上车。香风袭人的温暖车厢中,坐着一位千娇百媚的娘子。
              娘子身穿青色长裙,玉色绣花褙子,一头秀发笼在百花冠中,垂下两缕拂在羊脂般洁白无瑕的脸庞旁,像是春天里在湖堤上摇摆的柳枝。
              在这天寒地冻中,偏有此处,春意盎然。
              少年坐在了宽敞的车厢里,一盏金顶兽纹香炉放在一角,袅袅香气,从炉中逸出。美貌娘子笑而不语,只为他倒了一杯美酒,端到他的面前。
              月光晦暗不明,衬得俊美公子的面庞比月色更加皎洁。
              “这是传说中的美酒昆仑觞。缘,不可失也,更不可拒也。”女子浅笑低吟着说。
              他并未说话,只含笑接过了酒,美酒呈现出如血的鲜红,那是传说中从黄河源头取来的河水酿成的绝世美酒。
              他仍然在笑着,可是那笑却像是面具般浮在表面,根本没有映在眼中。就在他仰头要喝酒的一瞬,佳人突然起了变化,她双手一展,素手变成了尖利的白骨,直向那俊美公子刺去。
              寂静的车厢内突然回荡出“铮”的一声轻响,兵刃相交,在夜色中迸出火花。
              原本文弱的少年公子面带寒霜,袖底竟出现了一把乌黑的长剑,长剑破风而出,将他身上的狐裘划破,露出一身漆黑的精悍短衣。
              “你、你是妖怪?”女人惊诧着说。
              黑衣少年并不理她,一剑就刺破了她春水般靓丽的锦衣,锦衣之下根本没有香软的娇躯,只有几截腐烂发霉的骸骨。
              女人立刻怒气勃发,双手如爪,插向少年的脖颈。少年挥起黑刃,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这致命的一击。
              “不、你不是普通的妖怪……”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朝空气中轻嗅着,“是驱魔师!有驱魔师在附近!”
              恰在此时,华丽的马车突然停了,一个圆球呼的一声砸破门帘,在幽森的月光下,落在了她的怀中,那是一个惨白的骷髅头。
              骷髅头戴着毡帽,正是为她赶车的车夫。
              “缘,不可失也,更不可拒也。”冰冷的夜风中,响起了一个男人清朗悦耳的声音,只见月色如霜雪,而在白霜瑞雪中,正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公子。
              他气质清俊,脸色苍白,在冷风中飘忽如鬼影。
              “混蛋!”女人咒骂了一句,转身便遁入夜风中消失不见,华丽的车厢在瞬间变成了朽木,黑衣少年冷漠地走下破烂的木车,怀里抱着一个兽纹香炉。
              “做得不错。”老头子笑吟吟地伸出手,掐了掐眠狼毫无表情的俊脸,“难得你还会笑呢,还足足笑了三天。”
              “走开,脸酸!”眠狼白了他一眼,百般嫌弃地说。


              12楼2014-11-24 18:50
              回复
                河伯之书·逐珠


                13楼2014-11-24 18:52
                回复
                  你赠我一颗明珠,我便将命相送。

                  夜已深了。
                  祭仲手捧烛火,推开朱门,缓步 走入漆黑一片的寝殿,利箭划破寂静的幽暗,擦着他的耳边而过,笔直地没入门扉,可见箭刃之锋利。
                  绕是如此,祭仲的脚步仍旧没有停滞。
                  “陛下,不要玩了,该就寝了。”
                  帘账深处,一声闷笑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祭仲啊祭仲,你可真是命大,盲中放箭却也不中。”
                  祭仲跪在地上,低着头,鞠了礼:“是托陛下的福。”
                  脚步声停下了,一双金边黑底的皂鞋出现在祭仲跟前,带着揶揄的声音响起:“福?我可从来没给过你什么福。”
                  祭仲走近,烛火照出姬寤生一张苍白的面容,他模样生得很是阴柔,眉目间却有种令人胆寒的狠厉。姬寤生微微一笑,突然狠拍了一下祭仲的手,只听“啪嗒”一声,他手里的烛火翻倒在地上,瞬间熄灭。
                  整个寝宫漆黑一片。
                  祭仲想伸手去摸灯烛,手掌却被狠狠踩住,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祭仲啊,这么多年了,你猜我有没有真心想杀你?”
