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12月19号，周防尊的忌日……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目睹，所有人却也都心知肚明。赤王力量暴走却没有坠剑，青王手染鲜血而表情凝重——是啊，都知道的，宗像礼司亲手用名为“天狼星”的剑终结了周防尊的生命。
就是，从那以后……
伏见整理好文件，今天没有太多的工作要加班来做，转身踏出了办公室。室长一直都很在意周防尊，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其实在大多数人眼中，青赤两组的关系从来说不上融洽，但是像他、草薙、十束、淡岛、安娜这些人，都清楚的是，室长在意周防尊。
在意到什么程度，没有人清楚 但是依然没有人否认这一点。
也许是王和王的世界他们无法深入了解，伏见懒得去想，毕竟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自己只需要在副长的压迫下拼命工作罢了，无所谓的事情何必花那么多精力上去？只需要在S4工作，还有……在走廊里慵懒地走着，抓了抓锁骨那里已经满是疮疤的地方，还有什么呢……
“伏见。” 凌厉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虑，不用想也知道是从后面叫住他淡岛，不耐烦地回头，“啊，副长，怎么了。工作都完成了没有必要再待在办公室吧？” 一脸厌弃的表情。
“有报告发现一个异能者在……”
“啧，那么多人为什么让我去。”还没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不得不说，伏见现在心情非常糟糕，今天的工作中总是在分神，烦躁到了极点。
平常的话，他再烦躁也不至于打断淡岛的话。
“对方擅长应对剑术，你的话，”淡岛顿了顿，“有其他武器吧？”
伏见摸了摸藏在袖里的小刀，“啊，知道了，具体情况呢？”
“现在活动范围镇目町东部边界，异能是精神干扰，但是具体不明，有一定危险度，小心行事。”
“这就去。”转身踏出S4。
副长……一如既往地做着青王的好助手，不变的红豆泥口味，依然在工作上一丝不苟，但是……
即使是周末也不再去……那个，homra酒吧了。伏见记得淡岛周

伏见记得淡岛周末穿便装出门的时候总会带着一条项链，在大家吵吵嚷嚷的议论中注意到项链上面是两枚环环相扣的戒指。一群人都在猜是她自己买的还是什么人送的。
恐怕是赤组的二当家送吧……伏见一直这样想，不然怎么平常都舍不得带，出门，确切的说是去酒吧坐坐的时候才带上。
只是从那以后，没有人再见过那条项链。

他看不懂伏见猿比古。但是啊，即使有些东西他看不懂，却也一起走过只有彼此的三年， 一起在吠舞罗并肩作战，毫无顾忌和怀疑地把背后留给对方，即使他加入青组之后，面对黑犬依然可以一同作战。是奇迹？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不懂啊。
但是现在……他觉得疏离。
疏离。
陌生。
还有一点点心酸和难过。
这样静默而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他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12月19日的晚上，周防尊死去的那一天，桥上与桥下视线交汇，他看到伏见猿比古用波澜不惊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和众人喊着吠舞罗的口号，却看到猿比古那副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第二次就是现在。
有些日子了，没有彼此见到，可这种疏离感让人太过别扭。
“哦呀，这不是伏见君吗？” 还在死寂的气氛中的两人不禁侧头。
“室长？” 伏见带着疑问的语气，转而又阴郁地开口，“您这种人居然会放开拼图来大街上闲逛。”
神秘微笑的上司推了推眼镜，“去见见新无色之王也未尝不可。”
“哦，这样。” 伏见淡漠地开口。
当然，对话没有终止于此，“吠舞罗的八咫鸦？”他微眯着眼看了看八田。
“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卷到这场对话中的八田吓了一跳。他一直都在想猴子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切都觉得不正常。结果被这一句对自己开口的话突然语塞。
这家伙是……蓝衣服的头儿……
“真不知道伏见君什么时候才能坦诚说出自己的想法呢？”留下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转身离去。
留下伏见一脸嫌弃的表情。
“啧！” 果然自己上司这种恶劣的性格还是没变，伏见皱着眉头没有多余的话。然而室长走过身边的时候，空气里淡淡的烟味还是让伏见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听淡岛说，自家上司抽烟的瘾愈发严重了。果然如此吗？然后一抹火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大概，和那个人有几分关系？
“什……什么啊……真是怪透了……” 那个蓝衣服的头儿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喂，猴子你傻了吗？还有你们的头儿在说什么啊？”八田看着眼前没有反应的伏见开口这样说。

