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天中午,黑敬莫被右腹部的疼痛唤醒了意识,皱着眉慢慢睁开眼睛。这是个陌生的环境,房间空荡荡的,四周是一片空寂的白色,耳边似乎有什么仪器在一直“滴滴”的响着。
“瞎子?”是张起灵的声音。
他慢慢转头,张起灵正站在床头的窗边回头看着他,见他醒了便走了过来。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顾不得腹部的疼痛,急急的问:“手术成功了吗?”
张起灵按住他要坐起来的身体,答道:“很成功。”
他叹了口气,放松了神经和身体闭上眼睛向后仰去,嘴里喃喃的说着:“成功就好,成功就好。”
“你好好休息,他就在你隔壁,吴邪正在里面陪着他。”张起灵看着他说。
黑敬莫闭着眼睛,嘴角噙着微笑说:“好羡慕小吴邪,可惜我现在没力气动……,哑巴,花儿要是醒了就来告诉我一声。”
张起灵看了一眼满脸疲惫的黑敬莫,点点头,“我去找医生过来。”
“等等。”黑敬莫半抬起头,对已到门口的张起灵说:“哑巴,谢谢你通知我回来,英国那边的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会张起灵背对着他点了下头走出病房。他们多年的友谊和默契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要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足以明白对方心里所想。之后,医生给黑敬莫做了全面的检查,傍晚的时候他便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巧的是他就在吴邪病房的对面。
三天后解雨臣也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吴邪当时高兴的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还好被张起灵一把按住才不至于让他那条可怜的左腿再次受伤。兴奋过后,吴邪想到解雨臣居然对他隐瞒生病的事,又气的不想去理他。
解雨臣醒后意识还很混乱,他只记得自己在病房和张起灵吵架,然后吴邪生气了。现在见吴邪,三叔,甚至还有张起灵都在旁边,有些不明的问自己怎么了。
吴邪看他那苍白的脸,攥着拳头真想狠狠的给他一下子。可是一想到手术之前解雨臣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又心疼的不得了。最后,他压住火气对解雨臣说:“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来告诉你好了,你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现在黑敬莫给你捐了肝,恭喜你又重返人间了!”
解雨臣仍是很虚弱,听见黑敬莫的名字心头微震了一下,却没有在意吴邪的语气。他看向吴邪,轻声问:“黑敬莫……给我捐肝?”
吴三省在一旁推了生气中的吴邪一下,对解雨臣说:“小花,黑先生是专程从英国赶回来的,他知道吴邪和你的配型不成功后就主动说要捐肝给你捐肝。所以,你的命是他救回来的,如果没有他我们也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给了解雨臣一点消化这件事的时间,吴三省又继续说:“你生病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们说?都是一家人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什么事都想自己扛。”吴三省满脸又心疼又责怪的表情。
解雨臣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心现在已经无法平静,那个人为什么要救他?难道他忘记了自己曾经带给他的伤害?那个人要有怎样强大的内心才会去救一个对他百般厌恶的人?
他根本无法把那个惹人讨厌的身影和救命恩人联系在一起。从他被人出卖的那一天起,他就决定不再相信任何人。相处数年被他尊为长辈的人都可以因为钱把他卖了,他又如何相信这世间还有真正没有企图而交心的人。而且那个人一开始就怀着不良的目的靠近他,就算救了他就可以洗清以前那些龌龊的心思?
从小看尽了人情冷暖,人间丑态,他从来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更不信会有不求回报的付出。所以,他宁愿只相信自己。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安然了。
吴邪看着他面部变化的表情,向前转动轮椅来到床边。“解雨臣,现在你又可以活着了,如果你再想死我吴邪绝不拦着!但是你记住,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更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说完,他气愤的向门口的方向转动轮椅。
“吴邪……”解雨臣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下子让情绪激动的吴邪停止了所有动作。“对不起。”解雨臣盯着吴邪的背影,语气就像认错的孩子。
吴邪深呼吸了一大口气,逐渐回归平静。他转回轮椅盯着解雨臣,最后终于投降:“小花,以后不要这样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和三叔说。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他向前靠近,注视着解雨臣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怕给我们负担,可是如果失去你,我们还能好好的活着吗?三叔都快被你吓死了,你这个笨蛋,你就是存心想让我们活在对你的思念里是不是?”
“我错了。”解雨臣微微抬起手,在吴邪放在床边的手上拍了拍。“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说完,对着吴邪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他是经过上帝精心塑造的杰作,吴邪恍惚间觉得他在这一瞬间重生了。
握住他温热的手,吴邪知道他真的是活过来了,他的手终于又有了温度。但是仍然皱着眉警告道:“记得你说过的话,不然我真的会教训你这个不听话的家伙!”
