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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修改版】Je t'aimais(手冢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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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这里栗子。这篇文章可以算是之前《青春台》的番外,不过是使用椎名风见的视角来讲述和部长的小学时代、遇见铃木千夏之前的生活以及《青春台》里的故事。同时,手冢、椎名、铃木等人的结局也会在此文中体现出来。标题Je t’aimais是法语中Je t’aime的一个时态,具体什么意思文中将会给出解释。本人当时发文的时候法语渣得很,写丢了一个i,于是强迫症的我在假期把旧作修了一遍的同时把所有的prologue du roman全部改成了法文,不道地之处求大神拍砖。
自觉《青春台》和《Je t’aimais》从哪一个先开始读都可以……不过阅读顺序不同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个还是得列位看官说了算咯= =
以后旧楼废掉,所有更新集中此楼。附上《青春台》传送门:http://tieba.baidu.com/p/2734810473
附上《黑执事》作者所作手冢一张,原帖记得吧里貌似有不过找不到了,如有人知道拜托知会一声,多谢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1楼2014-12-31 19:34回复
    【Pt.1】
    {Le temps est seulement responsable de son écoulment. Il n’est pas responsable de ma maturité.}
    对于六岁的椎名风见来说,来到青春台第一小学一年二组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椎名父亲在海军服役,职阶大佐——准确来讲,椎名其母在其父提衔大佐之后才决定怀上了椎名。大约从她记事起,一家人就随父亲工作调动从北向南搬迁。于是椎名的幼稚园便成了北海道的原野、冲绳的沙滩和鹿儿岛的浪尖。在天地间放纵着长大的椎名单纯懵懂、百无禁忌。
    可是椎名开学第一天就碰到了个出了名苛刻的班主任桐岛安昙,还有一个不苟言笑少年老成的同桌手冢国光。
    桐岛老师着一身黑色套装,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紧紧束到脑后,腰身细得有折断的危险。她要求一年级新生们上课时除写字翻书外手背后、腰挺直;午餐时牛奶瓶要横着放在盘子里;地面上每人桌椅占三块地砖上面不可有纸屑;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可偏偏椎名总是最不安分的那个学生——国文课上偷偷瞄向窗外然后突然大叫出声,因为在梧桐叶间看见了一只勾在树干上的啄木鸟;数学课上盯着木头桌面上回旋的纹路然后想起海怪的故事,被点名提问时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吃午饭后悄悄留下便当里的虾头,成排立在桌面上如同某种战利品。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自然,椎名相当成功地在桐岛老师的心里留下了“十恶不赦”的印象,常被罚站在厕所对面的墙角。
    而坐在自己旁边的手冢国光则更是椎名眼里不可理喻的存在。虽然刚上小学时手冢还没戴上眼镜,一对透亮的棕色单凤眼里总充满认真的神色,但椎名觉得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这或许是所有班长的通病吧,椎名自我安慰地想。作为班里规矩的捍卫者,手冢公事公办得简直到了死心眼的地步。
    某天国文课后,椎名在座位上刚伸了个懒腰预备冲出教室上体育课,却被身旁的手冢冷冷地叫住:
    “椎名同学,麻烦你将椅子向前挪一些。”
    椎名颇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身旁老气横秋的班长,皱眉问道:“又怎么了?”
    “超过三块地砖了。”手冢简明扼要地说。
    “就这一点?”椎名无语地看着手冢,指着自己的椅子腿。这把椅子不小心探进了椎名后桌的领地两公分。
    “防患于未然,现在注意总比超过更多时被老师批评要好——”依旧是冷冷的语气。
    “是啊,班长大人——可以不喜欢规则,但是得尊重它,对吧?”椎名狡黠地接过手冢的后半截话,“体育课再不走就迟到了哟,热爱规则的班长大人。”
    手冢侧目,自知这是两人平日里司空见惯的相处模式,便也懒得再和椎名理论。
    椎名那时梳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举止都是一副咋咋呼呼的男生做派。虽然在班里有几个男生哥们儿,但女生们一直对其敬而远之。学习凭着小聪明处于中上游,但鲜少拔尖。相较之下,手冢每次考试都是国文数学双百,体育成绩也相当优异。虽然手冢一直秉持“违反规则的人不可饶恕”的态度,但由于责任心极强,且善于为他人着想,小小年纪就有了一派绅士风度,俨然班里众人仰慕的对象。两人平时虽是同桌,可相处起来完全是针尖对麦芒,互相看不惯对方。
    虽然经历了许多别扭,幸而椎名是个天生乐天派,因此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小学的第一年过得还算轻松愉快。到了二年级,国文里增加了写作部分,因此开学第一堂课桐岛老师便组织同学们在校园里观察春天,并在回去后尝试写一些描述性的文字——“大家认真观察就可以了,不要追跑打闹,也不要随处乱碰,听见了吗?”
    春日和煦的阳光里,一群带着笔记本的小学生在校园里排成一列规规矩矩地走着,在桐岛老师的监督下在校园绿地处开始了观察活动。东京不久前下过一场春雨,空气很是清爽,水泥地上仍蔓延着浅浅水痕,梧桐树阴影划过草坪上的野花。手冢拨开杂草向草坪中央缓缓行进,同时寻找观察目标。走了大约十来步,手冢突然发现椎名风见正蹲在草地中央,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什么。手冢还是第一次看见椎名如此专注的样子,便也好奇地凑上前去。此时椎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大片矮矮的植物,同时皱着眉在寻找某样东西。这簇植物的形状很特别,三片叶子朝不同的方向伸展,一圈白色在叶根处若隐若现。幼绿的叶片间,几朵嫩白的星状花朵怯怯地探出头来。
    “你在找什么?”手冢觉得这种花草很特别,便在椎名旁边蹲下细看了起来。
    “这些是三叶草,”椎名喃喃道。她没有抬头,也并未留意身旁的人是谁,“在很多地方都有。据说有一种四叶草,是三叶草变成的,非常难找。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呢……”
    “真的?”手冢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一点。
    椎名这时抬起头来看向旁边,却发现蹲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手冢,她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向后错了两步,“班——班长大人竟然会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感兴趣?”
    “还算有点意思。”手冢淡定地挑眉,“这么一大片,你得找到什么时候?”
    椎名刚要本能地反驳,却突然觉得手冢这话挺在理。自己在这密密麻麻的草叶间扒拉了半天,眼睛已经有些酸了。
    “你——难道要帮忙?”椎名收起一贯的锋芒,难以置信地问道。
    手冢此时已经走到了三叶草丛的另一端,朝椎名投来了一个“不然还能怎样”的眼神。
    椎名一时语塞,但还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再俯下身和手冢一同找了起来。
    太阳渐渐越过了梧桐树梢,悄然蒸发了草叶上的露水。微风裹挟着些许柳絮轻轻扫过衣角。椎名悄悄抬头瞟了一眼对面的手冢,发现他正向前倾身,同时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额头上渗出了一点细密的汗珠,阳光给他深棕的眸子照了个通透。那认真的眼神椎名再熟悉不过——课上听讲时,跑步冲刺时,甚至提醒自己违反班规时都是一样。椎名不禁有些想笑的冲动。
    待两人再次站起身来,椎名满怀期待地看着手冢问道:“找到了吗?”
