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他垂手恭立在屋外,静静地等待着自己被传唤。
君离水低着头,他褪去了往常终年不变的粗制黑衣,换上了与他的身份极不相符的锦绣白袍,头发没有一丝不苟地束起来,而是松松垮垮的系了一根绸带。
“君离水。”冷漠没有感情的声音喊到了他的名字,君离水整顿了衣裳,昂首走了进去,他的目光像镜面一样明澈却平淡无波,并不冰冷,也不热切,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像瞎子一样。
君离水长得很漂亮,能让人一瞥惊鸿。平素他的俊美如玉都被漆黑的长袍和面罩挡住,犹如衣锦夜行,而此刻一身华袍,面若冠玉,眸光如水,长睫似扇,着实能轻易教人动心。
守门人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笑了。
“君公子,请。”
君离水没有在意,他依旧是昂着首,目光直直看着前方,连一点停顿都没有,雪衣招展,黑发飘摇地走了进去。
守门人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他身上,有惊艳,更多的,却是鄙夷。
没有人比君离水更清楚无霜院地构造,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哪段时间钟阁主应该在哪里。
他没有要人引路,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小院,始终高昂的头颅终究是垂了下去。
一如既往的规矩。他轻轻地扣了三下院门,缓步走进了小楼。
小楼里的人坐在书案前批公文,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
“属下见过阁主。”君离水撩起衣摆,单膝跪了下去。自他进门后他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地上,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如同一翦秋水,安分的躲在乌羽的阴翳下。
钟亦停下了笔,却没有说话。
君离水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身形顿了顿,脚下一松,缓缓地双膝跪在地上。
钟亦仍旧没有理他,重新拿起了笔,下笔如同行云流水。
“……”君离水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尽其可能地把腰背直了直。
如此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钟亦收起最后一纸公文,将文书摞在书案上,慢条斯理,几乎是病态地把它们离得过分的整齐,整齐到让人觉得不适。
然后他将椅子向后精准地拉了两尺半的距离,坐在椅上,笑着对君离水伸出手。
“离水,过来罢。”
君离水没有敢过去。
他了解自己的主人,比任何人都了解。钟亦微笑的时候,说明他非常的生气。
所以尽管忤逆的后果更糟糕,他也没敢过去。
钟亦并没有强求,却收起了方才令人胆寒的笑,换上一副如同冰霜打过一般的眉眼。
“汇报你的事务。”
君离水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阁主才是正常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久低的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