“终于没事了。”吴三省站到吴邪身后,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欣慰地看着解雨臣。“感谢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保佑你平安无事。”他分别拉住两人的手,慈爱又严肃地说:“你们两个都是我最疼爱的儿子,以后谁都不许再出事!”
张起灵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那叔侄三人,羡慕地笑笑。
何时,他的家庭也能有这么温馨的一天?
也许,这永远是个奢望……
之后的两天里吴邪经常来陪着解雨臣,医生每天三次的定时来给解雨臣做术后复查,检查结果一切良好,解雨臣正在迅速的恢复中。
不过动了这么大的手术,解雨臣身体还是很虚弱,所以清醒的时候还是不多。大多时间他都是在睡觉,吴邪坐在轮椅上守着他的时候,就在心里感叹此时的解雨臣就像传说中的睡美人。只可惜,那位吻醒睡美人的王子现在正躺在楼下的病房里,没办法过来看他。
解雨臣清醒的时候,从没有主动问过有关黑敬莫给他捐肝的事情。吴邪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只在和他的谈话中假装无心地透漏了一点黑敬莫捐肝的事。可每到这时候解雨臣就说自己累了,之后就合上眼睛闭口不言。
黑敬莫那边就没那么消停了,因为跟吴邪的病房对门,刚恢复些体力,他就天天嚷着要跟他一起去看解雨臣。但医生严令禁止他下床。毕竟这不是一个小手术,从身体里切除一部分器官不说,关是伤口不是这么几天就能愈合的。
他每天都拉着张起灵打听解雨臣的情况,最后张起灵被他烦的没办法,来了医院便直奔吴邪的病房。解雨臣还在加护病房里,医院每天只给家属两次的探病时间,吴邪大多数时间还会在自己病房里。
“小哥,你去看过黑敬莫了?”吴邪放下手里的咖啡师报名资料,笑着问刚进门的张起灵。
“一会儿去。”张起灵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在看什么?”
“三叔早上拿给我的,是意大利一家咖啡师培训学校的资料,我随便看看。”吴邪把手上的资料递过去。
上面都是英文,张起灵接过来看了两眼,又还给吴邪,“你有出国留学的打算?”
现在解雨臣的病情已经稳定,吴邪知道自己还欠张起灵一个答案,本来想这两天就回复他的,但是见张起灵这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他又存心想逗逗他。“是啊,你出国那会儿我就开始学习了,准备报名去意大利学习个一年半载的。”
不料张起灵却依旧如常,连半点波动都没有,甚至又拿过资料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学校介绍,还跟他说先不要急着选学校,他会让人在那边帮他考察一下哪所学校比较好。
吴邪盯着一本正经的张起灵,暗自运气。张起灵的侧脸很完美,认真的模样似乎真的在帮吴邪看学校。吴邪看着看着就笑了:“小哥,我真是服你了,还真能拿稳的。”
把手中的资料放到床边的椅子上,张起灵弯下腰靠近吴邪,“我知道你不会在这个时候走的。”
“你早看出我在逗你,所以就反过来逗我了?”吴邪不示弱地向前靠近,鼻尖儿几乎抵着张起灵的鼻尖儿,继续道:“难道我演技真那么差?你多少给点儿紧张的表情好吧?”
“嗯,我很紧张。”笑意已经在唇边流溢,张起灵微微调整了角度,唇在距离吴邪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停住,“吴邪,别走。”最后一个字淹没于两人的唇齿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在心灵相吸的那天开始,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
这个吻不同于那天在海里般的狂热,如涓涓细流,浅尝辗转,舌尖纠缠在一起,带着无比的虔诚。张起灵的气息是那样的清晰,灼热。吴邪觉得自己已经醉了,醉在甜蜜的热吻中,醉在爱情的悸动甘美中……
这里是医院,随时都会有人进来,张起灵保持着仅剩的一丝理智离开吴邪的唇。虽然现在无法把他与自己融为一体,但是他的心无比满足。吴邪终于属于他了!怀中的人的轮廓那样的清晰,温度那样的真实,他感觉到吴邪的手臂也慢慢环住了他的腰,便收紧了拥住他的手臂。
“小哥,让你等了这么久,谢谢你对我的包容。”吴邪更紧的抱住他,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一种近乎感动的情绪充斥了他的整个心房。
幸福笼罩着两个心灵相通的人,房间里处处弥漫着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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