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
-这是由寒冷堆砌,冰雪缀饰的城堡。
王湾推开便利店的门,冷风立刻拥了上来,刀子一般的刺骨。
树干被抹上一层纯白的染料,晶莹白雪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簌簌落下压弯了枝桠,除了冰雪以外还有冰霜结在上面,琼枝玉叶恍若幻境。点点棉白轻柔地堆积编织成松软的地毯铺在路上,仿佛覆着一层厚重的奶油。黑沉沉的暮色里不断有银白的小精灵飘舞着下来与地上的同伴们融为一体,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如果真有雪女存在,那她一定是在这片地方欢呼过,舞蹈过,将冰雪风霜一并带来,然而过后又只留下孤寂一片。
入夜,沿路的灯火除了顶上一直亮着微光的路灯以外尽数熄灭,便利店中溢出的暖黄灯光泻在自己脚边,温暖的亮度似乎能使这片积雪消融。
她微微转了转身,目光不经意瞥见店员已经打起了呵欠,致使她也不免有了几分睡意。又过了一会儿,店内的灯光渐渐暗下去,拉下闸门时所产生的喀啦喀啦的声音在一片空寂中回响着。
不久,那微弱的灯光携着诡异的喀啦声一并消失在冰寒彻骨的空气中,四下俱静。大抵是心理作用,那路灯的光显得更为黯淡,仿佛随时可能陷入深深的睡眠,继而彻底失去光芒。
微小的雪点落在脖子上绕着的粉蓝色府绸绣花围巾上,落在鼻尖一点上,落在轻轻颤抖着的卷翘睫毛上,落在黑瀑般的长发发梢上,使得王湾不禁打了个寒颤。将被冻得泛红的指尖凑近嘴边,呼出的暖气流一团白雾似的笼住了指尖转而消散在空气中。积雪厚而松,每走一步都会陷在里面极不方便。刚留下一串脚印,转眼却又发现那些印子都被时间磨平了一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单薄的衣服不足以维持身体所需的温度,脸上冻得发红的印记隐隐作痛。从绣有梅花图纹的丝绒半指手套中露出的一截纤细手指将围巾往上拉了拉盖了盖脸的下半部分。
又呼出一口白气,接着从衣兜掏出手机,上面挂着的粉蓝交织手钩花小饰物随之虚晃几下。
滑动界面解锁。
您有一条新消息——
Kiku:“现在在哪里呢?如果已经睡下了,就请不要回复在下的消息了,好好休息吧。”
少女看到后甜甜地笑起来,冻僵的手指按下几个字:“没有那么快唷。”温度低得让人禁不住想用羽绒棉袄或者是其他衣料严严实实地将全身包裹起来,但是王湾还是保持着与寒冷天气形成对比的温暖语调,“现在在街边......听起来好像有点惨呢——我有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商店都关门了......堆积着厚雪估计也没有计程车愿意出来了,但是请不要担心,很快就能回去的。”她安慰着对方的同时也在自我安慰,“如果天气能转好的话,五天后就可以启程了唷,过不久应该就能回到本土了呢。呐,现在那边也不早了,即使是追番赶稿也请稍微适度一点吧。注意休息。”
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手机里就传来了天气预报的提示音,跃入眼中的首先是内蒙古那边零下四十五度左右的极低温,然后才是未来几天的天气状况:温度直下不升,还伴有小雪和冰雹,连续几天的大幅度降温看得心烦。
指尖划掉天气预报的界面,又是一声提示音——这次是新闻?
“......我国大部地区正在遭受近年来罕见的寒潮天气......三日寒潮橙色警报......为近年来罕见的寒潮天气,强降温、降水、沙尘以及大风特别是海上大风天气,将对农业、交通、电力、供暖和民众出行带来影响......”
交通......王湾叹了口气,拉回短信编辑框。
“......计划赶不上变化,刚刚收到三日寒潮橙色警报了呢,说是会影响交通,航班不知道会不会推迟。可能赶不回去跨年了唷......”省略号毫不掩饰地将失望流露于外。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直到光线逐渐暗下去才回过神来,按下了发送键。
“呼......好冷。”天寒地冻,王湾独自在陌生的地方寻觅回去的路。手机的光黯淡至彻底熄灭,她看了看冷冷清清的街道,所能触及的动景大抵只有时不时被风吹起的围巾以及飘扬的长发了。没有了提示音后孤寂立刻又围上来,暗夜的潮水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涌动着伺机而动企图淹没这里,使这里永远遁入沉沉黑暗。
王湾步步走向前,路牌被积雪盖了厚厚一层,上面的街道名字都有点模糊不清,冰霜作为缀饰结在上面。伸手拂去上面的霜雪,指尖沿着街道的名字抚过上面的洁白,接触面传来麻麻的触感直透入心。
她看了看上面有点陌生的街道名字,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似乎旅店也就在不远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