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蓬莱决别
泛着诡秘幽光的焚寂没入男子胸口，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涌出与红衣融为一体。
百里屠苏见状手忽的一抖，松开剑柄，惊诧道：“你……你为何不躲？！”
这一剑，他倾注全力，如若失败，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却不曾想他毫不躲避，就这么生生挨下。
欧阳少恭缓缓勾起嘴角，一丝血色从其中溢出，他轻声道：“这般结果，甚好。”
百里屠苏闻言呼吸一窒，看着眼前之人，动了动唇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欧阳少恭伸手拨开额前的刘海，开口道：“呵呵，能死在自己半身手中，在下也算是不枉此生。”
话毕，他将焚寂从胸口处抽出，仿佛无知觉般，动作毫不犹豫，脸上漾着浅浅笑意，面色却逐渐转为苍白，他视线飘向屠苏身后不远处的一行人，说道：“你我互为半身，所处境遇却大相径庭。同为太子长琴，助你之人良多，而我却茕茕孑立，苟活千年；如此种种，我怎能甘心……怎能甘心被命运所缚……”
百里屠苏蹙眉回答道：“就因为你的一己私念而导致人间生灵涂炭，这种做法又与那些天神何异？！”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为了族人，为了娘亲，为了天下大义，他必须手刃这疯狂之人；可是，因为心中那份不知名的悸动，他迟迟不愿和他刀剑相向，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懦夫，而欧阳少恭便是他懦弱的唯一理由。
“罢了，孰对孰错有何关系，反正在下已是将死之人，在此之前，就让在下为半身你做最后一件事，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话音刚落，欧阳少恭双掌向下，嘴中念动口诀，一股劲风平地而起，席卷周遭一切事物；与此同时，结界笼罩住屠苏少恭二人，地面有阵法生成。
“血涂之阵？不好！苏苏有危险！”晴雪看着前方情形急声道，挣扎着起身，一心想着去解救屠苏，却被她身旁同样深受重伤的千觞止住，他开口道：“妹子切莫妄动，我看这血涂之阵有些古怪。”
晴雪闻言直起身，双眼紧盯着结界中的情形，眸光变得飘忽不定。
百里屠苏从少恭方才所说的话中回过神来，见着眼下的阵法，内心翻腾着强烈的不安，还未等他作出反应便被一道灵力所束缚。
“屠苏，日后珍重。”欧阳少恭轻声道，嘴角笑意更浓。

阵法成形，光芒万丈；欧阳少恭双眼微闭，伤口处血液凝固，血衣翻动，青丝飞舞。他体中透出几缕金色，在空中凝聚成重明鸟灵体，下一瞬急速注入屠苏体内，他额间艳红如血的朱砂逐渐淡化……
“啊！！！！！！”屠苏忍受不了体内煞气的折磨，不禁呐喊出声，正如当年煞气初发的模样，不过，现在却是煞气去除之时，开始与结束都由少恭一人主导。
须臾后，屠苏恢复平静，他看着已极度虚弱的欧阳少恭，喃喃道：“为什么……”
“世间本无太子长琴，如今是时候结束了。屠苏，好好活下去。”
话毕，欧阳少恭催动体中仅存的灵力，长袖一挥，屠苏便被震出数米外，结界遂灭，天火顿生。
百里屠苏见状气急攻心，一口鲜红涌出。晴雪一行人忙走上前将他围住，只有千觞站在原地望着那抹被大火吞噬的身影，眼中闪着不明神色。
少恭，这便是你的选择么……呵呵，我还真越来越不懂你了。
“少恭！！！”百里屠苏回过神，前方火光滔天，早已不见那人身影，但他还是喊出了声，如此撕心裂肺，染着无尽的绝望。
方兰生在襄铃的搀扶下缓缓移到火光不远处，眼中仇恨褪尽，剩下的只有悲戚。“少恭，如果你没害死我二姐，那该有多好……”
时如逝水，永不回头；光阴永不会有如果二字。
蓬莱动摇，已是将坍塌之兆。千觞叫着众人赶紧离去，而他自己欲在这陪着少恭，同生共死，此生无憾。
不过，有人比他先快一步……
百里屠苏捂住心口，施展法术将昔日同伴全部送出蓬莱，而晴雪见状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道：“不要……苏苏不要…赶我走…我要陪着你……”
屠苏揽过身上女子的肩，眸中充斥着愧疚，他说道：“晴雪，我还是辜负你了，抱歉。”
说话间，百里屠苏手中暗自催动灵力，轻轻推开晴雪，抹去她满脸泪水，柔声道：“别哭了，我希望你能幸福，再见了。”
话毕，双眼微闭，手指滑动，口中念着法决，下一秒睁眼之际，已不见晴雪身影。
“少恭，不管你去哪，我都和你一起。”