                  姬寤生的声音冰冷一如寝宫的地板。
                  他没有松开脚,反而碾了碾,疼得祭仲胸口发紧。
                  姬寤生又说:“你很聪明,总是能夺得我几分心思,但你又不够聪明,你每次都表现出你的聪明,都只会惹来我更大的猜忌,我知道是不能留你了。”
                  祭仲吃痛,终于喊了疼,但也不敢大声,只是轻声呜咽了一下。像极了虚弱的小动物。
                  姬寤生这才满意,轻轻挪开脚,他弯下腰来,一把掐住了祭仲的脖子:“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死法,我那么宠你,自然不想让你走得太痛苦。”
                  祭仲咳嗽了几声,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点点的月光,照得姬寤生的脸煞白,宛如魑魅魍魉。
                  扼住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祭仲咳嗽不止,双腿不断蹬着地面,纠缠间,胸前的挂饰掉在地上,一时间挂珠四散开来,发出了细细碎碎的轻响。
                  祭仲就着急了,双手不断在地面上摸索着,口中轻说:“明……珠……”
                  姬寤生愣了愣神,明白了:“可是我赠你的明珠?”
                  祭仲点头。
                  姬寤生却笑起来:“那时你说,我赠你明珠,你便拿命相送,现在,祭仲啊,我让你白活了十年,你也不算亏。”
                  双手扼紧、再扼紧,那脖子不盈一握,似乎随手都可以掐断。
                  就这样死去吧。
                  趁你还没背叛我的时候。


                  14楼2014-11-24 18:52
                  回复
                    【二】
                    河伯近来心情大好,整日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李水和河伯同居许久,知他一向冷若冰霜,见到此番改变竟然萌生了一丝俱意,忍不住提醒他:“河伯大人,有病不丢人,一定要去治!”
                    河伯仰天看着泛着涟漪的水面,说:“你七情六欲越是齐整,就越是不怕死啊。”
                    李水挺了挺胸:“水鬼不是不会死的吗?我读书少你不要蒙我。”
                    河伯却说:“水鬼还是会死的。”
                    “怎么死……”话音未落,李水忽然感觉自己腰间一重,在看的时候,视线已经矮了好大一截,再看边上,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双腿。
                    ……哈?
                    李水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自己竟然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搞什么啊?
                    “今年的神佑来得倒是往年的要早嘛。”河伯淡淡的说到。
                    李水无助极了,看看自己的身体,又转头看看自己的腿:“什么神佑?”
                    河伯说:“神会在秋日带来丰收的庇佑,神光普照,但你一介水鬼,必然享受不到,只会收到无限伤害。幸亏你此刻在河底,若你今日冒然上岸,恐怕现在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李水气急:“我被砍成两半还要谢谢你是吧?”
                    “咳。”河伯轻咳一声。
                    李水怨怼地看向河伯,河伯却扭过头去,嘴里淡淡到:“反正水鬼无论被砍成什么样子都能苟活,只要没变成泡沫。幸亏你还无痛觉,不然此刻已经厥过去数次了。”
                    只是不知为何,河伯那半扭过去的脸上,看起来是绷紧的,不像他一贯冷静的模样,倒像是无论如何都憋不住笑意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忍不住要笑,却是因为看到自己被砍成两半。
                    ……身为一个神明,厚道些好么?
                    “我还能复原么?”李水一想到以后如果不能复原,永远只有半截身子,就觉得生不如死。
                    河伯说:“没事的,接回去还是能行的,就是要修养几日,还要一些药物疗伤。”
                    “那你为何不现在就帮我接回去?”