“啊……那个……反正你请客！”
良久，深呼吸后，八田转过身坐回了位子上。
自我宽慰着，嘛，臭猴子要请客吗，反正是蹭饭，不吃白不吃。
伏见用筷子挑着面里的蔬菜，嫌恶而抑郁。
“那个……不吃蔬菜会……”
“不吃。”毫无犹豫的回答。
“……” 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所以。” 伏见盯着筷子上的蔬菜。
“所以你不要浪费食物啊啊啊公务员就算很有钱也不要随便浪费！”
“不吃。”
“……”
“喏。”伏见把目光投降八田，抖了抖筷子上挂着的一条青菜。
“为什么要我帮你吃蔬菜啊……” 八田把脸别向一边。
“我没说让你帮我吃啊，不过你要能吃就再好不过了，是美咲先说不能浪费的。” 下一秒八田碗里多了好几片蔬菜，他望了望伏见，那家伙……喂！什么！混蛋！……喂，不是吧……混蛋猴子的表情……没有扭曲的样子和坏掉的表情，是短短的一秒钟的笑容……有点……温柔？
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这家伙加入青组之后一直都是很变态很恼人的吧……
八田微微怔住。
“嗯？” 嘴里塞着牛肉块的伏见意识到对面人的出神，“你也不吃蔬菜？”
“切，我才不像你那么挑食！” 八田不满地回击。
“这样啊，” 伏见起身出门，“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
“哎？噢……”搞什么啊……
伏见回来的时候八田忍住想把面条扣他身上的冲动，“你买牛奶干什么啊啊啊！你请客干嘛非要借此机会折磨我啊喂！”八田的怒气全都来源于伏见手里的两盒牛奶。
“嘛，不是你说的吗。你已经能喝的下牛奶了，可我还是不吃蔬菜。你说的对，不是我不能吃，而是不想吃。从那时起，我就一步都没有向前走。” 伏见重新坐下，语气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热度也没有冷漠，仅仅是陈述事实一样。
好像事不关己。
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刚从微寒的室外回来，眼镜起了雾气却也不摘，八田看不到伏见眼里的任何情绪。
“才不是……”良久，八田才吐出这句话。
“什么……”轮到伏见哑然。眼镜的雾气还没散去，看不真切八田的表情。摘下眼镜，猛地把脸贴近他，“再说一遍。”
“我……我说我能喝牛奶酸乳的饮料了怎么了！不……不是牛奶吗！”
伏见翻了他一眼，却是笑着，“白痴，”顿了顿又说，“美咲，你脸很红。”
“笨……笨蛋……那是因为太热了！”
“现在可是冬天。”
“我……死猴子你快让开！脸……你的脸……”
“什么？” 不紧不慢的语气，嘴角露出一丝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的笑容。

“我说你的脸靠太近了吧！” 一把推开没戴眼镜的伏见。
伏见摆正了身子，“这样啊。”一脸〔你在说什么啊怎么赖我呢这和我没关系啊〕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喏，因为眼镜起雾了啊。”

