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长大,
在抗拒与希求中长大。
她在向前,
在失望与盼望中向前。
她是夏日的疏影,
一天一天,
在路灯下凝结成岸,
那是在等光来她的世界。
他是春夜的冷雨,
一夜一夜,
在新叶上敲击成曲,
那是在等风回他的世界。
她在她的流年里镌刻好最精致的十四行诗,
在他的心海里描画好最华美的日出印象。
一叶诗,
一树白鸽,
一座看不见的城。
他在他的故事里谱写好最唯美的悲寂旋律,
在她的书册里拓印好最温软的记忆印记。
一夜歌,
一痕眉目,
一扇触不到的门。
那是她漫长生命里唯一一段带着淡淡木檀香的年月,
穿林打叶的雨下在她的心田,
听不见的守望,
在荒漠里发芽。
那是他苦涩生命里唯一一隙带着悠悠薄荷香的年岁,
变幻万千的影投在他的眼底,
觉不出的温暖,
在寒冰中苏醒。
后来,
昨梦花放,
再看却是一路枯叶零落。
旧章重叙,
再念却是满眼暮景凉薄。
那年院里的紫藤萝,
飘了——碎了,
却无法落于滚滚红尘之中。
那年窗边的风铃草,
凋了——枯了,
却不能存下一丝缱绻流光。
一年,一月,一天,他不愿停,她不能停。
世界沉湎,宇宙沉眠,不恨此世,只叹此识。
万年一眼,一眼万年,
一生一次,一次一生。
长亭梦回,梦回长亭,
一歌六音,六音一歌。
他最终知晓,
他忘却的,
是她的绝世容颜,
不忘的,
是她住了天使的双眼中一直含着的柔和雾岚。
她最终明了,
她记得的,
是他的倔强心灵,
忘记的,
是他藏了修罗的容颜上永远不变的冷漠神情。
她以为,分离了忘却,不再念,
他以为,忘却了分离,不再见。
她希望,再见了不见,不再想,
他希望,不见了再见,不再忘。
她害怕,痛过了不痛,不再恋,
他害怕,不痛了更痛,不再愿。
她愿她只是世界的孩子,
没有权力的王座,
没有比千年更渺远的孤寂。
但那是可能的不可能,
她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那猜不透的未来,只有没有尽头的黑暗重重,那是影都不能残存的地域。
他愿他只是普通的人类,
没有无尽的纷争,
没有比烟火还短暂的人生。
但那是愿意的不愿意,
他无法停步,无法忘记。
抓不住的下一秒,只有混沌无变的迷雾茫茫,那是光都不能穿透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