                    河伯转过身,伸出双手,将李水的上半身轻轻抱了起来,轻轻一推,李水的上半身就回到了他的下半身上,他刚想动一动腿,就被河伯一把按住:“别动。”
                    李水愕然:“怎么?”
                    河伯的面孔近在咫尺:“这一周你都无法行走,要静待伤口愈合,冒然动了,恐怕会直接歪掉。”
                    李水直接吓呆了,一时间眼泪乱流:“我脸已经很蓝了,此刻还半身不遂,一定丑哭了。”
                    河伯却说:“怎会,你散着发的样子很美。”
                    “真的吗?”
                    “假的。”
                    李水气闷:“神明可以骗人吗?”
                    “别动,”河伯说,“水鬼的伤口可以用黛珠之粉愈合,但我府中并无黛珠,恐怕要出去寻觅。”
                    李水急急追问:“哪里有?”
                    河伯衣袖一挥,河伯府邸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幕,每一片都出现了不断变幻着的画面。


                    15楼2014-11-24 18:53
                    回复
                      【三】
                      大楚。
                      因为地处偏荒,故而集市中常有些时兴的玩意儿出现。
                      一名小贩忽然踩在了桌板上,一时间成了人群焦点,只听他大声吆喝起来:“我有一颗世间难得一见的宝物,有没有人敢来买?”
                      这样新鲜的叫卖,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围观的人发问道:“这世间卖宝贝的可多了,你准备卖什么啊?”
                      只听小贩说:“我有一颗明珠,那可不是一般的明珠,而是一颗黑色的黛珠。”
                      又有人说道:“黛珠虽难得,却也不是什么极为罕见之物,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吧?”
                      “那就是你们有所不知了,”小贩笑着说道,“我这黛珠不但稀罕,而且装珠的盒子更非寻常。”
                      他吹了声口哨,喊到:“旺财,把盒子拿来。”
                      这年头,狗还会拿盒子?
                      没过多久,从摊位下钻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小男孩,脏的令人难以置信,那头发早已结成了一团,身上的衣服也是恶臭连连,他手中高举着一个漂亮的盒子。
                      “啪”的一下,小贩狠狠打了有着狗名的小男孩的手腕,嘴里斥责道:“谁让你用脏手拿的?”小男孩吃疼,手一松,盒子立即落下来,被小贩一把接过。
                      小贩转过头,将盒子拿在手里,轻轻地旋转展示着,嘴里说道:“这盒子的材质是梨花木,以香料熏香,上面镶嵌了珠玉,用玫瑰和翠羽来装饰,还雕着许多精美的图案。只有这样的盒子,才能配得上我那颗完美的黛珠啊。”
                      问言,周围的群众无不发出惊叹声。
                      “那么究竟有谁敢买下这样的黛珠呢?”小贩说着,手一扬,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手滑,盒子里的黛珠竟然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了出去,一下子落在了人群中,一个高个子一把抓住了黛珠,转身就要跑。
                      “抓小偷啊!”小贩心急如焚,急忙跳下去追赶,一时间整个集市乱成一团。
                      结果那个高个子却是没能跑远。
                      原因是有个脏兮兮的男孩,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一跃而起,跳在了他背上,无论高个子如何撕扯都不肯下来,还低下头狠狠地咬着高个子的耳朵。
                      那样坚毅而又果决的动作,一下子制服了一个比他高一倍的大人。
                      当时那个小男孩凶悍的眼神,令得在场的所有人印象深刻,无论是谁,当时只要看到了那一幕,一定会知道,这个小男孩的性格就是如狼一般不要命。
                      小贩再次举起盒子,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一片沉默。角落中的一个人发话了:“这明珠,我要了。”
                      小贩举起手,比了个数出来,那价钱昂贵的令人咂舌。
                      阴影中的人却丝毫没有还价,只是点头答应了。
                      仆从付完钱,小贩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将盒子连同黛珠一同递过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这明珠,是大人您的了。”
                      那人却没有接,只是说:“其实我并不想要明珠。”
                      小贩有些疑惑:“那大人要的……难道是我的盒子?”