这是他的承诺，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不管欧阳少恭曾经如何欺骗他，至少，他对他的真心，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第一章完】

第二章
二.转机（一）
瑶山风光，世间少有；参天古木，碧潭清流，云雾缭绕。纵是有这般良辰美景，也有人为梦魇所深深折磨。
“师兄，在下欧阳少恭。”
“我是大夫，大夫的职责便是看病，没医好你的病我是不会走的。”
“古来有琴心剑魄之说，琴和剑，冥冥之中便似有天定之缘。”
“少恭，如果你要离开，我和你一起。”
从初始到交心，昔日的点点滴滴如画卷般将百里屠苏禁锢于其中，当初他对少恭有多心动，如今便有多心痛。
或是因为他对欧阳少恭执念太深，就算自己被梦魇折磨得体无完肤，也不愿从中挣脱；直至梦中出现那场蓬莱大火，他才彻底醒悟，是他，亲手将那人推向地狱。
百里屠苏缓缓睁开双眸，一袭黑衣映入眼帘。
“你醒了，感觉如何？”黑衣男子蹲坐在他身旁，见他醒来，于是开口道。
百里屠苏看着他，精致的五官透出一丝疑惑，眼前之人他不曾见过，却对他有种熟悉感。
男子鹤发童颜，五官俊朗，些许未束起的华发随意搭在肩上，倒与紫胤真人有几分相似。百里屠苏忽的想起往年常困扰他的梦境，又见那男子身着黑衣，对他的身份也就有些了然。
“你是悭臾？”屠苏轻声问道。
“正是。”悭臾点点头，回答道。
百里屠苏得到答复后便不再开口说话，面上未有丝毫情绪波动，冷冰冰的犹如一块木头。
曾经，他是不想笑；如今，他是笑不出来。
短短数日，经历了太多变数。坚若顽石的他在不知不觉中土崩瓦解，只残留一层脆弱的壳，掩护他内心的惶恐不安。
悭臾见他沉默寡言，也不再多说，起身去了别处，然后静静沉思着。
关于欧阳少恭的所作所为，他略有耳闻，亦知他是太子长琴的半身魂魄。
那日，他在瑶山中休憩，远方忽的传来熟悉琴音，声声入耳，绵延不绝；琴音虽泠然动听，但其中包裹着太多情绪，让他笃定的心有些动摇，太子长琴的琴声，不会这般荒凉悲寂。
正此时，琴音停住，悭臾心中疑惑，不料下一瞬琴音重扬，音律起伏间，他欣喜若狂。
离开瑶山，顺着琴音寻去，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弹琴之人，他会瑶山遗韵，他定是长琴无误。
可惜，他并未见着长琴，赶到之时四周已空无一人，只依稀看见一个杏黄色的身影，眨眼之际那人不知所踪。
后来，他并未急着回瑶山，而是在世间打探善弹琴之人，也因此得知欧阳少恭。正当他想去见少恭时，人界旦夕间瘟疫盛行，最终演变成生灵涂炭，从幸存的人口中听到另一个与之前截然相反的说法，“欧阳少恭，他是恶魔，是疯子！”
悭臾蹙眉听着他对欧阳少恭的咒骂，内心隐隐感到不好受，遂离开此地，去往蓬莱。
临近东海，一缕熟悉的气息袭入他鼻尖，心湖顿时掀起滔天波浪，脚下生风，极速向着蓬莱奔去，当看见眼下情景时不由得愣住，心随之冷却下来。
血涂之阵已然形成，阵中两人均深受重伤，而那身着红衣的男子正毫不留情的抽取出自身魂魄，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只有一半，悭臾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太子长琴所受之苦。
看着那几缕魂魄在空中凝聚成重明鸟灵体，然后与另一人合为一体，悭臾闭上眼，鼻尖酸涩。
最后，他还是带走了屠苏，他不愿太子长琴从此消逝于世间，更不愿那人的良苦用心白费。
“长琴……”悭臾顿住，看着前方正出神的屠苏，似是想到什么，轻叹道：“我忘了，你已不是长琴。”
走上前，悭臾拍了拍屠苏的肩膀，开口道：“不知你如何称呼？”
百里屠苏看了他一眼，回道：“百里屠苏。”
“哦。不知你是否会弹琴？”悭臾再次开口道，银眸中闪烁着期待。虽然屠苏看着不像是善音律之人，但身有长琴之魂，悭臾对他还是抱了一份期待。
“不会。”屠苏摇摇头，语气冰冷。
悭臾闻言低下头，心中抑制不住的感到失落，瑶山遗韵，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听见了。
“屠苏，你愿意让少恭复活吗？”悭臾抬起头，神态凝重道。
“你有办法？”百里屠苏反问道，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悭臾点点头，百里屠苏见状却忽的再次沉默，眸光暗沉。
他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有意义；不确定，即使他复活，他们还能否回到从前；不确定，他再次面对他时，又该以何种姿态，是仇人，还是知己……他害怕，以后他们仍会刀剑相向，互相厮杀。