旁边几个穿着相同超短裙制服的美女服务生一边低声议论，一边偷笑着看向这边。
“啧……”伏见带上散去雾气的眼镜，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几个服务生，很明显被吓到了的女生们马上闭上了嘴巴。
抬头看看对面的人，“童贞，你的脸更红了。”
“吵……吵死了！还有谁是童贞啊你给我闭嘴！”
“……”
“……”
看见周围人投来的各种目光，两人姑且还算知道什么叫丢人，决定默……
但是，果然，平静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美咲……”
“啊？……”
“不喝牛奶长不高。”
“你有病啊！”
“真的长不高，你就是例子。”
“混蛋！这种纯牛奶腥成这样怎么喝的下去啊！”
“166.9”
“……”
“166.9”
“……”
“178”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啊啊！”
“11.1”
“死猴子你等着一会走出这家店我就把你打得连回S4的路都找不到……”
“但是比起打架我想应该先解决牛奶。”
“……”
伏见已经吃完了那份挑出所有蔬菜的牛肉面，自己手边的那盒牛奶也喝光了。
“臭猴子把这盒牛奶给我喝掉！”
“不管，是你自己说能喝牛奶的。”伏见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混蛋猴子，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是骗你的啊喂！还有啊本大爷刚才帮你解决掉那么多蔬菜你都不打算报答我吗！还好意思让我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一个人总是吃双份的蔬菜，一个人总是喝双份的牛奶。那时候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吠舞罗，也没有Scepter4，没有王，也没有超能力。如果不是握住了周防尊的手……
在某种意义上，伏见是畏惧并反感着周防尊的，因为他，让只有他和美咲的世界发生了改变。也是因为他，让世间再没有宗像礼司，只有青之王。但是相比之下，他更讨厌在周防面前无力的自己。犹记得那个橙发少年曾经看着只属于两个的手表型终端机，说着“猿比古你好厉害啊”，后来却是看着周防尊的火焰，说着“尊哥好厉害”。至少这个让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流逝。
回不去的，到底是什么呢……
最终还是伏见喝了所有的牛奶。走出店门的时候八田挠挠头，“蹭了你一顿饭啊猿比古，不过刚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拉我过来吃饭……而且总觉得……你今天有……有点奇怪……”
伏见望了望他，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本来是想说些什么，但是还不知道怎么说。算了，没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坦诚起来，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触到心脏了吧。
八田愕然，是啊，这种感觉，真的越来越不像自己所认识的伏见猿比古了。或许说，自己也从来没有好好认识过这个。
他的手抓着衣角，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呐，猴子，我还是想问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背叛吠舞罗的吧？”伏见还是习惯性地抓着锁骨的印记。
猿比古真的很聪明，他早就看的透自己在想些什么，看的明白自己是怎样的。“对啊我想问啊！可我知道你肯定又是那个答案，虽然我想不通也觉得不可信。”八田皱着眉头，心情觉得不爽，踢着脚边的石子，偏过头觉得这情况让人烦得要死，糟糕透顶。

“老子都成年了！哪像你啊混蛋，你才是小屁孩啊！”
“啧！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年龄没智商吗！”伏见越发地觉得不爽，扭头就走，啊啊烦死了还有工作没做完！
“本大爷才懒得和你吵架！白痴猴子！这么严肃的问题，你必须认真回答我！喂！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说给我听！”八田看着伏见的背影，用很大的嗓门喊道。
伏见便在前面站住，没有回头，但八田知道他听得见。
“我想要的才不是那种不彻底的东西。”
声音不大，但是不知道风有没有把它吹进八田的耳朵。
嘛，那家伙听没听到都无所谓了，那种笨蛋怎么可能明白。
“啧。真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抓好佩刀，往东走去，算了，还是先把工作完成了再说吧。
异能者的能力的确不弱，废了不少力气，也扔了不少暗器才制服对方。如果光用剑的话，还真未必能打的过他。
伏见早就让淡岛派给的两个助手回去了，他们在只会碍事。当他带着异能者回到S4的时候，淡岛表情十分凝重。
“副长？”
“啊？怎么了伏见……”心不在焉。
“发生什么了吗？”
“室长不见了。”
“啧，我刚才看到过他，说是去拜访新一任的无色之王。”伏见不以为然。
“你去的是镇目町，室长怎么会在……镇目町……去见无色之王？” 淡岛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皱了皱眉，“你知道的吧，室长近来的样子有一点点不对劲，但是，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对劲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吧？” 伏见挑眉，用肯定的语气，“还有你，副长。”
“……”淡岛扭过头去，没有回答。
来自女性心中的柔软，如今变得脆弱无比，与她强势的外表相比，不堪一击。
那条项链，静静躺在抽屉的最里面，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