                      那人笑了:“你的盒子固然华美,却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小贩急了:“那大人您到底要什么?可别逗笑人玩啊。”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是个少年,却穿着一身昂贵而且颜色鲜艳的华服,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加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邪气,竟衬得周围所有人都是背景,显得暗淡无光,而他是人群中的主角。
                      “原本我的确是想要明珠的,但刚才我改变主意了,”姬寤生顿了顿,视线扫了一圈人群,直到落在那个灰扑扑的小男孩的身上才停下,唇间带笑,“我想要他。”
                      “啊?”小贩和群众皆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谁都想不到,这样脏兮兮的小男孩,竟然比明珠更为值钱?
                      就这样,小男孩有些茫然地跟着姬寤生辗转来到郑国,踏进了宫殿,才终于明白了姬寤生的身份。
                      他竟是堂堂郑国世子。
                      听闻小男孩只是被小贩路边捡到的,随便取了一个狗名养着,姬寤生若有所思,突然说道:“既然我买下了你,自然要给你取个好名字的。”
                      他思前想后,终于在午后想到了一个新名字,然后将“祭仲”二字赏给了男孩,听起来比之前的“旺财”的确好听不少。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取这名字,其实不过是因为他早上经过的村庄,刚好叫这个名字。
                      取得也甚是随意。
                      祭仲生平第一次被人服侍着洗澡,也是第一次吃上了上等的菜肴,他从头到尾都呆若木鸡,一边摸着自己身上的衣物,顺手掐了自己一把:“我不是做梦吧?”
                      姬寤生笑了:“自然不是,你只是幸运被我买下……你要如何报答我呢?”
                      “扑通”一声,祭仲跪倒在地上,嘴里大呼道:“今日之恩,祭仲愿意拿命相送!”
                      他尚年幼,却已有如此血性。
                      姬寤生伸手拉他,结果一看到他的眼神,立刻愣住了。
                      许多年后,姬寤生总会想起那时祭仲的神情,那……果真是一个如同狼一般的人啊。
                      虽然凶狠无比,但一旦获得,就如同拥有了一件最为锋利的武器。
                      “那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这样说着,姬寤生从口袋里摸出了黛珠,最后他花了两倍的价钱同时买下了祭仲和明珠,然后将那明珠和其他珍珠串起来做成了一条项链,挂在了祭仲脖子上。
                      “你的命谁的?”
                      祭仲低头道:“是姬寤生的。”
                      “那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祭仲摇头。
                      姬寤生拉着祭仲,带他去了一处高处,那里可以瞭望到大片山河,他指着远方说;“我要的是这片大好河山,要的是宏图霸业。”
                      此后,祭仲日日跟着他,如同学步的孩子一般,亦步亦趋,在他身边识字学文,不多时竟已写得一手好字。
                      几个月后,两人在宫中遇上了姬寤生的弟弟,叔段。
                      叔段长得很美,性格却不甚好,一时兴起,就说:“哥哥,我看你这个新侍从长得很不错,不如送给我吧。”
                      姬寤生立刻摇头:“这仆从并不乖巧,还是算了吧。”
                      叔段说:“不乖巧你还日日带着?分明只是不愿将人给我,罢了,我去和母亲说。”
                      姬寤生虽然贵为世子,却并不受宠,他出生的时候他母亲难产,差点害死了母亲姜氏,母亲因此对他有所忌惮。同样是儿子,母亲却根本不喜欢他,只单单宠爱着叔段。
                      当夜,姜氏亲自来到姬寤生殿中,表情一如面对陌生人,淡漠道:“我听叔段说,他仆从不够,希望你借他一名,你却不愿?”
                      姬寤生赔笑道:“母亲说笑了,我们手足情深,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我现在就拨几个人过去……”
                      姜氏摇摇头:“叔段只要一个叫……叫……对,叫祭仲的,说看他做事得心应手,长的又好……”
                      姬寤生被这话一堵,顿时没了借口,心下一凛。
                      他得罪不起姜氏,如今世子之位不稳,又不能被抓到把柄……难道真要将祭仲送到叔段那里?