悭臾见状叹气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百里屠苏不语，内心依旧挣扎中。
悭臾猜测到他心结所在，开口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早已随蓬莱灰飞烟灭，何必拘泥于过去？你们本就互为半身，对他的了解胜于常人，他受的苦，你未尝其半分。”
屠苏苦笑一声，低声道：“这些，我都知道。或许，我对他的恨从未存在。”
假若恨，那他为何会缅怀从前？假若恨，那为何会在看见他深受重伤时，心止不住的颤抖，这伤，拜他所赐；假若恨，那为何在听见他的那番言语后，震惊不已，甚至心中奢望着时光倒退，那一剑他转送自己，还他完整魂魄，说不定他会因此停手，世间太平。
他对他，是恼，恼他如此冷血，害了无数性命；恼他一直以来的欺骗，让他泥淖深陷而不自知。
悭臾闻言不禁疑惑道：“那你为何犹豫？难道你不愿复活他吗？”
“不知道。”屠苏回答道。
悭臾无奈的看着他，说道：“罢了，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自己想想吧。”
话毕，悭臾转身离开，百里屠苏再次陷入沉思。
“少恭，我该如何选择？”屠苏轻声道，墨眸中满是迷茫。
微风拂过，一片树叶从树梢凋落，轻缓飘扬至屠苏眼前，然后降下，一切仿佛是它有意识般，故意而为。
屠苏拾起树叶放在嘴边，无意识的吹出那首烂熟于心的曲子，偶有几声鸟啼随之附和，如在那琴川河畔，只是，这次不会再有琴音和鸣。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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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更。

第三章
三.转机（二）
百里屠苏放下执在手中的树叶，望着远方出神。
他并不是感情迟钝之人，对于欧阳少恭的那份感情他早已有所察觉，也曾惶恐过，也曾抗拒过最终都敌不过顺其自然。
刚才吹奏的那首曲子，是当时在天墉城时听少恭所奏，然后他便默默记下，陪他度过禁地三年光阴。
那时，他未多想，只是为少恭对他的关怀而暗自高兴，除去大师兄他们，还有多少人不将他当成怪物而发自肺腑的关心他？所以，他放任少恭闯进他的心，将他拿亲近之人看待。
如今看来，当初他认为的真心不过也只是欧阳少恭的一场计谋，他从一开始便输了，输得心甘情愿，至此毫无怨言。
其实，欧阳少恭完全不必处心积虑算计他，若是他想要那半身魂魄，那么屠苏将会毫不犹豫的交出，哪怕是以自己性命为代价。他骨子里还是有傲气的，别人的东西，他不屑于占据，更何况，他不忍见欧阳少恭再受痛苦。
可是，他为何就选择最残忍的方法向他讨回魂魄？为何已经走进了他心中最深处，又掉头离开，毁掉他对他所有的念想，只留下鲜血淋漓的心脏……他不懂，真的不懂。
方才吹奏曲子时，他想了很多，想起欧阳少恭曾说过的一字一句，想起他对他的的一颦一笑，也想起决裂时的点点滴滴，面对他难以置信的诧异，欧阳少恭回以风轻云淡的蔑视，如今想起他当时的满脸厌恶，屠苏仍觉心有余悸。
欧阳少恭的逝去，如众人所愿，却深深刺痛屠苏的每一根神经。他一直认为少恭对他厌恶至极，不料最终竟将自身魂魄拱手相让，成全他一人逍遥独活。
这种结果，他无力接受。他们互为本身，少了他，他又该如何逍遥自处？所以，他选择留守蓬莱，只愿与他就此长眠，这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可如今……他幸存于世，而少恭却不复存在。或许悭臾说得对，他又何必拘泥过去，既然仇恨已逝，不如就顺应天意，尽全力使他复活；那时，他们还能弹弹琴，聊聊天，再不济也能每日见着他，这样他便满足了。
思及此，百里屠苏抬头望向悭臾，开口道：“你有何办法能使少恭复活？”
眼前之人虽非泛泛之辈，但复活少恭并非易事，百里屠苏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悭臾闻言从古木旁起身，欣慰道：“你终于想开了。”
百里屠苏面容上的冰冷有了一丝裂痕，轻蹙眉道：“少恭肉身俱毁，使他复活并非易事，你又有何法？”
“不难，只需请出娲皇即可。”悭臾回答道。
“女娲娘娘？你是说为少恭重塑肉身？”屠苏疑惑道。
“没错，到时一切便好办了。”悭臾向他走来，嘴上挂着淡淡笑意。
真好，能在生命最后一刻帮到他，这样一来，自己对长琴的亏欠就能少些了吧……