    “没有,”手冢摇了摇头,“你呢?”
    “也没有。”椎名垂下眼睑,“真遗憾。”
    “走吧。”手冢扫了一眼手表,估计快要下课了。
    “嗯——对了,班长大人想好作文怎么写了没?”椎名捋平翘起来的头发,两手交叉抱在脑后,悠闲地走在手冢旁边。
    “……没有。”一说找四叶草就忘了时间,手冢觉得自己果然是太大意了。
    “要不就写三叶草吧——唉,本来我这次想写四叶草的,可惜没找到。”椎名扁起嘴来做了个鬼脸。
    “……只能这样了。”手冢有些尴尬地承认,却突然转念一想:“说不准四叶草本来就是传说。”
    “没见过怎么会代表不存在呢?我在冲绳的时候经常听渔民谈起海怪的故事,也许有的渔民没有见过故事里海怪出现的场景,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证明海怪压根不存在呀。不然每年出海之前为什么都要举行祈福仪式呢?”椎名有些嗔怪地看了手冢一眼。
    手冢刚想本能地反驳,不过倒也觉得椎名这句话挺在理。于是手冢也干脆同样收起了自己的锋芒:“有道理。话说,你原来住在冲绳——”
    “对啊,那地方可好玩了——”椎名弯起笑眼,想要兴奋地说下去,却突然在水泥地上刹住了脚步,示意手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你看这条蚯蚓!它一定是爬错了方向才到水泥地中央的!中午温度这么高,不把它放到阴凉地方的话,它马上就会死的!”椎名急急地说。
    “可桐岛老师不是说让我们不要乱碰——”手冢明显有些迟疑。
    “——不行!我必须马上救它!”椎名二话不说,蹲下身来直接准备小心翼翼地抓起这条蚯蚓的头尾。可与此同时,头回“亲密接触”蚯蚓的椎名没有料到自己的手指一贴上蚯蚓冰凉粘腻的身子,一股肉麻感就从指尖蔓延到了全身。于是在电光石火间,椎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条蚯蚓大力甩进草丛,同时失声尖叫起来。
    这一声尖叫划破了校园这角的寂静。此时所有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椎名身上,其中包括桐岛老师的。桐岛老师的鞋跟急遽地敲打在水泥地面上,朝因害怕而畏缩的椎名走了过去。与此同时,同学们也就势围拢了过来,看起了热闹。
    “椎名风见,又是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会儿啊?女孩子家家的,总得要点脸吧?”桐岛老师二话不说,直接掰过椎名的手。椎名起初还挣扎了几下,可终究还是被桐岛老师看到了她的手心——手冢知道,她的手心里有一条黏黏的土痕。
    “早告诉你不要乱碰!我告诉你,你扰乱课堂秩序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放学以后给我在墙角站半个小时,听见没有?”桐岛老师朝椎名吼道。
    “——老师!”椎名不知哪来的胆量,突然一反平时被桐岛老师训斥时的沉默,抬起头来急急地反驳,“那条蚯蚓马上要被晒死了,我必须得把它放回草丛里!您平时不是要我们爱护生命吗?所以我觉得我并没有做错啊!”
    “——还学会找理由了你!”桐岛老师摔开椎名的手,食指指向椎名眉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个小时,一放学就去!”


    3楼2014-12-31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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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环视四周,发现同学们看向椎名的眼神有的嫌恶,有的嘲讽,有的置若罔闻、司空见惯。没有一个人眼神里有同情和宽容的影子——连一个人都没有。椎名缓缓低下了头,额前的刘海隐没了神情,看不出她是否在哭泣。旁边一个女生悄悄对同伴耳语:“呵,真是怪物。”得到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对,活该。”
      手冢的眼眶突然狠狠一颤。
      “老师,”方才五花八门的目光突然齐刷刷地聚集在了手冢身上,“我保证椎名同学刚才所说的话是真的。她想要去救那条蚯蚓,只是捡起它来的时候被吓到了,所以才发出了那样的声音。其实,她并没有任何扰乱课堂的想法。”手冢坚定地迎上桐岛老师讶异的目光。
      听着自己得意门生的证言,桐岛老师好像突然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可是她还得在众目睽睽下维护作为班主任的权威,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推了推眼镜:“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们可以向老师报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鉴于椎名同学的确扰乱了课堂秩序,所以你们两人下午放学一起在墙角站一刻钟反思一下。——各位同学,明天别忘了交作业。下课。”
      放学后椎名忐忑地走到厕所对面的墙角时发现手冢已经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那里,走廊里同学们追逐嬉闹的声音仿佛同他们隔了几个光年。椎名突然觉得班长大人配上这墙角有着深深的违和感,便靠着墙蹭到了手冢边上,故作轻松地开口:“报告班长大人,桐岛老师去开会啦。等她回来时咱们好好站着就行了,现在嘛——不用站得这么直哦。”
      手冢稍微放松了一点,看着依然开朗地笑着的椎名,突然有些尴尬地开口:
      “我想你是对的……”
      “……什么?”椎名像看外星人似地盯着手冢。班长大人竟然能跟自己达成共识?真是匪夷所思。
      “有些东西确实比条条框框更加重要。”手冢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这应该是个微笑吧——椎名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咦,班长大人你什么时候……开窍了?”椎名被手冢的微笑搞得有点懵,“说实话……我一直不知道那些条条框框有什么用。”
      “为了让你在集体里活下去。”手冢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班长大人是在讲笑话么?”椎名干笑几声,更加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手冢。
      “不是。还有,不要叫我班长大人。”手冢继续面无表情。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规矩还是要遵守一点的,这样能交到朋友而且不被别人笑话。对吗,手冢……君?”椎名有些犹豫地问道。
      “差不多。”手冢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继续今天的话题好了。你是在冲绳长大的?”