                      忽然一个身影从殿中一路小跑出来:“祭仲来迟了,请夫人见谅。”
                      姬寤生一愣,却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自己跑出来,刚想说什么,却看见祭仲微微摇了摇头,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这口气。
                      “那跟我走吧。”姜氏傲慢地抬着头,起身往外走。
                      姬寤生一把拉住了祭仲的手:“为什么?”
                      祭仲郑重其事地施了一礼:“帝位不稳,忍辱负重。”
                      祭仲走后,姬寤生辗转难眠,他虽贵为世子,但却从未有过世子的尊威,只要叔段开口,母亲必定会协助叔段,若不是因为他是长子,恐怕这世子之位……
                      祭仲时常会托人带口信回来,基本都是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用来说明自己的状况,姬寤生有一次跑去叔段殿中,却怎么都找不到祭仲,只能悻悻而归。
                      听线人说,祭仲的日子可不好过,叔段心性不佳,时常拿他出气,姬寤生气得将桌子掀翻了,却又知道自己不能发作,又默默一个人收拾好。
                      父皇的病越来越重,姜氏日日相伴,某日竟有仆从偷偷透漏了消息,说姜氏想劝父皇改立叔段为世子。
                      姬寤生急得团团转,当日却又收到祭仲的口信,依然只有两个字:“勿动。”
                      不知为何,他就是对祭仲出奇地信任,祭仲既然如此说了,他便不再理会此事。
                      没过多久,就听说姜氏的劝说失败,父皇一口回绝了她的想法,因为觉得当立长子。
                      而且姬寤生既已收到消息却毫无动作,应该有容忍之心。
                      第二年,武公病逝,姬寤生继承君位,继承当日,他就去叔段那里,将祭仲要了回来。
                      祭仲一出现,他便红了眼睛。
                      他屏退了旁人,将祭仲的衣服拉开,只见他身上横竖叠起的都是伤,旧伤带着新伤,处处皆有淤青。
                      姬寤生落了泪,问道:“很疼吗?”
                      祭仲笑了:“殿下能继承帝位,就不疼。”
                      姬寤生说:“我想封你做大夫,你敢做吗?”
                      祭仲伸出拳头,与姬寤生碰了一下:“我龙潭虎穴也曾去过,还有何不敢的?”


                      16楼2014-11-24 18:55
                      回复
                        【 五】
                        自周平王东迁后,周室衰弱,而如郑国这样的诸侯国却逐渐强大起来。
                        姬寤生同时以朝卿士和诸侯国君的双重身份活着,自然知道需要王权。
                        姬寤生知道,这事并不好办,如果继续这样任由王室操纵,总有一天,郑国会就此衰弱下来。
                        他夜问祭仲:“你的看法是什么?”
                        祭仲说:“殿下可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如果要驯服猛兽,需要打一下,再给一块肉,如此才能让猛兽归顺。”
                        姬寤生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你将王室比作猛兽,一定会惹来灾祸的。”
                        祭仲说:“戏言罢了。”
                        于是姬寤生出兵征战,向着周边伸出了獠牙,让王室为之震动。
                        姬寤生问道:“现在我已经给了一巴掌了,那要如何给肉呢?”
