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独狼
颜奴大地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天狼教出了个艳如骄阳的小少主,见过他的人都会让他的容貌震得无语凝噎。小少主出生那天,阳光正正当当地照射在天狼祭台的天狼像上,整个祭台都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这个小少主便是金希澈,作为老头狼的独子,人们都在为天狼教的未来担心。天狼教乃是颜奴国教,他们可不需要一个生的俊俏却毫无能力的人来继承头狼的千鸩血。而金希澈就在人们的质疑声中一天天长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见过他后都纷纷开始质疑他的能力。
不可一世的金希澈便在十岁那年的诞辰宴会上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将一千颗狼心狂妄地扔到了父亲的案几上。他水蓝的眼下尽是野狼的鲜血,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挂着睥睨万世的冷笑。
于是满身鲜血的他被父亲高高举起,台下噤若寒蝉的人们也终于抽出了他们的手掌纷纷为这位一鸣惊人的少主鼓掌欢呼。
两年后,老头狼病重。
匍匐在祭台下的人们看着远处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一步一步而来,他面无哀伤,每一步都似乎要将天边的阳光震碎。鲜艳的沙曼在他身后如席卷天下的风沙,他一面缓缓走来,一面将精致的青玉狼面挂上自己的面庞。从此,那张皎白如月光的脸便被深藏在狼面之下。
他登上天狼祭台,看着虚弱地躺在祭台上的父亲。
白刃素手落,烈红溅满面。
青玉面具上被父亲的鲜血铺满,他抬起手舔了舔刀刃上的血,看着父亲的目光渐渐失去焦点。金希澈跪下,一掌拍在老头狼的伤口上。父亲的内力如洪水猛兽充斥进了他的体内,金希澈仰起头一声怒吼如山崩玉碎。
自此,新的头狼诞生了。
只是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是一张凶恶的狼面。
“这天狼教的人可以说都是大恶人,诸位在这城里走动可都不要招惹他们啊。”说书先生收起了折扇警示道。
韩庚拉起了李东海,“书也听了,可该随我回庄了?”
“兄长兄长,你说这天狼教既然这么凶残,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参加论剑大会?”
“这种事不是你该担心的。”韩庚不由分说拉起了李东海,后者依旧嘟嘟囔囔不依不饶。
天狼教虽然觊觎中原武学已久,可也不敢妄自招惹。这次若不是中原发出了论剑帖,他们也是不会冒险前来的。天狼用毒渊源已久,暗器也是让千机坊不敢小瞧。暂且不论金希澈身上的千鸩血,光说普通的毒物都让中原的人们好奇又胆寒。这帮人或许是想要引天狼出洞,可是也是将恶狼带进了羊群。
恰巧,不语庄隐居多年研究药理,就是为了消天下毒物。
韩庚也研究了很多种鸩毒,不过唯有这天狼教的鸩毒依旧是一片空白。
是夜,韩庚把玩着一管短笛独立夜晚凉风中。身后草丛沙沙作响,还有来人身上的铃铛声。
“金教主,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金希澈歪了歪脖子,道:“不知韩庄主所为何事?”
“久闻金教主威名,今日在邀凤楼也未曾好好与金教主交谈。”
听了韩庚的话金希澈想到了今日在邀凤楼遇上的那帮愚蠢的人故而唇边不经意上扬了一下。
“庄主邀我来此只为这个?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不必如此迂回。”
“果然是豪爽的性子,韩某更喜欢了。”
金希澈一愣,道:“素闻留仙洲的男子好男风,想不到竟是真的。”
“素闻天狼教向来好战,想不到也是真的。”
“好战?我颜奴偏远小国若不好战岂不被你们吃得渣都不剩?”
“九洲大帝一向对颜奴素煌除弥施以仁德,又怎会有这种说法?”
“九洲大帝?除了你中原五洲,关外三洲有哪个可汗是认了他这九洲大帝的称号?更别说那个传说中才有的炎华洲了。”
“既然如此厌烦中原,你们又何故来此?”
金希澈走向前,对着波澜不惊的湖水道:“我一向对中原武学很是好奇,故而来看看。”
“如果只为这个,又为何会劳动您大驾?”
“怎么?你觉得我有什么阴谋不成?”
“怎会,如今中原武林各自为战,相信今天您在邀凤楼也看到了,个个都打着正派的幌子,所以我不语庄才退隐江湖不再问江湖事。”
那人湖蓝的眸子一动看向韩庚,心想:难道...他想要结盟?
