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青龙梅
从康导的车下来,跟着他爬过一个小坡,就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还未近前,就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然后,看到林间的一块空地上,聚集了许多人,我知道拍摄现场到了。
剧组已经工作一个多月了,彼此之间看来看去,至少都混个脸熟。所以,我一进入拍摄现场,就有一些探询的目光投过来。我迎着这些目光看过去时,也发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但是因为演职人员都穿60多年前的服装,而且撒在林子里到处都是,一眼望过去,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
突然,有人在身后喊了一声:西姐!我转身,只见张译小跑着过来了。他的脸上绽放着观众熟悉而亲切的笑容,由于脸黑,显得牙齿格外地白。
显然张译刚才还在演戏,他的脸上被化妆补了一道伤疤,一只手掌缠了污旧的纱布,我想那都是剧情需要的妆扮吧。
张译被剃成锅盖头,蓄着短短的胡须,脸庞削瘦削瘦的,他比两个月前我见到他时瘦了一圈。
我说这地方空气真好,张译说,这儿是天然氧吧,说这话时,他还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伸出一只手来,说:姐,给你吃这个。他递过来一个绿色的青龙梅。这东西像个绿色橄榄。他诚恳地说,姐,我帮你剥开。
看着张译低头剥青龙梅的样子,看着他削瘦的肩头,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这孩子!
化妆——折磨
下午在另一处拍摄地点,是张译和张国强的一场戏。
按照剧情需要,张译必须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短长裤。所以化妆师不停地在他的前胸后背,脸上腿上抹着擦着拍着喷着,总之让他看起来又累又脏又黑可怜又流汗。
有两位化妆师围着他转,我直担心那位从内蒙来的,又高又壮的女化妆师把张译的肋骨拍断了,张译往她面前一站,简直就像个饿了三天的小童工。最令人禁不住的是,我们都穿着毛衣,甚至有人穿棉大衣,张译却光着上身,而且,化妆师不停地往他头发上和身上喷冷水,冻得张译直喊,杀了我吧。
准备了一个多小时,张译和张国强的这场戏才拍完。从拍摄现场跑到树林子里,化妆师赶紧给他披上大衣,同时,又开始给他换下一场戏的妆。
听见张译不停地咳嗽着,我递给他一瓶水。他喝了一口,笑笑,又咳嗽。我劝他赶紧吃药,他说没事。他的脑袋在高大的化妆师手中揉过来搓过去,张译一面听任化妆师摆布,一面手里玩着一根小树枝,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这个玩意。
大约折腾了四十分钟,张译的妆扮才完成。另一位瘦小的化妆师拿着照相机给他拍照,张译成心不配合,不是摇头,就是闭眼,要么脑袋像磕头机似地上下地晃,气的化妆师想揍他。
我也拍了张译的不少照片,包括还用DV拍摄了几盘带子。现在不拿出来,等到《团长》开播后,我再做个短片与观众们分享吧。
树底下——熟睡
我已看过《团长》的剧本,张译的戏最多,每天都拍六七场,因为他是个贯穿人物。所以他最累,也最困。四哥说,张译每天五点钟就得起床,每天晚上都得准备第二天的功课。夜戏多得时候,他睡觉的时间更紧张。
剧组忙着拍戏,我在两个拍摄现场之间来回跑,我忙着拍导演和演员们的状态。
那天,当我发现张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棵树底下时,我把DV镜头对准了他。他丝毫没有知觉。几分钟后,眼见得张译撑不住了,就地倒在草地上,睡着了。无论周围多少嘈杂,他都顾不上了。
我真不希望此刻有人来打扰他,希望他能多睡一会儿。
也有五六分钟的工夫,他的助手就找过来了,小声地催他醒醒,下一场戏要准备拍了。张译赖了一小会儿,揉着眼睛坐起来了。当他看到我时,问,西姐,我睡熟了是吗?我说你这样躺在地上会着凉生病的。
夜戏——大衣
离开腾冲的头天晚上,剧组拍夜戏。我搭送饭的车到拍摄现场。
原本说好是跟康导一起吃饭,但张译和段奕宏叫住了我。张译把他那份盒饭让给我先吃,还抢着把椅子让给我,自己坐在一个小橙子上。这孩子的礼貌实在让人无法挑剔,我相信他做这一切都是真心的。
我目睹了刚才那场戏,张译用牙咬一颗手榴弹的线口时,由于用力,差点把牙咬掉,在监视器里的康洪雷还把头伸出来,笑着问,张译,牙掉了没有?
我由衷感慨,如果父母看到你们这个样子,一定心疼死了。段奕宏说,就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些。张译说,拍戏前,我就知道有这么苦累,我有心理准备。
由于是在山里拍戏,这儿早晚温差大,晚上八九点钟,许多人就穿上了棉大衣。我也穿了小棉袄坐在康导旁边,看他导戏。突然,有人从身后给我披上一件大衣,回头一看,是个年轻人,他自称是张译的助手,他说,张译让他把大衣披到我身上。
我忙问,张译呢?他说张译拍戏去了。我说他穿得那么少,拍完戏他得马上穿大衣。助手说,不用管他,他精神着呢。
这场夜戏我坚持到12点,就跟着一辆先回住地的车走了。我把张译的大衣交给副导演杜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把大衣交还给张译的。
这天夜里,张译他们拍戏拍到夜里2点多。
第二天早晨,我准备离开腾冲了。远远地就看到张译穿着件大衣,拿着手机,站在宾馆门前。我说张译你干啥呢?怎么不穿袜子,这样要生病的。张译一边招呼我一边咳嗽,他穿了双皮鞋,但没穿袜子。他说,有两个观众从外地来看我,都三天了,我都是早出晚归,没法见面。今早人家要回去了,我跟人家见一面,送送他们。
怎么说呢,这个情深义重的年轻人,总是让我眼眶发热。老天不帮助这样的人成功,也说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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