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自己房间里无缘无故地消失。房间在三楼,窗口对着马路,马路对面的一户人家养着一条狼犬,房间门口又有父母看着,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舒服地靠回去,又恢复了原先的坐姿,“否则,我也不用找你啊,随便差个人去也就可以了。不是吗?”
南看着照片,想着洪说的每一句话。神隐,也是自己曾有过的经历。
“哦,对了,还有一点,她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名字,南。”
南对着那个地方看,那个原先是用来放娃娃的地方,现在却空荡荡的。
没有娃娃,没有娃娃,没有娃娃,于是又寂寞了。
想着想着便又哭了,虽然她极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可是突如其来的空虚充斥着幼小的心灵,娃娃是今天之前她一直的玩伴。
奶奶是最关心她的,可是奶奶有的只有关心,她无法给予南其他更多的她想要的。她为南做吃的,每一顿都喂到南说不想吃了为止,然后把南放在家里,让她在家乖乖地呆着,做个乖小孩就足够了。
妈妈对南也很好,可是她要上班,从早上一直到晚上,很少有休息,也就很少有时间陪南玩。而且妈妈不是妈妈,南从记事的那天起就知道,妈妈不是南的妈妈,虽然她至今没有搞懂,可是有一点她知道,妈妈不是真正属于南的。
爸爸其实很讨厌南,讨厌这样一个成天到晚抱着娃娃的孩子,讨厌这样一个平时什么话都不说只会乖乖去做的孩子,讨厌这样一个没事就躲在房间里对着自己的娃娃笑的孩子。讨厌这样一个让妈妈死去的孩子。他讨厌南。
所以在南的心里,真正是朋友,真正了解她、可以陪她的只有娃娃,可是现在,连娃娃都没有了。
她又哭了。
她想着不要哭,可是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直到她听见:“不要哭。”
她停止哭声,擦到眼泪,抬起头,便看见了自己的娃娃正坐在原先的地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娃娃在制作的时候就被做成笑脸,一直以来她也习惯了娃娃的笑脸,可是这一次娃娃的笑像活的一般,黑漆漆的眼珠带着笑意凝望着她。
她揉揉眼睛,确定她没有看错。娃娃被人抢走了,扔在地上,被人踩,她哭,哭到妈妈和奶奶把她抱回来,娃娃就被留在了地上,在此之前她竟然都没有想过要捡回娃娃。
她揉了一遍又一遍,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看清楚了,面前的是个破烂的娃娃,衣服和脸都弄脏了,头发断了大半,手和脚都可以看见露出来的棉絮,而脸上的笑依然是那么清晰,是暖到心眼儿里的笑。
南很小心的拿下娃娃,很小心地抱在怀里,很小心地为娃娃理着剩下的头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做着平时最常做的事。
“你很伤心。”娃娃的眼珠转着,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南的身上,从闭成线的嘴中发出本应清脆却沉闷的声音,“你很伤心。”
南点点头:“因为你不在了。”
娃娃发出“呵呵”的笑声。它说它很荣幸,很荣幸会被南在乎。
南把娃娃放在床上,自己也趴着,眨着眼睛看着娃娃。
“你会说话?我一直都不知道。”
娃娃似乎是想了想,它说:“我也不知道,前面突然很痛,然后感到你很伤心,便回来了,回来了就可以说话了。呵呵。”
“呵,真好。那我以后可以有人说话了。”
“南没有朋友吗?”
“小朋友都不好,小朋友都不是朋友。”
“那父母呢?还有奶奶呢?”
南偏过头,撅起嘴:“他们都不懂南。”
“我懂南,我是南的朋友。”
娃娃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南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娃娃,幼稚的眼中划过不应有的冷静:“一只娃娃?”
娃娃不笑了,娃娃看着南,南看着娃娃,沉默着互相对视。
然后娃娃又笑了,只不过这次的笑却有一种诡异。
“南不高兴,南不高兴是因为她很苦,而很苦是因为醒着,如果睡着的话就不苦了,南也就高兴了。”
“睡着了就会不苦了……吗?”
“恩,相信我吧,南,我是南的朋友啊!而且我一直睡着,所以我一点都不苦。”
“是吗?睡着了就不苦了……或许,是吧。”
“啊,那真是麻烦你了。”
南向眼前的老者鞠了一躬,离开了这栋豪华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