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也只是初相见，谁能料陪伴彼此一年又一年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得欢快
骇得我眼皮直跳差点儿把被子掀到床下
按了接听好一阵才眯着眼睛看清楚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母亲通过电波传来的声音透着愉悦
又在其“今天是28号诶”的强烈暗示下
才恍然大悟：“你们结婚纪念日啊。”
然后就听见那个平日里多半温和的声音此刻含着笑
“二十年了，时间过得挺快的。”

话筒另一边是父亲声音时高时低不知在说着什么
小表弟嚼着东西口齿不清的学舌
听气息大概是围着桌子转圈玩儿
母亲随意地和我聊着天顺带叮嘱些日常
好容易辨识清后边儿似乎是嚷了句“知道我感冒都不问问好了没”
也不由扑哧笑了

母亲拉开一点距离向后问要不要换个人讲
老爷子还装着气哄哄的样子不肯接
正心里盘算着过几天是不是也打个电话给他
那厢小家伙倒是抢了手机
也不客气不含糊一上来就叫我名字
还颇神气地说“姨爹姨妈过生日我在吃蛋糕”
当下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嘿没礼貌，我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老妈在那边也乐得不行纠正说是结婚纪念日
我摸摸鼻子正想说你的“弟道恭”念到哪里去了
小兔崽子居然一撂电话——你们接去吧
只好默默在心里气哄哄给小没良心的记上一笔
“那行就这样吧，我和你爸还吃饭呢。”
“嗯，你们也注意身体。”

收了线戳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发觉
实在是饿的有点想吃肉……
磨磨唧唧爬下床胡乱吃了些填饱肚子
才细细地想了想自己记事以来的这些年
别说，是挺快的

形容这么些年里波澜不惊光只有柴米油盐肯定是假的
生活总是拌嘴有之冷战有之惊吓有之
好在归根结底还是欢喜多过其他
毕竟人生总没有几个二十年

我记得第一次听爸妈的事情是在饭桌上
情同手足的几家人互相回忆过去
妈妈应该是喝得稍有些兴奋
“那时候懂什么呀，稀里糊涂就被骗了呗。”
然后爸爸推了推眼镜说
“我妈吩咐过，除了自家媳妇儿，不能带别的女孩子回家。”

从上一辈人的对话里逐渐拼凑出了当年的故事
简而言之也不过是老套的几个字：初恋的美好啊
却在几个字里感觉到了沉甸甸的东西
想想小两口现在应该还是在家小酌
又记起那张两人的结婚照
身着大红衣裳的母亲趴在父亲背上
笑容与实打实的喜气仿佛要溢出来

虽然到后来母亲不再穿大红色
父亲也不再是瘦得很有型的样子
任时间逐渐改变他们的容貌身形
却也让彼此长相习惯越来越相近
在对方的生活里一寸寸烙上痕迹
直到连空气都再也分不清更不用分清

那就该是小城镇里最平静的爱情故事
是小桥流水人家打不破的宁静平和
彼时也不过是被你晃了一下眼睛
谁能料还有福气牵你的手直到老去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