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我又被送到了医院。当母亲想出来倒杯水喝时,发现了晕在厕所里的我,和马桶里许多占满血的纸巾。
是啊,白血病。这三个字从我出生就一直围绕在我身边,先天性白血病…这种病治愈的几率很小。从小就一直进行各种化疗,把原本处于小康的家庭打入低谷。父亲只好到外地工作,家中只剩下母亲和病态的我。
最近感觉身体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呢,经常在夜里咳出血来,没想到这次居然晕了过去。
躺在救护车上的我,感觉到几滴滚烫的液体滴在我的手上,那是母亲的泪吧。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母亲哀求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他能够撑了二十多年已经算很不容易了,这次做完化疗,只能撑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啊…我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离开人世了呢,再也不用半夜被咳醒,不用忍痛做着各种化疗,不用害得爸妈无法团聚了呢…好像,我越来越期待那天快点到来了。
我喜欢昙花,因为我觉得看见昙花一现的几率就跟我能存活的几率一样低。之前好几次在等着看昙花开,结果每次不是睡着了就是咳得难受,没能注意看…所以根本看不到…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病房里了。母亲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吧,为了给我挣救命钱啊…她和父亲都不愿意放弃一丝希望。
“你醒了啊,我给你倒杯水吧。”原本坐在隔壁病床上玩平板电脑的他,跳下来给我倒了杯水。
我没有出声,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喔你好!我是你的病友都暻秀~”“卞白贤。”眼前这个人跟我得了同样的病?可是为什么他会那么…开心活泼?难道是找到了可以移植的骨髓了吗?如果自己也那么幸运多好。
“卞白贤…我记住咯~你也得记得我的名字喔。”他把一杯温水端到我面前,我接过一口喝光。
认真地打量着他,发现他的脸和自己一样也是毫无血色,唇色苍白却还咧着嘴笑,我之前住过那么多次院,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乐观的人呢。
“白贤长得很帅哦,昨晚看见白贤被推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次住院是值得的啦。”这个人…怎么这么花痴啊,可是自己好像并不反感啊。为了打趣他,我也跟着他笑了,然后说:“你很美。”显然这家伙是炸毛了啊,嘟着小嘴吼我说,“什么嘛,我可是个男子汉!”吼得有些大声,他突然咳了起来。喝了杯水后,缓过来才说“就算看起来有点柔弱也只是个生病的男子汉!”
第二天,他跟我说,卞白贤我好像喜欢你。
我承认我是吓到了,这时候我庆幸我得的不是心脏病,不然就会当场身亡了。可是心里却好像…暖暖的。
“喂!你干嘛不表态啦,这可是我第一次告白。”坐在我病床旁的小家伙似乎等得不耐烦了。
“你不讨厌。”说完我便把他搂入怀里。
“就这样?”都暻秀抬起头用他那不大的眼睛瞪着我,我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不是说这个啦!”他又有点炸毛了啊…我便扣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一句我爱你,可是…一个即将死亡的人是没资格对你说这句话的。
“哟哟哟~现在我也是有女朋友…欧不,是男朋友的人啦~”看着这小傲娇高兴地欢呼,我突然觉得好无奈…
到了星期六,我让母亲把阳台上的一盆昙花拿过来,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啊…我真的好爱好爱这个隔壁床的小傲娇呢。“嘟嘟,我们今晚一起看昙花好不好?”我跟他说,我很喜欢这种花,等了好多年都看不到它开花。
结果那晚,我们两个都睡着了…
“白贤你…什么时候回来?”在我收拾好东西后,他问我。“在我看到昙花开的时候就回来。”
我跟他说,我要到国外做化疗。我还是没有勇气跟他说死神将要降临到我头上。我是第一次那么想活下来…
临走前我对他说了,我爱你。
母亲一直在忍着眼泪,她知道,这将会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天。
坐在出租车上,我感觉死神就在我旁边。闭着眼睛强忍着从喉咙上涌出来的鲜血,血腥味充满我整个口腔。想到嘟嘟的笑脸,我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走得快…鲜血洒在出租车的座椅上,母亲放声大哭。
谢谢老天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周,给了我这段如此纯真的爱。
夜晚,都暻秀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盆昙花。终于在守到4点50分的时候,开了。都暻秀赶紧按下拍照键,发送给通讯录里署名金爱人的他。
嘟嘟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应该是熬夜太累了吧…手上的手机滑落在地板上,都暻秀渐渐闭上眼睛,渐渐…停止呼吸。
白贤,昙花开了,你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