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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接到简阿姨的电话说那孩子已经醒来的时候,正被堵在高速公路出口之外的一条马路,已是午夜十二点,十字路口的信号灯无声地变换闪烁,依然有许许多多的车辆从市区返回到这个近郊的居住区,像一颗颗火柴划过城市街道的边缘,然后熄灭消失。
虽在听到那孩子情绪还算稳定之后我绷紧的神经稍稍松了下来,但这让人堵得气结的路况还是让我的焦虑有增无减。
给我开门的是吴家的小奶娃,年龄不大却一点怯生生的感觉都没有,连我试图接触那孩子的时候,吴世勋也还是沉稳冷静着站在门外观望,尽管他的母亲厉声要求他去入睡。
深度麻醉的作用也只能让这孩子睡上一天,短短一个夜晚一个白昼,我又站在这孩子面前。
噢,边伯贤。
他是以匍匐着的姿势趴在床上的,一动不动,在我赶来之前也一直跟简阿姨这样对峙着。
这倒跟以前发现的狼孩没有异同。
可是他确实不一样,眼神并未被长期生存在野外的动物所具有的敌意占据而变得混浊。比起凶狠,更多的是恐惧。
我又往房内踏了一步,他慌张又警觉地抬起头盯着我,正好,这样才能看清他的面容。
瘦小的脸谈不上白净,不少伤口横亘在鼻梁和脸颊上,毕竟在雨林,聚居狼群里,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做了个深呼吸,我又往前踏一步。
“孩子啊,别怕。”把手伸向他的发顶。多年的经验早就教会我该怎么去接近这类孩子了。
明显他比任何一次的孩子都要害怕,往身后退,试图躲开我,却被挡在背后的那扇墙。躲避无果的他把眼睛眯成了狭长的线,龇起了牙齿,发出类似狼的叫声,腾腾着作势要来扑我。
可我最终还是抚上了他的头发,坐在床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拍着。不出所料,还是起了作用。他安静了下来,嘴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不安着挪动着自己的腿,最后以一只犬的姿势趴了下去,显得格外温顺。
吴世勋一直站在门外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总觉得他有着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有的求知欲,简阿姨早就三番两次撵他去睡觉,他却还是偷偷地从他母亲床铺上跑下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
所以往后我经常跑来这个小木屋观察边伯贤的日子,都和那夜情形大同小异。
一般简阿姨工作回家也是忙活着家务,对我和边伯贤熟视无睹。而吴世勋,每天从幼儿园的车上下来,扔掉书包,一次都不例外端坐在我和边伯贤的旁边,却一言不发。
边伯贤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背对着我,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我在报告纸上刷刷地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