      “嗯对!我给你讲讲海怪的故事好了……”提到自己在冲绳无拘无束的日子,椎名清脆的声音倏地变得活泼了起来。她眉飞色舞地开始讲述秃头海怪的故事,出海前热闹的仪式,头一次在海里游泳的体验,抓小螃蟹的经历等等。有时候椎名因为太兴奋所以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但手冢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手冢君你呢?你是在哪里长大的?”椎名最后讲完逃跑的小螃蟹,也反问了手冢一下。
      “我……在祖父家,跟着祖父早起晨跑,学习围棋,偶尔钓鱼,每天还要读书。”手冢仔细想了想,“其实挺没意思的。”
      “哦……确实是。”椎名心中暗笑,总算知道手冢为何如此老气横秋了。“不过……我们家里人因为我不是个男孩而感到十分失望,所以他们都处处用男孩子的标准要求我,所以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椎名无奈地指了指自己乱七八糟的短发。
      “椎名风见……难怪,这样男子气的名字。”手冢若有所思。
      “对啊。据说这名字是早就给这个家的长子起好的,结果是个女孩,但还是直接就用了。反正我是个怪物,这名字当然很正常咯。”椎名故作若无其事地挑了下眉毛。
      “风见,你不是怪物,”手冢突然直起身来,抿着嘴坚定地看向椎名风见满是疑惑的琥珀色眸子,清透的瞳孔恍如海面上温柔的月亮。
      “……你是一棵四叶草。”
      椎名蓦地仰起头来,双手飞快地交叉枕在脑后,半转过身去猛地往墙上一靠。手冢只看见了她嘴角上明朗真诚的笑容,却没能看见那双漂亮的双凤眼里闪烁的泪光。
      “谢谢你,国光。”
      这便是手冢国光和椎名风见友谊的开始。


      4楼2014-12-31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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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椎名那天在手冢面前忍俊不禁的时候,估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一语成谶。那是接下来的那个周二,春末的阳光照例肆无忌惮地平铺在练习场上。在一次寻常的练习赛后,今日的训练本该趋近尾声,椎名也把腋下的谱子夹紧,预备回班拿来桌斗里的水。正当椎名半转过身时,球场一角突然传来骚动,继而是一长串模糊又刺耳的喊声:
        “——既然你不用左手的话,不如就让它废掉吧!”
        椎名打了个激灵,定睛看清人群所处的位置,脚下随即做出反应,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当她好容易在人群外刹住脚步,却刚好看到那支黑色的球拍从学长手里盛怒地直直挥了下去,留下一个鬼魅般的影子,直直地砍向手冢的左臂。摧心折骨的疼痛刹那间传遍身体各处,手冢猛地闭上眼睛,继而重心失衡,后背狠狠地砸在场边挡板上。过了很久很久,手冢才近乎平静地推开学长的球拍,右肘支撑着身体勉强站起身,原先的清狂之气撕裂般从胸腔里冲了出来:
        “——你们到底打了几年网球!球拍不是用来打人的!”
        椎名的指节深深嵌进铁丝网,这是她第一次看着愤怒和痛楚相互扭绞着从手冢那样淡定理智的身躯里喷薄而出。而学长们早就被手冢的气势震慑住了,原先的咄咄逼人也一扫而空。刚才擎球拍的学长瞬间吓破了胆,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这种社团,我退出!”
        手冢将这句话掷地有声地砸在众人面前,随即尽可能平静地捡起掉落在地的眼镜,决绝地朝场边走去。同时椎名蓦地发现自己的左手指甲已经深深卡进了手掌里,回忆伴随着砰砰的心跳声在脑海里一波接一波地撞击着。椎名还清楚地记得手冢填好网球社报名表向她汇报的那天,语气中不经意流露的斗志早就满溢了出来,而手冢自己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椎名清楚地记得手冢从刚开始学网球时的几乎每次训练,记得他每一个精准的握拍,每一个巧妙的节奏,每一次场上的一锤定音。当人群渐渐散去,椎名挪动步子缓缓离开网球场时,才发觉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真是年少清狂呵,年少清狂。
        好容易熬到了训练结束,却在班里左等右等不来手冢。椎名的心慢慢提到了嗓子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椎名干脆跑回了球场边上,四下不见手冢踪影,却见大石找急忙慌地快要从自己面前跑过。椎名立刻大声叫住大石,急急地问道:
        “大石君,国光他人呢?”
        “手冢君在去森田综合病院的路上,他执意不叫家长,也不让我们跟他一起。对了,手冢没有退出网球部,还被大和部长鼓励,让他成为青学的支柱,带领青学——”大石呼哧带喘地回答着,却在此刻被椎名利落地打断:“——多谢了,大石君!”
        椎名在直觉的驱使下,究竟做了什么之后都不大能记得清楚。她只记得自己不停地狂奔着,莽莽撞撞地按响了手冢家的门铃,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跟手冢的祖父连珠炮般地讲明了一切。继三年级那次拜访后,椎名每次过新年的时候都和妈妈一同来手冢家送上礼物,寒暄一番;天气晴好时,祖父还曾邀请椎名和小手冢一起去高尾山远足。祖父见椎名这样找急忙慌地闯进来自然是大吃一惊,他在玄关半弯下腰,耐心听完椎名带着些许哭腔的讲述以后,并没有像椎名预料的那样担心或生气,而仅仅是叹息一声:
        “我过会儿会去接国光的。麻烦转告他,这次我们都会原谅他的。拜托了,风见丫头。”
        祖父这番话给椎名下了一剂定心丸,她喃喃地鞠躬道别后便接着一路狂奔至森田综合病院二楼,指示牌上所标注的骨科区域。当椎名迎着白得刺眼的灯光顺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看过去时,正看见手冢一个人坐在科室对面的椅子上。灯光漫溢,冲刷出手冢一个稚嫩而清冷的轮廓。那一瞬间椎名的心口猛地抽痛,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直直朝手冢奔过去。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手冢抬眼看向椎名风见。她显然是一路冲刺过来的,几缕刘海和衣服的前襟被汗浸湿,双颊潮红,汗水不停从额头和太阳穴旁流下。椎名在手冢身旁站定,双手扶住膝盖,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良久,椎名缓缓直起腰,带着些许迟疑坐在了手冢身旁。
        “国光……”椎名有些不知所措,咬了咬嘴唇轻轻唤他。
        “嗯,风见。”手冢轻轻牵动嘴角,但还是没能让自己接上椎名的目光。
        此时椎名已经心乱如麻,憋了一肚子话不知该从何处讲起。与手冢相反,椎名在平日里总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狂傲之气,作为自我保护的手段之一。看着手冢清狂的模样和喷薄的斗志,她除了隐隐担心外更多的是羡慕,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椎名的双脚轻轻蹭了蹭医院里纤尘不染的地面,在心里悄悄草拟了几种开头的方式,却都觉得十分尴尬。正斟酌时,一句没头没脑的关心却突然从嘴里冒了出来:
        “……疼吗?”
