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铭……”
萧定终于从脑中的一片空白里晃过神来,那并不只是单纯的惊喜,还有愤怒,以及夙愿终成的得意。你不是想两清吗?我偏不。我们两人的纠缠开始于我,何时结束也应由我说了算,掌握这一切的,从来就只能是我。
他做了太多年的皇帝,积威极重,即便对着这个日日出现在梦里的人,他也学不会放软了语气说话与他。他记得陈则铭在冷宫里用鞭子抽过他,记得陈则铭害他时发寒疾,记得陈则铭不声不响离开他,这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却唯独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自己,陈则铭这一生纵使平淡,也会是一世安好。
是他毁了陈则铭,也是他成就了陈则铭。
萧定一步一步走至他跟前,而后伸手狠狠抓住陈则铭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要越过血肉直接束缚住他的骨头。他拖着他往城里走去,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一旁的曹臣予早就很有眼色地跟了上去,见萧定停住,赶紧挥挥手让轿子落在萧定的面前。
萧定拉着陈则铭坐了上去。
四周的影卫都松了一口气,来之前就有人下了死命,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人逃掉,但也不能伤了他分毫,这里面的度只要有一处拿捏的不对,就是掉脑袋的下场。幸而陈则铭不挣不扎,省去他们不少功夫。
“萧定,没想到……还是被你……”陈则铭扯出一丝笑,没有说完这句话。被你什么呢?抓住了,还是,蛊惑了?明明打定了主意让他再见不得自己,却还是心甘情愿跟他上了轿。
放不下罢了。陈则铭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时,半是震惊,半是苦涩。他曾以为自己疯了,后来在静华宫外听到有人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他才发现,原来他们都疯了。有时候他也会想,这么多年,萧定对他的恨到底积的有多深?因为他始终笃定,萧定忘不了他是出于恨他。
而现在,他不叫他陛下,叫他萧定。他不再是他的君,他亦不是他的臣。
平虏郡王,早就死在了护国之战中。
“陈则铭,朕余毒未清,你怎么敢走?”轿帘放下,萧定盯着陈则铭,一字一句,恨恨说道。缠绵病榻许久,他鬓边微白,不复当年模样。独独话里的狠意,像极了少年时的他,果断决绝,不容抗拒。
你怎么敢走?怎么敢走?陈则铭动了动嘴唇,似是说了句什么,却很快被淹没在外面熙熙攘攘的喧哗中去。
城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