“请女娲娘娘重塑肉身并为其赋灵，这一切实属不易，况且就算成功，那时少恭便不再是少恭。”屠苏直视悭臾的银眸，声音清朗。
这也就是说，悭臾所说之法压根行不通。
可悭臾哪有心思考虑这些，时光已不允许他有太多犹豫，如今他只想为长琴做最后一件事。
“此事未必不可行，你无需多言，只管跟着我便是。”话毕，化身为龙，卧伏于地。
“快上来，时间不多了。”他甩甩龙尾，对屠苏招呼道，一股清雾从鼻间喷出，白须飞扬。
百里屠苏起身，内心虽对他有所疑惑，但脚步未有丝毫停顿，优柔寡断并不是他的作风。
脚步腾空，运起灵力将自己稳稳落于黑龙脊背，看着前方龙角，百里屠苏鬼使神差的向那走去……
“待吾修得通天之应龙，定让汝坐与龙角旁，乘奔御风，看尽万里山河……”
太古之约忽的蹦出屠苏脑海，却不显突兀，长琴悭臾二人之夙愿，或许将有他来完成。
百里屠苏坐于龙角旁，目光飘向前方，千年前的些许场景断断续续浮现于脑中；那名弹琴男子的面容终于清晰，跟少恭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眉目中少了狂妄，多了娴静。
“悭臾，我们要去哪？”屠苏低头看着他，云雾从身边快速涌过。
“幽都，那是我们唯一能找到娲皇的地方。”悭臾说道。
屠苏闻言一顿，手不禁抓住龙鳞，他想起了晴雪，心中充斥着太多情绪。
晴雪待他情深意重，而他却轻易将她辜负，他，是愧对她的；对于晴雪的感情，即使复杂，但他深知那些与男女之情无关，她在心中扮演的角色，是比伙伴更亲近，却不及伴侣，不及少恭。
那日在蓬莱离别之时，两人太过匆忙，如今，是时候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转眼便来到一处地势低平的河谷，谷内散出淡淡霞光，正当百里屠苏沉思之际，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出；
“悭臾……”
悭臾闻言一顿，眸中闪动着兴奋光芒，转首向那霞光处飞去。
“悭臾，别来无恙。”说话者为一名女子，举止优雅，给人以不容侵犯的神圣感。
待百里屠苏落地后，悭臾化作人身，上前躬身抱拳道：“悭臾见过娲皇。”

路过顶一下！！！

还有呢？

数千年的时光，足以淡化天界所设的结界，禁锢住悭臾的枷锁也随之消失，按常理说，他完全可以离开瑶山，去享受他曾梦寐以求的自由，畅游世间，无拘无束。
不过，他放弃了；可以说，他从未想过离开，一直以来禁锢他的只有那道
无形的枷锁——执念。
执念，不死不灭，日益增长。
在这数千年中，他忘不掉当初那情真意切的太古之约，舍不下那令他魂牵梦绕的琴音，放不下他对长琴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一直认为，是他误了太子长琴一生，自己是他最不该遇见之人；殊不知，他在瑶山空等数千年，荒废无数光阴，茕茕孑立终其一生，长琴又何尝不是他的劫？
女娲看着那二人开口道：“你们都不必如此，仙灵一事我自有解决办法。”
悭臾：“有何办法？”
屠苏：“什么办法？”
两人同时出声，皆看着女娲，面露困色。
“血涂之阵乃禁忌之术，就连幽都长老都无法完全驾驭；而那日欧阳少恭所施阵法的威力不足八成，所以他体中还尚存一魂一魄，如今已被我收于此瓶中。”她说着将手中瓷瓶拿出，让那二人看清楚，屠苏的目光紧紧锁住它，内心澎湃。
悭臾回过神后，疑惑道：“一魂一魄又该如何重聚人形？”
“不难，”女娲微侧身，她身边的灵女将一块玉石递给她，单手接过后继续说道：“这是我补天时剩余的彩石，集万物灵气而炼成，当初为太子长琴赋灵也是借助其中灵力；如今只需用它代替魄力，哪怕魂魄残缺也无碍。”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悭臾迫不及待道。
“不急，如今还需找到一处灵力充沛的地方，这也是此次我出来的原因。”
“灵力充沛之地？容我想想……除去瑶山，我实在想不出世间其他地方。”悭臾思索一番后，略为懊恼道。
正在此时，屠苏忽的想起一个地方，于是开口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桃花谷。”

“屠苏，在此处设下结界，别让外人进入；悭臾，你留下为我护法。”女娲三言两语便将事宜吩咐清楚，拿出瓷瓶将那瓶塞打开后放在地上，自己找一处离它不远的地方盘腿坐下。悭臾学着她的样子也随之坐下。
屠苏扬手，一层结界缓缓生成，笼罩住整个桃花谷，晴雪盯着他的侧脸，神色复杂难测。
一切准备妥当后，女娲取出灵石，手上对着瓷瓶施法，一缕清浅的光从瓶中升起，指尖微转，手中灵石悬浮于空中，金光大现。