        “……还好。”手冢略一迟疑,给出了一个不温不火的答案。
        这个爱逞强的笨蛋。明明很痛啊。椎名咬住了下唇,为了控制隐隐的鼻酸。
        “那个……祖父过会儿会来接你。”椎名最后只得吞吞吐吐地直入主题。
        一直低着头的手冢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椎名,惊鸿一瞥的目光里混杂着担心和些许责备。椎名抿了抿嘴,才勉强接下去:“他说,这次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手冢没有接话,只是他的目光一点点从椎名眼前滑落下去。
        “我真的很抱歉,国光……可是在这个时候,家人是你最强大的后盾,我真的不忍心让他们蒙在鼓里。”椎名半途抽了下鼻子,才顺利把话说完。
        “听大石君说,大和部长让你成为青学的支柱呢。”停顿半晌,椎名微微一笑。
        手冢轻轻点点头。
        “到时候,原本的清狂就会被责任取代了呐。”椎名眼神游离,喃喃自语。
        手冢的右手大拇指不动声色地划过手里病历本的边缘。
        “……期待那样子的你,国光。”
        手冢仍保持着头略低垂的姿势靠着椅背,椭圆形镜片半遮住神情,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只剩下一个向下微弯的浅浅弧度。椎名终于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手冢的左臂,看见他手肘处缠绕的一圈圈米白色的制动弹力带,看见他的左手无力地垂落在椅子边缘,仍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椎名的视线倏然模糊,她伸出右手,轻轻握住了手冢的左手。他的掌心温热,指尖在椎名的手中翕动仿佛一只振翅的蜂鸟。
        “想哭就哭出来吧。”椎名感觉自己的脉搏正慢慢与这翕动的频率贴合起来,同时一阵异乎寻常的平静潮水般淹没了整个世界。
        “我没事,谢谢。”片刻后,手冢终于抬头再次看了椎名一眼,嘴角轻轻扬出一个端正温和的微笑。
        这一刹那,椎名却看到那双明朗清透的浅棕色眸子里,分明有点点泪光闪动。


        10楼2014-12-31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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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t.5】
          {Quelqu’un marche avec toi, quelqu’un marche vers toi.}
          椎名从未想过一叠纸页干脆地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会具有让人汗毛逆立的震慑力。自打加入通讯社——不,自打上国中以来,椎名一直秉着融入集体的信条,时时警醒自己收住锋芒如履薄冰地与同学相处。本以为这样下来能交到真朋友,可没想到那些活动室值日学院祭你画我猜板块之类的碎活儿累活儿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椎名本想忍忍就过去了,可这样下去更令大家觉得她是个软柿子,接下来的处境反而更糟了。
          这次的东京中学生马拉松比赛报道的任务,被已当上一年生小组长的武藤加奈直接发配给了椎名。椎名自然是满腹疑虑,不仅因为这项任务需要在骄阳底下站上整整一个下午,而且这次任务恰好和全国钢琴决赛时间冲突了。
          “加奈啊,我那天不行……咱们小组里有没有人能替我一下啊?”椎名排开那些纸页,有些委屈地看向武藤加奈。
          “应该没有啦。”武藤倒是答得干脆。
          “松本呢?”椎名抱着一线希望继续追问。
          “竞赛培训课。”
          “竹内呢?”
          “回神奈川呀。”
          “你呢?”
          “我去写网球部训练的稿子啊。”武藤依然毫不含糊。
          “那……要不要我跟上杉老师商量一下?”椎名开始面露难色。武藤见状,不仅不上前安慰,翻脸还堪比翻书:
          “你以为自己是谁?一年级新生有资格挑三拣四吗?反正任务完不成,丢的是咱们组的人。上头怪罪下来,你自己看着办!”
          椎名本想反唇相讥一句“你也是一年级新生,混上个芝麻官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可一想到任务没人完成上头铁定会怪罪,椎名心里也有些发憷。为了顾全形势,椎名生生把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任由武藤加奈趾高气扬地跨出了培训室。
          一星期过后手冢臂上的肿胀伴随着疼痛渐渐退去,可减免了部分训练量的他用右手击球跑位的时候总觉不够畅快淋漓。雨过天青的训练场,土腥气混同栀子花香徐徐弥漫。静校铃打过,手冢收好球拍,转过头便看见椎名。与往常不同,她背着书包,似乎要马上离校的样子。
          “谢了,”手冢接过水来,顺带关心一句:“今天有事先走?”
          “准确来讲这一个礼拜都要有事先走。”委曲求全之后的疲乏让椎名的语气有些冷冷的。
          “哦。”往常的话手冢肯定会自然地接上一句“需要帮忙吗”,但这次因为左臂伤痛加上那天祖父一番关于责任的循循善诱压在心上有些喘不过气,手冢的语气也是冷冷的。
          椎名心上并没对手冢的态度过分介意,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依然很冷:“不必担心,我自己能解决。倒是你——”椎名目光移向手冢左臂,“刚消肿不久,多加小心些。”
          “嗯,一定。”手冢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喝剩的半瓶水和拍子一并放进球包里。
          “回见。”
          “回见。”手冢言毕即抬起头,却只看到椎名在夕阳下拖长的影子。
          从二丁目到武清路之间的几个岔口上,选手休息区、志愿者工作区和观众区排列得井然有序。人声从千米开外一路从椎名的眼前沸腾过去,惊飞了杨树梢上一群唧唧喳喳的麻雀。
          椎名抬腕看了看表。十二点三十五。椎名把关东煮剩下的竹签和餐盒扔进垃圾桶,趁着太阳藏到附近办公大楼的背后钻进了观众区域,擎一只录音笔分别记录了观众间对话的只言片语和自己对家长学生的随机采访。一点零五。选手们还未到达第七个岗亭,椎名便抓紧时机采访了几位七号岗亭里的志愿者,顺带了解了周边路况并记录了此次赛事的详细安排。一点四十七。第一名选手冲过重点线的一刻前,椎名已经采访过了拉终点线的两名志愿者,包括感想和颁奖后续日程。两点二十七。椎名在冠军被各路记者团团围住的时候走到街对面,用公共电话亭和在立比谷礼堂的老师确认了彩排入场的时间。当最后一名选手到达终点线后,椎名迎了过去帮助志愿者递上水和毛巾,并完成了对最后一名选手的采访。三点十二。成功拍到了选手们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后,椎名乘隙引用了最后一名选手的评价与冠军打开话题,争取到了十分钟的采访时间。三点二十五。椎名清点了一遍相机笔记本和录音笔,拿着刚买的冰镇矿泉水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四点十五。椎名身着淡青色演出服准时出现在了彩排现场。
          这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得有条不紊。
          四点三十分,手冢准时到达立比谷礼堂。东京繁华脚下的苍翠阴翳里,一幢象牙色的日式牌楼沉默优雅地伫立,凉风习习划过叶梢,细碎的光影流转里露出的是方正的礼堂大门。手冢落座后不多时,黑暗突然四合,大幕徐徐拉起。
          报幕员介绍完椎名表演的曲目,追光灯便转向了舞台一侧。在椎名出现的时候,礼堂内掌声徐徐涌起。椎名的刘海梳了上去,绛棕色的头发盘成了一个髻。鞠躬的一刻,淡青色长裙上有聚光灯的金黄高光滚过。她带着手冢所熟悉的镇定从容坐上那架九尺Steinway,指尖下流淌出肖邦哀伤的水一样的夜。夜曲Op.9 No.1,绵密得令人窒息的和弦间夹着右手一串不规则连音,竟是难得的调皮与自由。手冢屏住呼吸,没来由地想起某个下雪的夜晚里路灯斜斜的昏黄的光,那条路的尽头是椎名母女的背影。一阵风经过,雪片随之打起旋儿来。转身跟家人迈进明亮的客厅里时,手冢听见房檐上铁马清冽的细碎响声。