                        祭仲没有说话,只是先跪在了地上。
                        姬寤生有些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却跪在地上,如何都不肯起来:“祭仲请殿下恕罪。”
                        姬寤生被逼得没法子,只好说:“你说什么我都原谅你。”
                        祭仲说:“请将世子忽作为人质,交给周王,以此获得周王信任。”
                        “啪”的一声,姬寤生将桌上的碗碟打翻在地,一时间碗碟碎成了一片有一片,只听到一片乱七八糟的脆响。
                        这个时候,两人都沉默了。
                        “祭仲,你好大的胆子。”
                        这么多年,姬寤生一直将精力放在帝王之道上,几乎没有时间儿女情长,他膝下也只有两个孩子,其中最疼爱的大儿子姬忽还一直体弱多病。


                        18楼2014-11-24 18:57
                        回复
                          公爵日记
                          章九·是,岳父大人


                          19楼2014-11-24 19:00
                          回复
                            “开什么玩笑!”夏离有些愤怒了,但为了保住火锅,只好压低声音说,“我都通过评议了,为什么还要杀死评议会成员?吃饱了撑的啊。”
                            “你们贼喊捉贼啊,况且你本来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呢。所以才使用这样的方法意图搅乱评议会的安排,进而掩盖你本身是个下等人类的事实。”
                            “什么啊,你以为我不想做个人类啊。”夏离瞪了他一眼,“我当人类当了十八年了,当得好好的就有一群人跑出来把我伯父杀了,我找谁喊冤去?黄昏议会么?”
                            “咳咳,嘘!”
                            兰斯洛特压低声音,把两个几乎快要顶到一块的人拉开,指着翻滚的油锅:“肉熟了,你们再不吃就被麦克斯维尔和雅格抢光了。”
                            在朱庇特和羊肉之间抉择了一下,夏离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加入了哄抢羊肉的行列中。
                            “别动!”夏离奋不顾身地捞起筷子,却没想到雅格用叉子就将自己的成果抢走了一半。
                            “信主的人是有福的!”雅格高举着叉子欢呼。
                            “主不会保佑你抢肉吃的好么?”
                            说着,夏离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两片,味道还不错,就是少了一点芝麻酱和蒜,不过能在国外吃到火锅已经很不错了。其他人倒是吃得很开心的样子,想到这里,夏离微笑着看向身边的同学:“朱庇特先生,火锅的味道怎么样呀?”
                            有些不习惯于公爵殿下的热情,朱庇特的眉头皱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想夸奖这个东西,但贵族的矜持也不允许他撒谎。
                            “味道不错。”他说。
                            “哦——”夏离意味深长地拉了一个长音,轻声感叹,“这就是我们下等人类喜欢吃的东西呀。”
                            “……”
                            不管朱庇特的脸色有多难看,夏离心情畅快,全身舒畅,只顾埋头吃肉,再加上吃货老师来助攻,准备好的食材流水似的被丢下去,水都添了好几次。
                            二货老师兰斯洛特吃到高兴了,还说现场要做点血豆腐来吃,被夏离一脚踹旁边去了。人血块有啥好吃的啊!
                            使用热得快来做火锅,最大的毛病是火力太大,水蒸发得飞快。没过半小时,整个房间里就已经被白蒙蒙的蒸汽环绕。再过十分钟,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看不到东西,大家只好凭着感觉来抢肉吃。不习惯用筷子的朱庇特就没少被人抢了碗里的东西。夏离正要往嘴里塞粉条的时候,就听见他怒喝:“麦克斯维尔,不要抢我的肉!”
                            只听见浓雾之中,雅格弱弱地回了一句:“是我。”
                            “那麦克斯维尔呢?”
                            一说到狐狸脸,夏离也愣了一下:“对啊,好半天没有发现他了。”
                            浓雾里,雅格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摸索什么。良久之后终于摸到了失踪的麦克斯维尔,于是恍然大悟:“唔,大概是晕过去了吧?他的身体似乎还没好。”
                            “没关系,休克一会儿死不了人,继续吃继续吃。”
                            二货老师带头继续抢肉。
                            雅格也立马端起叉子和饭碗,声音严肃:“不要抢主赐给我的肉丸。”
                            “主赐给你的不是鱼和饼么?”兰斯洛特义正词严地敲开了他的筷子,然后拿着漏勺抢走了一半。吃着吃着他才发现不对,因为碗里什么时候竟然又多了一双筷子在抢肉呢?
                            “殿下,你公爵的尊严呢?”兰斯洛特心碎了。
                            夏离只是往嘴里塞着肉,冷声发笑:“可笑,你教师的尊严也没见有啊!”
