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十
黄昏,我一个人坐在珠江边吹风。身后是车水马龙的繁华,眼前是粼粼水波的宁静。
……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色都暗了下来。一个导游正带着旅游团准备夜游珠江,烦躁的大喇叭不停地响着。我加快脚步逃离了这里……慢慢走到了酒吧街,随便找了间不起眼的酒吧就走了进去。广州的酒吧,与丽江的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交错的灯光下,陌生的,熟悉的人疯狂扭动着腰肢,颓废,糜烂……我突然,很怀念千帆~那个跟我同名的男人,那个会用低沉嗓音给我讲凄美故事的男人……可,为什么想到他,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摇了摇头,笑骂自己的敏感~
回家,我径直走去了后花园,很舒展地躺在草地上,看天,没有星星的天。
“怎么不进去?”角落,响起一个声音
我猛地坐了起来,努力朝着角落看
“是我~”声音再次响起,我仔细辨认,原来是爷爷~
我站起来,朝声音的方向走去,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我感觉自己的神志不太清晰~跌跌撞撞走到爷爷身边,一个踉跄跌坐在草地上,爷爷忙抓住我,我笑着拂去爷爷的手“我没醉~没有……”
爷爷尴尬地缩了缩手……
一阵沉默
“爷爷~我没醉~是你醉了!醉了一辈子~”我哽咽着说,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落。爷爷没说话
“有一个少爷,他爱上了一个裁缝,他们……”我沉沉地讲起来,慢慢的,缓缓地,这个故事,嵌入了我骨血的深处,现在讲出来,有种撕心的痛~
讲了多久?应该是很久吧~当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夜,静得可怕……
“你想知道后面吗?”爷爷居然这样问?我被惊得有些清醒了……心脏极不规律地在胸腔里跳动着。明明渴望知道下文,可是,为什么此刻的我那么懦弱的不敢知道下文?
“爷爷~我……”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起名叫千帆吗?”
我茫然地摇头,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和大部分女孩子一样,我多希望自己的名字是唯美婉约的字眼~
“因为……千帆过尽,我这一生却只恋上了一座港湾~”爷爷语调好平静,我的心却被扯得生疼,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两个千帆,背后是两份最苦的相守!
分离,漂泊,一生经历太多,可是,千帆过尽,我最爱的却只有当初的那个人。我用一生守住当初爱你的信仰,这样的等待却是无望~
“爷爷~你累了。我扶你进去!”我打断了爷爷欲说的话,有些故事,只属于他。我,还不具备那样的勇气来承受……也许,让故事停在幸福的顶峰就好了。
“让我说吧,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是阿,多少年了。。。时间带走了年华,带走了少年的俊朗,却把一份爱深深留下。你那么巨大,面对时间的无涯,却从未在我心底退去分毫……
廿一
“我是灏明,他叫栎鑫……曾以为这是我一辈子不会再提起的两个名字,却还是……”爷爷顿了顿,接着说“却还是没有逃过安排~”
“那天……我忘了自己淋了多久的雨……”
灏明忘了自己淋了多久的雨,忘了自己在雨中倔强地笑了多久……总算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人影飞奔而来,也许是跑的太快,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绽放光环,恍若天使。灏明使劲眯着眼睛像要看清楚,却发现眼前的影像好模糊。
“灏明~!!灏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灏明猛地站起来。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顺势倒了下去!绽起一大片水花……
栎鑫疯了似的冲上去抱起灏明哭着。。。雨还在下,只是,此刻的雨中多了另一个人。这场雨,为什么下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不停?老天,难道你也在哭吗?
另一边,王家上下一片悲痛,却恰在这时,栎鑫不见了!家丁们急疯了的找,倒是王锦山此刻冷静的骇人。
“别找了~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吧~”王锦山如是说,眼底是绝然的冷淡。家丁们茫然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一屋子不知所措的家丁,“走!”王锦山几乎是吼出这个字的,家丁们立刻作鸟兽状散了~
王锦山讷讷地盯着门口,没多久,栎鑫浑身湿透的抱着灏明回来了!王锦山抽动了一下嘴角“带他去客房歇着,我派人叫大夫来。你也赶紧换身衣服~”
栎鑫有些诧异,但还是顺从地按照爹的吩咐去做了!没多久,大夫就来了,栎鑫寸步不离的跟着大夫问这问那,细心记下熬药的每一个步骤。王锦山在旁边看着,不发一言……表情却有着难言的心疼~
几天后,王铮亮的葬礼按照纳西的风俗,办得很风光。这天起,栎鑫正式成了王家的继承人,王家的长子!
而灏明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好,只是醒来后很是沉默寡言。栎鑫忙着葬礼的事,也很少有时间陪灏明……
这天晚上,灏明正准备休息,一阵接一阵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灏明一个激动冲去开门,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紧皱着眉头的王锦山。灏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定定地看着,咬着嘴唇不说话~
“灏明~”第一次,被王锦山这样叫自己“灏明,我想跟你谈谈~”王锦山说着就径自走近了灏明的房间!
“你也知道,我们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非无奈,我也……”
“老爷~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从来没有妄想要的到什么。”灏明急忙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王锦山惨然地看着灏明,眼底泛起一抹心疼“好孩子。我多希望你能幸福,可是……可是,王家现在就剩栎鑫这一根独苗了,王家的香火就靠他了。若不是万般的无奈,我也……我也不会来找你说这番话啊!”王锦山说着,眼眶就泛了湿……身子微微颤抖着,那么无助。这个刚刚失去儿子的老人,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一番话阿~灏明轻轻走到他的身边,半跪下来“我懂……都懂~”
王锦山感激地看着灏明“孩子,这里是一点钱,你千万拿着!这,是我们王家欠你的~”灏明没有拒绝,顺从地收下钱“老爷,我知道……”扶着王锦山走出了房间,灏明讷讷地站着。看着眼前的玉龙雪山,悲凉地吐出一句“是该走了吧~”
灏明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独自走出了王家。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挽留……
那一晚,他告别了他,独自背负往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