          接下来是贝多芬的暴风雨奏鸣曲第三乐章,经典的旋律饱蘸令人过耳不忘的激情。椎名的肩背随音乐节奏微微起伏,八度爽脆,琶音柔婉。手冢发觉椎名似乎没有在青学里找到十分理想的练琴的地方。而那些翻墙去二教练琴的日子似乎也已离得很远了。椎名上初中以来变得温驯了很多,与同学相处得好像也蛮融洽——时间过得真快,上次听她弹琴还是……小学五年级合唱比赛的时候呢。现在她的演奏除了技巧精妙外,还步步为营地娓娓道来别开生面的故事。椎名进行到乐章的再现部时,不动声色地完成了曲调的转换,之后干净脆亮的半音阶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椎名的古灵精怪到现在不知还剩下几分,可那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的桀骜和温柔多少能从这激烈与柔婉兼备的演奏中品出些许来。最后一个音落在主三琶音的末尾,悠悠远远地消失在身后。观众静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11楼2014-12-31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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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椎名而言,这场演奏完全是呈现给自己的。在台上行礼的时候,她以为能从观众席上找到熟悉的面孔,但舞台灯光太暖太亮好似另一个太阳,照得舞台上一片明晃晃的澄黄,舞台外的世界则是漆黑一片。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台敦厚的黑色Steinway和自己的双手,其他任何已不复存在。临了在掌声里谢幕时,才突然想起之前跟手冢的约定,微笑里便平添了些许快慰和骄傲。
            到了周一交稿日,椎名的稿子受到了上杉老师和学长们的一致好评:条理清晰,角度新颖。来自不同角色的评价恰到好处地穿插在时间线里,对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笔触平分秋色。椎名迎着大家又嫉又羡的目光向后捋刘海的手是那样漫不经心,不过多说一句多亏了小组长武藤加奈交予了她最苦最累的活计,语气仍是谦恭有礼。社长听闻此语后便眯起眼睛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武藤,直到后者惴惴不安地脸红低头。社长再次开口的时候,小组长的头衔就落在了椎名身上。椎名只是微微笑着,并没搭腔。
            到了活动结束大家各自散去后,椎名一路尾随武藤到了班门旁的拐角处,电光石火间从她身后姿势敏捷地使了个外刈。武藤一声尖叫,重心不稳正要摔倒时,椎名就势一推把武藤狠狠按在走廊的墙上,扭住对方的衣领。此时夕阳正好压在椎名后背上,武藤一个激灵,却只有在椎名的正投影里两股战战的份儿了。
            “松本这周末没有竞赛培训课,竹内也没有去神奈川。加奈,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总得给我个解释吧?”椎名的语气疏离而温和,嘴角弯起一个标准的微笑。
            “……解释?这还用解释?”武藤倒抽一口气。
            “好,我给你找个解释,”椎名突然睁大了眼睛瞪住对方,“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么?”
            “……”武藤一阵别扭的沉默。
            “回答我!”椎名手上加重了力道,音调随之提高。
            “成,我回答你!”武藤也筛糠似地吼了回去,“你跟手冢国光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是看不惯你俩成天腻在一起!”
            椎名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但仍眯起眼睛淡定地问道:“你是手冢后援会的?”
            “是又怎么样!”武藤的吼声里加了些哭腔。
            椎名的右膝不由分说地撞上对方小腹,抓紧衣领的手狠狠往下一掼。武藤尖叫一声,却没像预想中磕上地面,腰部倒是被椎名稳稳地一托。武藤惊魂未定时,椎名仍是淡淡地看着她。
            手冢一边背着球包上楼,一边有些奇怪今天怎么不见椎名场边人影。黄昏的教学楼人影寥寥,细小的脚步喧嚷都能在走廊间反弹放大无数倍。他离班门还有几步路时听见了一个女生的尖叫,脊背随之一凛。接着,椎名的声音云淡风轻地开始敲击他的耳膜。
            “你们要是真喜欢他,那就向着他的光芒提升自己进入他的视线,而不是在这儿坑害假想敌。到时候你们若真能跟我俩分庭抗礼,姑奶奶我如果心情好,都可以帮你们递情书的哟。下次要是还敢给我故意使绊子,后果可比今天严重多了呢。还有,别搞那人多势众的那一套,到时候脸面丢尽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椎名没事人一样地吹着口哨走出拐角时,压根没料到迎面走来的竟是手冢。椎名先是一怔,继而感觉脖颈以上的皮肤开始火辣辣地灼起来。还没开口,就听得手冢的话音里有难得的笑意:
            “解决得挺漂亮。”
            “喂喂,刚才说的递情书的事儿不是真的啦!”椎名慌不择路地冒出来一句。
            “我知道。倒是很有你的风格。”两人回到座位旁,手冢仍是那似笑非笑的语气,接过椎名从位斗里掏出来的水灌了几口。
            “啥?我的风格?”椎名感到灼烧感在慢慢退去,心下思量这谈话的走向未免也太奇怪了点。
            “女中豪杰的傲气。”手冢稀松平常地拧上瓶盖。
            椎名一脸无语地看着手冢,真后悔刚才他喝水的时候没想个法子呛着他算了:“拜托!你也一样吧!当初练习时用左手放放水何至于现在这样子?”
            手冢的语气顿时绷了起来:“当初要是不佯装随和委曲求全又何至于现在这样子?”
            椎名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可同时被手冢点了痛处,又不好拉下脸来道歉。气氛僵持了许久,椎名才好容易憋出一句:
            “得了,咱俩也都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明天见!”
            国中的第一学期一转眼就要结束了。期终考试的成绩发下来,手冢和椎名头回并列了第一,但椎名依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加了一句“国光,下次我一定会超过你的”。手冢半迁就半兴奋地微微笑了笑,两人边闲聊假期安排边走到校门旁的岔路口——椎名解开自行车锁链,手冢拐去电车站。椎名母女一同在北海道和姨妈一家度过了个愉快的假期,手冢继续着家、球场和图书馆三点一线的生活,晚上偶尔和祖父下下棋。第二学期开始的时候,青学网球部将举行一年三次的校内排名赛。手冢在龙崎教练的安排和大和部长的鼓励下,成为了青学网球部历史上唯一获得参赛资格的一年级生。
            于是,椎名的第二学期开始的两周就在网球场边度过了,一边和大石不二菊丸河村乾一干人等闲聊着分食一包海带酥,一边看着手冢一路六比零六比二地过关斩将。这帮少年共同的梦想便是让青学网球部站上巅峰,那些话语里明里暗合的斗志,竟和手冢不分伯仲。椎名不禁偷偷羡慕起手冢来,身边有这样一群难能可贵志同道合的队友。
            某一天的课间,传达室老师递给了椎名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椎名拆开它的时候身上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要尖叫出声。包裹内有一个金灿灿的冠军奖杯,一个印有烫金青学校名和椎名名字的红丝绒证书,还有一个包有一万奖金的棉纸信封。椎名在原地跳起来转了无数个三百六十度以后,回到班里悄悄把奖金放进书包内层,之后不发一言地把奖杯和证书往桌子上一搁。这招果然奏效,全班同学都围拢了来捧着椎名的奖杯和证书左看右看。椎名对同学们不绝于耳的夸赞礼数周到地回应,却悄悄地在桌下对手冢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这时围观的同学里有两个女生不怀好意地挤到椎名课桌旁,其中一个挤挤眼问道:
            “哎呀,恭喜椎名同学!既然是代表咱们学校出战的,也让咱们同学沾点儿喜气不是?奖金总有的吧?请客请客!”