“韩庄主的意思是...”
韩庚靠近金希澈道:“虽然我父亲下了禁令,可我早就坐不住了。我每日在不语庄钻研药理和剑法,就等这么一个机会再次将不语庄的令旗插满这武林。”
“那又为何拒绝参加这次的论剑大会?”
“哈哈哈,赢了论剑大会又有什么好处?不过虚名一个!我要的是这整个中原武林!蛰伏多年,到了这个关口更要沉住气,不是么?”
金希澈仰头长笑,问道:“我凭什么要和你结盟?”
“就凭...我有能破你千鸩毒的方法...”韩庚缓缓将手伸上金希澈的面具,青玉寒冷的触感在韩庚指尖流窜。金希澈一把挥开韩庚的手,道:“天下没有人可解我的千鸩毒!若你解开了千鸩毒又拿下了我的面具,我就答应你!”
“那便试试看。”
韩庚一跳跃起,多年的修学让他身轻如燕,几下翻腾便到了金希澈身边。金希澈两手一挥向后滑去,复而又抓住了韩庚伸来的臂膀。他翻身将韩庚的手臂用力向前拉,丹田内力催动他的心脏加快了体内血液的流动,只觉得所有的气血都涌上了手掌,毒气正在攒进韩庚的手臂。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韩庚此刻正用全身内力压制手臂上的毒气,金希澈得意一笑正要放手,却想不到韩庚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面上的青玉面具。
他惊愕,因为中了千鸩毒的人不会再有力气抬起另一只手。
金希澈护住面具翻身跳到韩庚身后从腰间抽出那名为猎仙的锁链扬手扔向韩庚。韩庚用双指点向自己的又臂,咬着牙躲过了飞来的猎仙链。
“别挣扎了,点穴是止不了千鸩毒的。”
韩庚面目紧皱地轻笑道:“我说过,我有解千鸩毒的方法。”
金希澈一惊,只见韩庚如天落巨石一般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金希澈的猎仙链,再往回一拉,金希澈原本就单薄的身子就被他卷入了怀里。链上芒刺刺透了韩庚的手掌,乌红血液不住地流出,金希澈的腰肢也被猎仙链划破了衣裳扎破了皮肉。怀中人皱起了眉头,韩庚却迅速抬手一把摘下了金希澈的面具。
青玉面具落在了草丛中,月下泛着白光。金希澈一掌推开韩庚连连后退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脚踝被冰凉湖水淹没他才一惊,扑通一声,金希澈落在了水中。
他从水中起身,湿了乌黑长发,也湿了那轻盈的沙曼。
韩庚用那只全是鲜血的手掌握紧了自己已经乌黑的手臂,勉强扯出他独有的笑容得意道:“怎么样...我说过我能解你的千鸩毒...”还没把话说完,韩庚就一口污血喷出了口中,他撑不住了,只好跪倒在地。他看不太清那个月光下红色影子的模样,直到金希澈拖着满身湿漉漉的衣衫来到他身边,他看见那张脸在他上方摇晃。金希澈乌黑的发在月光下美得不真切。
或许是千鸩毒太过伤人,否则怎会看到如此美的景色。
姣姣如玉兔,艳艳如骄阳。漆发染露丝丝香,碧眼顾盼生清泉。韩庚虚弱的看着他,不一会儿,几滴温热的血液滴上了他的唇。
这恰如那荒漠上的救命泉水,韩庚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真是狂妄,分明就不知如何解毒,不过是强撑着来夺我面具罢了。”
“胡说...”他虚弱道:“我的毒这不是解了吗...”
“你...!”
“怎么,反悔?”
金希澈有些愠怒地看着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他蜡白的唇却依旧对自己笑着。杀了他易如反掌,可能扛着千鸩毒与自己打斗这样之久的人韩庚是第一个。金希澈起身来从草丛里捡起青玉面具重新戴上,说:“既然如此我答应便是。”
说罢,一个小瓶子落在了韩庚怀里,“拿去擦擦你的手。”金希澈说完便从草丛中捡起了自己的面具戴了上去。
韩庚看着他那张绝世容颜又重新被面具掩盖不解道:“你为什么要戴面具?”
“多事。”
说罢,金希澈红袖翻飞在夜空中划出如银河璀璨的弧度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