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阿芒高中毕业就去了日本,她家里的爱恨情仇我了解的不多,我了解的只有她而已。高三的时候我经常和她窝在一张床上,漫无目的得聊一些话题,经常说到她最喜欢的动漫,我知道她心里住着一个二次元人物。
二次元与三次元中间有一面墙,又高又宽,两边的人永远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从墙头上爬过去,也许这项工程跟我现在所做的——找到这个世界的非白色区域——同样永无止境。
眼前尽皆是白色,四周除了心跳声、呼吸声和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能在这里存活多久,正常人类在黑屋中呆不了多久,我想将黑色换成白色也是一样的。我已经可以感觉到焦躁,这种我无法控制的情绪迅速的抓住了我的每一根神经。要不是身边还有个人,我想我早就疯掉了。
“你觉得,我们还要这么走下去吗?”
“我……”刚刚吐出一个字,我便惊讶的扭过头。
我想,他说的我听懂了。可是为什么?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无论是表情还是目光都没有丝毫惊讶的模样,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大概只是奇怪,为什么我突然站住了。
我想了想:“你可以叫我阿叶。”
“阿叶。”他果然说着我可以听懂的话,“幸村。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托阿芒的福,这个名字我简直不能再耳熟了。某部动漫中的人物,那部阿芒看了不下十遍的动漫里的人物,那个阿芒放在心底的人。
幸村精市。
【7】
终于,我们走到了尽头。
抬手便可触摸到坚实的物体,虽然仍旧是没有一点边框的白色,但真的是不能继续往前走了。我双手搭在“墙”上,抬头向上看,就好像能看到什么似的。
无果。我偏过头去看他,他也微微仰着头,踮着脚尖,双臂向上够,私下摸索了一番,突然道:“等我一下,那上面好像是没有边界的。”
我便眼睁睁的瞧着他手臂用力,脚在墙上接力,轻松地拔起一米多高,然后就像……停在半空中一样。只是我看不见他那双运动鞋了。他并没有看我一眼,蹲在那上面看着前方,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要抛下我,下一秒我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他消失了。
【8】
阿芒问过我,你要是被丢下了会怎么办?
怎么个丢法?
就是他再也不会回来。
……可是本来,他就不会来呀。
【9】
我背靠在“墙”上,不太清楚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好像之前那四次遇见,我怕我再走,还会遇到他。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那么我不想再碰到他了。不知道如何在这只剩下白色的世界中消磨时间,我右手指搭上左手腕,慢慢的数着自己的脉搏。
一下、两下、三下……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二百零一、二百零二……三百、三百零……咦?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那只手,慢慢的仰头。他只有上半身,一条胳膊垂下来。我转过身仰着头看着他,听他语气轻快地道:“我拉你上来。”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指甲修剪整齐,手指修长。他对我而言是陌生人,在一分多钟之前,我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碰触陌生人的手。我伸出手,握住他的。不知道他如何用得力,我很轻松的被他拽了上来。
眼中出现了其他色彩,一时间竟显得有些刺眼。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
眼前是一片的森林,浓淡相间绿色细细的涂抹于其上。风声、树叶摩擦声、鸟鸣声匆匆的灌入双耳,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忙扭头去看他。看见他微微笑着,似是在安慰我:“怕有危险,我去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没有丢下你。”
“……嗯。”
【10】
森林也是无聊的,但终归比那片白色要好。我走在他身边,低头专心致志的踩脚下的枯叶,听叶片清脆的破裂声。
“阿芒很喜欢你。”
“嗯?”
“喜欢你的时候,她还比你小,到现在,她已经比你大很多了。可她依然很喜欢你,我问她理由,她讲不出,我问她会喜欢多久,她说很久很久。”
“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看见你,但我清楚她这辈子都见不到你。”那片白色有了尽头,那堵墙可以轻松翻越,这是事实,但,我这辈子见不到他,却也是事实。
我抬头看见他的侧脸,带着些谨慎的表情。
半晌他转过头,笑了笑。那笑容太过熟悉,我似乎见过无数回,也画过无数回,可二维的平面始终不能表达出三维的感觉,我眨眨眼,就好像眼睛能变成3D照相机似的。
“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