            手冢想,照椎名的脾气,肯定会毫不拖泥带水地喝退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女生。可椎名眼睛转了半圈,立刻作出一副委屈的神气来,带着些许抱怨开口道:
            “奖金嘛当然有,可没想到组委会竟然那么抠门,才给了三千元。这样吧,我请同学们每个人一个豆沙大福,算是表达心意。大家说好不好呀?”
            那两个女生刚要开口追问,四周的同学已经欢呼了起来,生生把那两个女生接下来的话给顶了回去。椎名说到做到,立马去办公室打电话给糕点铺,每个同学最后都吃得心满意足。
            椎名放学后去钢琴社报了到,在班里写了会儿作业,手冢就回来了。看到椎名不紧不慢地坐在班里,他有些惊讶。平日里椎名都是给手冢送完矿泉水后上赶着回家练琴,鲜少跟手冢一起走。椎名看见手冢便眉开眼笑地打了个招呼:
            “嗨国光!恭喜你成为了准正选队员!我一定得请你一下。”
            “谢谢,但不必破费了。”手冢眨了眨眼。
            “破费?我今天刚得的奖金呀。”椎名狡黠地笑了。
            “不是花完了?”手冢顿时疑窦丛生。
            “奖金是一万块呐。那三千块的大福纯粹是为了搞好同学关系。”椎名凑到手冢耳边压低声音。
            “……风见,你好像变了。”半晌,手冢认真地上下打量了椎名一番,直到椎名忍不住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在通讯社里天天和各种人打交道,总得在这方面找到个平衡吧。”椎名如释重负地两手交叉枕在脑后,“不过话又说回来,国光你也变了不少。”
            “……嗯?”手冢知道最近自己好像有了点变化,但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第一,你的话越来越少了。第二,你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了。”这回轮到椎名认真地上下打量手冢,“本来你的话就比较少而且有点面瘫倾向,别人还没觉察到这些呢。”
            这时两人已一同走到了车棚里,椎名解开自行车,转身预备和手冢前往对面的茶店。人行道上灰色的鸽群被惊飞,扑扇翅膀唰拉拉地仓皇逃离。手冢的视线迎向领头的鸽子,仿佛在自言自语:
            “祖父指着天上的鸟群对我说,若要成为领头,就必须保证航向正确,并且飞行姿势也不能出差错,因为带动的气流会负责托起整个鸟群。成为青学的支柱,则必将牢记敌乃己身的道理,时刻不能松懈。”
            “难怪,”椎名点了两杯绿茶后接话道,“但如果责任把身心绷得太紧……会很累吧?”
            “……也许吧。”手冢略略迟疑,但接过绿茶的掌心立刻有了融融暖意。
            “先试试看吧,”椎名拍了拍手冢的肩膀,“有变化总比原地踏步要好。”
            走到岔路口前两人都没再开口,只是临别时互道了再见,随后一个往北,一个向西。交通指示灯明明灭灭,路灯和霓虹广告牌渐次亮起。扫水车滴滴答答地经过,光晕在它身后泼出的水滴里闪闪烁烁。唯有那能融化一切的斜阳,一如往昔。
            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大像从前的你。
            经过了某个时间的岔口,我们就没有资格再享受率直和天真。


            12楼2014-12-31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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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过了两三天,椎名便发现情况并非手冢所言那样顺利。当成绩条发下来时,椎名急于要看手冢的,右肘便拱了拱手冢的左臂准备开口询问。哪知手冢的左肩竟下意识猛地一躲,倒是把椎名吓了一跳。抬头时椎名发现手冢的牙关悄悄咬紧了几分,便意识到自己一直担心的情况终于露出了苗头。
              “左边疼是吗?”椎名压低声音急急地问。
              手冢看见椎名关切的眼神,心下思量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遂点头默认。
              “有没有可能是训练过度造成的?”椎名的身子悄悄往手冢那边挪了挪。
              “可能……吧。”手冢终于勉为其难地承认。
              椎名缓缓吐了口气,余光扫了下台上做着宏篇大论的老班,确认没被发现后压低声音继续说:“要不要去医院或者打两天封闭看看?”
              “没关系,得赶上训练进度……”瞥见椎名蓦然锋利起来的眼神,手冢又慌忙补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椎名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总之分寸你自己把握吧,不过记住身体永远是当leader的本钱。”
              这是椎名在放假前留给手冢的最后一句话。一放假,青学网球部的改造计划就轰轰烈烈地开始了。乾设计了许多新颖的训练项目,把乏味的步伐引拍训练甚至跑圈也渐渐变得有趣起来。椎名则开始尝试在隔壁的音乐学校打零工做辅导,并且开始学习法语。一个暑假平静无波地过去,第三学期的大幕便徐徐拉起。
              九月一日是例行开学日,不过天公并不不作美,前一天傍晚起云团就开始在东京上方堆积,空气也随之压缩,渐渐闷热起来。到了中午气压竟然仍静止不动,凸显梧桐树上的蝉鸣一声比一声聒噪。放学铃声响起后,手冢和椎名同时从座位上起身,一人奔赴网球场组织训练,一人冲向文印室了结开学特刊。椎名将最后一捆报纸例行公事地打包捆好准备锁门时抬头看了眼挂钟,才知道已经六点十五分了,而且窗外天光比平时要昏暗许多。当椎名一路小跑回到班里后,才发现伴随着几波雷声,雨滴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坠落下来了。可当椎名开始兀自庆幸刚才没在外面晃荡的时候,转头就看见手冢背着球包走了进来,球衣肩膀上和头发上带着一点雨痕。
              灯火稀疏的教学楼里已经没有什么人,雨丝冲刷玻璃窗的声音被旋转放大。
              椎名娴熟地走回课桌拿出矿泉水递给手冢:“要不要等雨小一点再走?这会儿带没带伞都会被淋个湿透。”
              手冢点点头,将球包卸在桌子上。椎名一边转过身面对手冢,一边问道:
              “今天训练——”
              椎名的话说到半截便突然断掉了,因为就在刚刚手冢拉开椅子坐下时,左手上从队服袖口里露出的白色绷带蓦地晃了椎名的眼睛。手冢稍显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椎名,可只看到那熟悉笑容慢慢收敛得无影无踪。
              一抹闪电消逝在窗外,不知哪里来的雷声慢慢扩大着反弹着,传到耳畔已是震耳欲聋。
              手冢目光闪烁着逃离。今天不过是个寻常训练的日子,跑圈暖身之后,照着乾的指示和大家一起进行定点击球训练。考虑到左臂的情况,手冢对击球的节奏已经有所调整。稳稳当当的五球之后,手冢提起球拍,引拍向下,打算以零式削球结束练习。
              而下一秒,左臂仿佛被突然上了急刹,肌腱神经好像绷到最极限时突然断开,继而熟悉的剧痛迎面袭来。球拍脱手,双膝一软,手冢只觉得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而支离,他听见纷乱繁杂的脚步和队友们关切的急问,那远在天边的雨云突然沉沉地压到了眉睫。继而疼痛稍稍退去,转而渗进牙关里,逼得整个头颅嗡嗡直响。
              手冢努力地不让自己回忆起诊断结果,可那些字眼灼热而沉重,实实在在地压在心上。停止一切削球训练。制动两个月。还有……
              恍惚间手冢听见椎名的问题,急转直下变成了“手臂情况怎样”。
              手冢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时该做的事只得一件,那就是面对现实。
              “两个月都不能再训练了……医生说。”手冢的话音宁静而淡漠,不过是假装此事和自己毫不相干一样。
              听到这句话,椎名则是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搅得整个视野都天昏地暗。她知道这时一定要强忍着不能说出一个字来,否则接下来就是一阵苛刻的关于“咎由自取”的爆发。
              闪电再次惊鸿一瞥地点亮了窗外。椎名坐在桌子上,手冢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强光照亮了他们的半个身子,同时两人的视线都在同一刻尽量压低,避免接触。
              过了一会儿椎名的脖子渐渐有些酸痛,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了看窗外的雨势,接着的念头便是暂时不要提手冢手臂的事比较好。椎名手腕一撑,轻盈地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手伸进桌斗里去摸了摸——下一秒她随即发现,早上自己走得太急,以为伞已经装进了书包里。
              “哎国光,”椎名无奈之下只得开口询问旁边的人,“带伞了吗?”
