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泥马一楼不够发

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虽然天气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比平日更加宜人。青灰色的天空落下豆大的雨点，高塔之上，凛冽的风把雨丝的轨迹交错在了一起，随后重重拍打在冰冷的地面上，把那上面的血迹稀释成了铁锈的颜色。
里卡多·巴雷特，这个曾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黑手党，虫之能力者，现在正仰面躺倒在血泊之中。而卡缪——卡缪·德尚，那个他曾经的挚友，站在他身旁，低头看着他。
雨声淅沥，如同一整个合唱团一般喧哗。
这是一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战斗。他们太过了解对方了，以至于对对方的弱点都了如指掌。这本或许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你还是那么了解我的弱点，和以前一样。”
里卡多缓缓吐出这样一句话。
“……据我所知，你应该也对我的有同样程度的了解。”
那是卡缪一贯轻柔的语气，但却不知为何有着一丝无力。
卡缪半跪下来，一手覆上里卡多的胸膛。就好像以前做过无数次一样，他的手心闪烁出萤火虫的光芒。
无可置疑，他是医生，操纵萤火虫救人于生死边缘的能力者。但这次，他将要做的事不是治疗，而是——仅仅是，暂时地维持对方的生命。让那炽热的，带着血的味道的生命慢一点从这具身体抽离。
奄奄一息的男人呼出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转瞬即逝。
卡缪摘下墨镜，那下面翠绿色的眼睛凝视着里卡多的脸。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隐约的震颤，“为什么没有杀了我，里卡多？”
里卡多那带着自嘲意味的轻笑被雨声毫不犹豫地淹没。
“是啊……是啊。但是我还是做不到啊。卡缪。”
他的声音沙哑如同干涸了的原野。

在远处，汽笛的尖啸声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某种急促的召唤。
“不，别去。卡缪…别去。”
里卡多抬手扯住了医生白色的衣角，那上面即刻染上了血渍污秽的颜色。
卡缪并没有挪动身躯。他半跪在里卡多身旁，低着头。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真是遗憾啊…里卡多。”卡缪的嘴角勾起微笑，略微倾下身，伸手抚上里卡多的脸。“我多希望，我能够就那样死在你手里。”
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不知为何，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咳嗽起来。
难以继续伪装的眼泪和哭声，然而暴雨吞没了一切。
一切在雨声中继续，喧哗却又平静。卡缪的手按在里卡多胸前，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沾染了鲜血的衬衫被拉扯出一道道褶皱。
他的身躯颤抖着，脸低下掩藏在阴影里。有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即使如此，卡缪不时神经质的咳嗽和抽噎仍旧暴露了他。
“别忍了，”里卡多苦笑起来，“你总这样。”
但卡缪拼命摇了摇头，随后把脸别向了另一边。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直到汽笛声再次响起。
卡缪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突然沉了下来，伴随着他长长的叹息。似乎终于能够归于平静，他微微抬起了头。
“里卡多。”
“……嗯…？”
“如果我死了，你会很难过的吧？”
“是啊。”
“有多难过呢…”
仿佛是自言自语。
“是啊…有多难过，像是那件事的时候一样吧。……不，我想，应该会比那个时候更难过的。”
我多想你在刚才就把我杀掉。
我多想就那样死在你的手里。
莫名的悔恨如同有毒的火焰一般灼烧腐蚀着喉咙和胸腔。
那么多的痛苦和煎熬。
我多想让你来帮我结束这一切。
而你为何总是如此的温柔和懦弱？
“…对不起。”
卡缪的视线向下坠落，逃离着里卡多的目光。
“对不起，里卡多。”
萤火虫群开始变得愈发明亮，环绕在两人身旁。
“如果……这一切会让你痛苦的话。”
如果看着我坠落会让你痛苦的话。
如果看着我死去会让你痛苦的话。
如果我不得不在你眼前呈现出我真实而又肮脏的样子会让你痛苦的话。
“那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由我来杀死你吧。
绿色的光芒，不似平日那么的平和与温暖，冰冷无比，仿佛带刺。
由我来领你去深渊吧。
里卡多觉得自己不再感到疼痛，雨水冰凉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他知道那是卡缪的能力的效果。
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卡缪俯身凑近的脸，混沌的触感仿佛是炽热的拥抱与亲吻。
但是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越来越刺骨的寒冷。
男人的身体的热度开始消散。无数次地，他曾经在战场上浴血重生。然而这次，他再也没能站起来。
“别怕，里卡多，在深渊…等着我。”
那是里卡多意识消逝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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