悭臾见状念动法决，双掌推出，一注灵力将瓷瓶柔柔包住。女娲闭上双眸，两手在空中划出优美幅度，指尖灵光若隐若现，四周花瓣纷飞，须臾后将她们围住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屠苏他们隔在外面。
百里屠苏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眉头紧蹙。晴雪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苏苏，我们谈谈吧。”
屠苏点点头，跟着她向桃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二人皆沉默，晴雪左顾右盼，目光在桃花中流连；屠苏看着她，心中万分纠结，几欲开口都不了了之。本就不善言辞，此事又难以开口，毕竟说出后对晴雪的伤害无疑大增，他不想再次伤害她，也不愿继续欺瞒她，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苏苏，你还记得我们亲手种的第一棵桃树在哪吗？”晴雪站定，深情的望着屠苏，当见他眸光闪躲时，她眼中深情化作悲戚。原来，已经不可能了么……
百里屠苏不敢与她对视，怕在她眼中看出眷恋，看出柔情；这些，都是自己不能给予她的。
晴雪转过身，摩挲着身旁桃树的树干，轻声道：“是这棵，当初我们还给它浇过水，如今都长这么大棵了，时间过的真快。”
“晴雪，我……”屠苏此刻才听出她语中的悲凉，也猜到晴雪可能是知道了些什么，正打算出言挑明，没想到晴雪突然拿出一个泥人，他不禁愣住。
“苏苏，这是你当初送我的泥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随身携带，如今，该还给你了。”她说着将泥人塞到屠苏手中，并对着他微微一笑，笑容苦涩至极。

屠苏握紧泥人，“晴雪，对不起。”除了这个，他无法再说其他。
“没关系，苏苏，我早就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是我一直自欺欺人而已。”晴雪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这个梦，在蓬莱的时候我就该醒了，不过现在似乎也不迟。”
屠苏闻言心中难受至极，却也无计可施，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说不出来，“晴雪……
“苏苏，他们现在是在救少恭吧？”晴雪问道。
“嗯嗯。”屠苏心知她转移话题的目的，自己也不愿再多让她难过，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少恭尚有一魂一魄，悭臾他们现在正在为他凝魂。”
“这样啊，只愿少恭复活后不要再那么极端。”晴雪说道。
屠苏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最终坚定道：“他不会的。”
“嗯嗯。其实，少恭本性不坏，不过是被命运逼的而已；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有过真心。”晴雪想起少恭的过往，不由得对他心生同情，又见屠苏似乎对自己后半句有兴趣便轻笑道：“怎么？你还没看出来吗？”
百里屠苏不语，看着前方桃花出神。
“以前在天墉城时，少恭为给你炼药而长跪剑阁旁数时辰，那时他并不知道你身上有那半身魂魄，不该这么拼才对。”晴雪回忆从前，想着少恭当初坚定的神色，心中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如此人物，赢她轻而易举。
晴雪： “苏苏，既然还有机会，你便好生把握吧，我该走了。”
屠苏 ：“你要去哪？”
“幽都，女娲大神说的对。我该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晴雪仿佛已经放下情感，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真假。
屠苏： “晴雪，保重。”
“你也是。”话毕，转过身，再次泪流，忘一个人谈何容易？可比起自己心痛难当，她更愿看见屠苏幸福，即使给他幸福的不是自己。 爱情，并非有因有果，你的付出不一定有收获。可那又如何？爱无关善恶，强扭的瓜不甜，你的退出，或能成全多人。
只要你幸福就好，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