              手冢点点头,把伞从桌子侧面的挂钩上取下来。椎名兀自讪讪地笑了笑,因为刚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老掉牙的桥段里:大雨,两个人,一把伞。
              椎名干脆地把书包甩上肩头,轻轻拍了拍手冢的肩膀:“国光,我们走吧。”
              手冢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背上球包回头拿伞,可手腕却被椎名本能地一把拽住:
              “把伞放下。”
              椎名语气里不容置疑的霸道令手冢一怔,可就在这几秒钟的迟疑里自己已经被椎名拉进了楼道,跟在她后面奔跑了起来。走廊灯光和电闪雷鸣交织成混沌一片,唯有两人的足音渺远而清晰。左转,右转,左转,接着水流滂沱倾泻下来,霓虹灯异色的光彩在雨帘中浮漾流动,随着含混不清的电车汽笛渐行渐远。雨滴贴上脸颊随即粘着颧骨滑落,唇齿之间竟渗出了些许清甜滋味。手冢感觉雨滴正倔强地彻底地透进衣服,清凉的感觉饱满地浸过全身。知觉随着暴雨的冲刷而渐渐消逝,唯有椎名牵他右手腕上的力道分毫不减。暴雨中狂乱颠倒的世界里,两人的奔跑被简化为一个空洞的姿势;疼痛的责任和理想在那一刹都被洗刷掉了所有意义。当华灯广厦茶寮神社在衰减的雨势里寻回了其本来面目,手冢弯下腰平复急促的呼吸,竟忘了将右腕从椎名手里挣脱。
              椎名手掌压上眉心想要唤回理智。她的五指穿过刘海抚上头顶,抬头看了看已经恢复原形的东京城,寻常的流光溢彩在这一刻却如此不真实。椎名慢慢地转动脖颈仔细打量周遭,却无可避免地对上了手冢的眼睛。
              手冢已经不记得上次直视椎名的瞳仁是什么时候了。这对琥珀色的眼眸在大雨洗刷后竟然如此明亮,如同挣脱天宇的飞鸟,抛弃银河的星辰。她光洁的额头整个露了出来,脸颊和头发上的水珠在明黄的路灯底下熠熠生辉。就在手冢有些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起椎名的轮廓已经变得棱角分明时,椎名也同样惊讶地发现手冢新近的一副冷峻模样一瞬间也融化成了一摊光阴的倒影。
              椎名湿淋淋的手从手冢的右腕上坠了下去,她的眼睛里闪烁的不知是流光还是泪光。
              “早点回去吧。回去喝点姜汤洗个澡,别感冒了。”
              对面少年的肩膀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宽阔瘦削,他的少年意气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对于责任近乎偏执的坚持。他的茶色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澄澈,泛着那样孤傲却温暖的神色。
              “风见,你……这样真的很美。”半晌过后,手冢终于轻轻说出了六年前曾经划过脑海的那句话。
              “谢谢,我只希望你现在能稍微好受一点儿。”椎名摇了摇头,扯出一个微笑。
              手冢褪下队服解开左臂上已经湿淋淋的绷带,脸上是近乎哀伤的平静。不过接下来的那句条件反射的“谢谢”,依然是谦恭有礼的语气。
              “明天见。”
              椎名道别后转过身去不再回头。淅沥雨声中左右两旁的水泥建筑在身后灰飞烟灭。脑海里循环播放的,却是自己在天台上拿着手冢的球拍挥出去的一刻。那天除了少年赞许的眼神,还有夕阳璀璨,远天泛蓝。


              14楼2014-12-31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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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樱花烂漫时,手冢和椎名成为了青学国中部的三年级生。寻常的春日,中庭里那棵古老的樱花树香气迷离,天高云淡,鸟雀叽喳。手冢忙完了此次社团的招新工作,正在安排校内排名赛的对阵表。专注之际,却听见楼下球场传来骚动。手冢撂下笔欠身朝窗外一看,正看见球场上一个带白色棒球帽的小个子新生左手擎一只旧球拍,分分钟内只用步法变换就把对面的学长打得落花流水。球场边的人三五成群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想必是正揣测这新生的来头。手冢定睛一看,认出那小子叫作越前龙马,刚从美国回来的新星。一局结束,越前挑衅般唰地把球拍甩到跌坐在地的学长眼前,拽拽撂了一句:“切,MADA MADA DANE。”手冢嘴角不自觉上扬几分,因为从越前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清狂劲儿像极了那年的自己,而那双琥珀色猫一般闪烁的瞳仁又如椎名的眼睛那般亲切。
                一月一度的校内排名赛如火如荼地开始了。手冢新近在球场边见到椎名时,她正跟龙崎教练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拉着个手推车,里面满当当地塞着毛巾能量饮料护腕绷带之类。大石不二河村菊丸一干人等见到椎名,皆忙不迭地上前招呼寒暄。椎名热络地和每个人都打过招呼,接着走到手冢面前,在大家两年一贯的起哄中递了他一瓶矿泉水。虽是训练结束,手冢仍微微冷了脸,别扭地朝椎名来了句“闲杂人等不能进入球场”。椎名一怔,可仍是春风满面:“我这个主编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先犒劳下我们的青学将士们不是?”听罢此言,手冢便也放下了对规则的苛求。一阵言笑晏晏后,斜阳便弥盖草长莺飞的校园了。
                分区预赛如期举行。这学期的网球部经过手冢大石和乾的一番苦心调整,斗志和才能皆盛于往年。椎名深知手冢全神贯注统筹安排的重要性,极为公事公办,除简明扼要的采访之外,不与球员发生任何交集。幸而分区预赛除桃城越前双打的小高潮、河村的弃权和越前的负伤外,总体还算顺利过关。赛后在河村家寿司店里小小的庆功会上,椎名恰好听闻了乾军师的独家incentive——特制蔬菜汁。当她听说手冢错拿水瓶但被发现对其完全免疫时,不禁捧腹大笑,调侃道这可是报道花絮的理想素材。
                “——椎名学姐,那就拜托你了!”桃城心直口快,一个箭步冲到椎名面前抱拳道。
                “是啊是啊,别人报道也就罢了;这次主笔的,可是风见呐。”不二的笑容透着满满的腹黑,一面添油加醋,一面顺手取了筷芥末。
                “啊嘞啊嘞,话说这个细节有get到我的萌点欸!是吧不二?”菊丸胳膊挂上不二脖颈,从其盘子内眼疾手快地抽走了一块鳗鱼寿司。
                “这样吧,如果手冢同意的话,咱们这顿饭就免单咯。”河村挠了挠头,憨憨地坏笑了下,继而甩出了一张王牌。
                一票人煽风点火之际,手冢虽早就免疫了队员们对二人关系的玩笑,却只得无奈地给椎名端来一盘刚切好的金枪中腹以资贿赂。椎名摆了摆手,取了手冢的筷子夹了两块递到他的盘子里,不紧不慢地回敬道:“有劳各位关心了,只是这次比赛各位的趣事也不少,都写进去恐怕篇幅太长,我还要好好筛选一番呢。还有周助,每当我主笔时都不忘提醒国光给我开绿灯,乐此不疲好多年,我也是很敬佩你这执着精神啊。”
                这一番言语交锋结果不言而喻,椎名大胜。众人哄笑声中,椎名悄悄在桌下对手冢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手冢不置可否地斜睨椎名一眼,接着伸出手轻轻把椎名的食指和中指压回她的手心里。
