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拿起桌上只剩一半的蜡烛，同心结都被他捏变了样。
称心心头不安，急促抬头，猛然睁大了眼睛。
李承乾拿着这个同心结，尾穗在烛火里跳跃成了灰。
他慌张去抓李承乾的衣裳，急切哀求：“殿下，不能烧，不能烧这个同心结，它是吴王殿下的一片心意！称心求殿下别烧这同心结！”
他看着他急切的眼神，还有这样奋力的哀求，心头苦涩混杂着怒火。
称心从未为了谁，这样哀求自己。
他猛力扔下蜡烛，突然捏住称心的下巴，用力地，快把称心的下颌骨捏碎！
“你还想与他永结同心？！你还想与一个男人永结同心！？”
称心疼得抽气，咬牙痛苦地看他，嘴里却还是那几句话：“称心求殿下，不要烧这同心结…”
他咬口不放这几句话，眼睛里倒映着李承乾盛怒的脸。
原来，殿下觉得两男子永结同心，琴瑟和鸣才是世间最龌龊腌臜的丑事。
他却还任由他这样捏扁搓圆，玩弄于股掌。
真是痴傻的可以。
他有些害怕，几年来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李承乾不听他的哀求，把那个同心结，那个凝结了李恪不知多少心血的同心结，丢向了燃烧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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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称心大叫，顾不得下巴还被李承乾钳制，挣扎着起身，在燃烧的烛火里，奋力地想救出那个同心结，他也顾不得火苗灼伤手指的疼痛，拿出烧到一半的同心结，安心地叹谓。
他起身，赤脚站在李承乾面前，眼睛直直地注视他。
李承乾一愣，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称心沙哑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称心自行去领杖责。”平波无澜，他看了看他，握着同心结的手都是伤口，他跟他行礼，最尊敬也是最卑微的礼。
李承乾看着他赤脚走出去，在漆黑无月无星的夜里，走在路上。
决绝地不愿意回头。
李承乾心口微颤，喉咙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很久，都没有说出来。
这一夜里，无人安心入睡。
二日晨的时候，称心从刑房回来，此后很多天都没有出来过。
李承乾也未来看过他。
伤口或许是疼的，可是没有心疼。
称心趴在床上，抬眼通过纸窗照射进来的光判断是几时。
红黄色的晚霞，快晚上了。
他垂眼，动动手指，发觉手指都开始僵硬，他闭眼，准备休息。
突来的敲门声把他唤醒，他懒得起身去开，也不管敲门声越来越急切，直到那人发现没人应时，才停止了敲门。
称心以为这样就可以安心地睡觉，可是，又突然响起尖利物器与门摩擦的声音。
称心睁开眼睛，模糊地发现房门打开又关上，两个模糊的人影坐到他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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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步伐急切地走在东宫的路上，路过书房，守在门口的宫女给她请了个安。
她叫她起来，看着里头闪射出的烛光，问道：“太子殿下可是在里头？什么时候进去的？”
侍女低头如实回答她：“今儿下午。”
“这几日都是这样？”
“是。”
武如意皱眉，挥手道：“这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
侍女听闻，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武如意觉得心头有股火气，她推开书房的门，借着明亮的烛火，看向李承乾。
他手里拿着书，武如意看得出，那是本《诗经》。
他却没有在看，而是望着满屋的蜡烛发呆。
“太子殿下。”她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真是恨不得把他咬得粉碎。
李承乾回神，发现武如意站在案几前，仿佛要杀了他般。
“武才人怎会有空到东宫来？”他问，放下手里的书，他的这句客气却没有引来武如意的好言好语，却得了她的冷嘲热讽。
“有空？如若不是有机会出掖廷，怎会得知称心先生受了几十板的杖责！怎会看见称心先生病恹恹地躺在塌上，动也动不得，药也不吃，像是等死一样！”
她冷眼看他，说的话一点也不留情。
李承乾听闻，心头咯噔一声，眼里都是慌张。
“你对他到底是何意？！若无意为何还要这样折磨他？！”武如意激动地挥袖，声音都开始发颤。
李承乾只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他只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称心了。
原来，是病了。
他咬牙，站起来，越过案几，越过武如意，快步走向称心的寝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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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里只剩他与称心了，李承乾低头看他，他皱着眉，额头不停地冒出汗珠，李承乾叹气，起身拿起徐慧放在盆里的脸巾，拧干了水，给他擦脸。
称心不舒服地动着身子，他是侧卧，被杖责的伤口牵扯着还会疼，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模糊地感觉有人在给他擦汗。
一会儿又没了感觉，他以为是幻觉，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武如意终于是把药抓好，没有跑去称心的寝屋，反而跑去膳房，煎药守着，一守便守了一个时辰。
待药煎好，她急急地倒进碗里，端着就朝称心寝屋跑。
一路跌跌撞撞，到门口的时候，太子竟在门口侯着，接过她手里的药，道：“多谢武才人，天色已晚，武才人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太子殿下可要好生照顾他。”她走前还不忘嘱咐那么一句，李承乾看她离开，转身进屋关门。
李承乾放下药碗，将烛台上的蜡烛换了根，又端起药碗，坐到塌边，单手抱起称心，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一切都妥当后，他才柔声唤他：“称心，喝药了。”
这或许是他最温柔的时候，可惜他看不见。
称心皱眉，迷糊地睁开眼睛嘟囔：“不要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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