                            此刻轰的一声,门被粗暴地踹开,紧接着有人高声呼喊:“保护殿下!”
                            狂风暴雨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冲进白色的蒸汽里,穿着防弹衣、手持长枪短炮的警卫们冲进来,占据了各个角落。
                            “小心,有烟幕弹!”有人高喊。
                            夏离吓了一跳,就连碗都从手里落下来,摔在地上,结果碗还没有来得及碎,就有一个人跳起来扑在了碗的上面,视死如归地高喊:“手榴弹,卧倒!”
                            夏离看着他身子下面的一碗火锅面,欲哭无泪:“什么手榴弹啊……”
                            当房间里的浓厚蒸汽终于散去之后,他才看清楚,几个坐在地上吃火锅的家伙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被各种黑洞洞的枪指着,夏离只好乖乖地举起双手。
                            寂静里,只有火锅孤独翻滚沸腾的声响。
                            很快,这几天兼任安保主任的基利安就手持着大号散弹枪冲了进来,双眼通红:“刺客呢?刺客呢?竟然敢光天化日在信仰学院进行袭击!”
                            “呃……”
                            夏离低声问旁边的兰斯洛特:“如果我跟他说,没有刺客也没有袭击的话,基利安主任会不会活劈了我?”
                            “应该不会,殿下你是他哥哥的救命恩人嘛。”兰斯洛特露出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但他肯定会活劈了我。”
                            话音未落,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基利安就发出怒吼:“兰斯洛特,你这个代课老师竟然怂恿重伤未愈的殿下跟你一起胡来?我要活劈了你……”
                            兰斯洛特看着自己老师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戳过来,只能狼狈逃走。
                            就在基利安准备追杀兰斯洛特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意大利风的滑稽假面,就像是艺人的夸张笑容。那个男人能穿着黑色的寒冷制服,双手戴着白色的手套,浑身没有任何地方裸露在外面。
                            唯一得以识别他的,是他假面脸颊上的一个符号。
                            黑桃六。
                            黑桃六站在门前,和基利安轻声说了两句什么,很快基利安就皱起了眉头,犹豫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朱庇特和雅格,连带着昏阙的麦克斯维尔都被恭恭敬敬地请出了房间,前面两个被换了地方进行“特殊疗养”,而休克的狐狸脸则被送到急诊室去了。
                            最后,基利安在向夏离行礼之后,也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整个室内,顿时只剩下孤零零的夏离对着翻滚的火锅,茫然四顾。
                            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响起。
                            “午安,殿下。”
                            在门口,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微笑着向少年颔首,然后走进了室内。当他摘下帽子挂在衣架上,露出湛蓝的眼睛时,不得不说,那一双眼睛还挺来电,看起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帅哥。
                            看到这情况,夏离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内,来自各方面的使者和黄昏议会的话事人,他已经见过不少了。这些人大多有些谄媚或者讨厌,前者总是喜欢喋喋不休,后者更糟糕,他们会不停地问些什么。
                            所以他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厌倦,无奈的撇了撇嘴。
                            “我是黄昏议会的代表人,侯爵勋位,被授权彻查公爵殿下遇刺一案的始末。”
                            听到这话,夏离轻哼一声,可下一句话却让他险些从地上跳起来,拼命地摇尾巴,然后扑上去抱大腿。
                            中年男子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夏离,语气轻柔:“……同时,也是克里斯汀·安托瓦内特,也就是晏小苏的父亲。”
                            晏小苏的父亲……父亲……父亲……
                            “父亲”两个大字在夏离的脑中不断回荡,仿佛沉重的钟声敲响,振聋发聩。
                            下一瞬,少年就扑到了他的面前,热情无比地握住中年;大叔的双手,语气殷勤:“那不就是岳父了?”
                            在扑面而来的二货气场之下,中年男人笑容不改,只是轻轻点头:“可以这么说。”


                            21楼2014-11-24 19:03
                            回复
                              第八期
                              寻迹师·狐契


                              23楼2014-11-24 19:0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