                都大会前夕恰逢东京音大的大师演出季,椎名奉教授之命,场场必到,缺课在所不惜,更别提报道网球部训练进度了。考量之下,椎名便安排了在体育板块内同是三年级生的谷川佑纪和卫良九美子做日常报道,自己每天在家、学校和音大之间奔波。都大会开始之后,据其严格的入场制度,椎名脖子上多了个“青学学生会通讯社记者”的名牌,每日和青学正选们同进同出,三天之内见证桃城和海堂的配合,不二对观月的逆转,菊丸大石双打一号的戏剧性乃至越前的新招数Drive B,既血脉贲张又神清气爽。椎名在中场休息和手冢聊天时,发现手冢对越前的招数和弱点竟了如指掌,便无心感叹了句:
                “不愧是国光你啊,这么快就看透了新队员,就跟你亲自跟他交过手似的。”
                手冢表情滞重了一下,停顿两秒后仍没回应。椎名便挑眉问道:“你私下真的跟他交过手?”
                “啊……嗯。“手冢只得点头承认。
                椎名看着手冢略显为难的神情,便知道手冢肯定是拼了全力,势必损害到了左臂。有了上次的尴尬,椎名只字不提伤势,只笑着违心鼓励道:“没事,你尽责就好,部长大人。”
                手冢牵起微笑,估计是想让椎名放宽心。听到场边龙崎教练高声叫他名字,手冢便转身离开,椎名也低头打开相机准备察看照片。突然,手冢重又停下脚步,俯下身在椎名耳畔云淡风轻却又怅然若失地嘱咐了一句:
                “还有,不要叫我部长大人。”
                椎名呆立原地目送手冢背影远去,记忆的洪流冲破闸门。那个本离自己无比遥远的三月黄昏正穿越重重维度在眼前弹窗播放。那是办公室门旁的墙角,他面对自己的玩笑话稚气十足而分外认真地嘱咐:“还有,不要叫我班长大人。”
                那天,是椎名第一次认识手冢。
                椎名为都大会最终完成了两篇通讯,第一篇关于新星越前龙马,第二篇关于正选队员们。这次学生会下令通讯社报道网球部胜利时,要求简讯和通讯皆旗帜鲜明。椎名除平实叙述外,须得使用激励人心的笔调。手冢作为第一单打,虽然未在分区预赛或都大会时出几次场,但考虑到新部长的威信和舆论影响,一定要在通讯中提及。椎名只得绞尽脑汁,在第二篇通讯中着墨道:
                “……正选球员之中,手冢国光大概是绝技最少的一个了。看他的比赛就仿佛在看武林高人出招,一次次都是基本招式及其初步衍伸,却有着出奇的威力。在分区预赛时,他的连续三次ACE发球令对手无法招架,继而轻松拿下发球局。在队员的管理方面,他严格要求,一丝不苟,甚至有‘冰山部长’之雅号,却能在网球部内赢得很高的支持——这源于他无可置辩的实力、极强的责任感和对梦想的忠诚。这梦想便是带领青学网球部站上全国大赛的巅峰。”
                椎名看着自己最终敲出的冷冰冰的文字,终于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自习室里不可遏止地大哭起来——没有逼迫自己早熟的煎熬,没有肩伤带来的一系列痛楚,没有责任沉重的束缚,没有所谓“梦想”和个人理想之间的割裂,甚至没有情感。这是外人眼中光芒四射的手冢国光,被称为“部长大人”的手冢国光。这光环背后的一切牺牲,我都了解,我都理解,我只是碍于学生会审查和舆论压力而不能写出来。
                国光,请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
                天色渐晚,椎名狠狠抹干眼泪,整个人被抽空一般,轻车熟路地将三篇简讯传到通讯社公邮,两篇通讯传到文学志公邮。在其末尾,附上作为体育版主编的落款和联系方式。
                TBC


                16楼2014-12-31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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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层用来艾特人:
                  @纳兰落樱 @落樱如风 @长欢萝 @谦家的猫 @有些距离跨不过


                  17楼2014-12-31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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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新年快乐~谢谢艾特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4-12-31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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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我真的是爱死你啦!!!!!当我书荒到蛋痛的时候是你拯救了我一次发这么多真的好感动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4-12-31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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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4-12-31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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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来报道!!_(:з)∠)_妹子你好久没出现了 我很空虚……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4-12-31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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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报道了,感谢楼主艾特我,么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5-01-01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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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
                              依旧喜欢你笔下的大爷和部长~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5-01-01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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