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竹烟水色
民国四年。
革命烽烟初定,借机博弈者名堂也渐渐多了。
浩明见到这位楚先生,在一个嘈杂的小酒馆,黄昏。江南此类地方也甚多,但不知因何回忆起来浩明总觉得那地方是不染尘埃地清朗明堂。座中学界政界杂人者众,烟雾缭绕,作为初涉世事的穷学生,浩明时时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直到那人出现。
从黄昏逆光看过来,那人影清癯寂寥。一瞬间真有些光阴停转之态。坐了下来。才看清那先生的神色,居然带着这样蔼然的微笑。真是惠风扑面。浩明学校里的先生也有些颇得旷古之姿,却都远不及眼前这位洒然超脱世外。及得众人介绍,才听清是是艺校教古琴的先生。那般嘈杂环境,只记得那人一开口音如坲弦,把周围的杂乱全压了下去。
那人对着座中一一谦卑地点头,眼光扫过浩明,不由顿了一顿。浩明不知是否错觉,只觉那刻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同伴的引荐溢美之词也全未入耳。
因为供职某刊,浩明终于找了个机会拜会这人。先生居住的小楼靠近瘦西湖,沿路是一派水光山色。冒昧地前往,楼下却无人可以通报。浩明忐忑地敲了半天门,看不似有人出来的样子,想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自己走了上去。
木楼踩上去轻微地吱呀作响。春日向晚的和风夹杂着吹落的碎花瓣,一摞曲谱散落在地面。透过简陋的轩窗,浩明一眼看到这几天心心念念的楚先生头靠在椅子上,双目微阖,不知是否睡着了。手边是一架古琴,身上还是那身素袍,暮霭沉沉,几乎要融化在这天光云色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