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朝阳般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初二下学期,在美术课上,他弯腰为我捡橡皮的那一刻,这份思念终于冲破情窦泛滥成灾。
对平常的女生也许太正常不过,但对于情商过低的我实在太不容易。要正视自己,真的太不容易。造物主并不是公平的,他眷顾一些人的时候,既会给他们出众的外表,又会赐予他们聪明的大脑。我不是幸运儿,他没有施舍我任何之一,所以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会是主角。
新生的情感总会给人不一样充沛的精力,于是我疯了一样开始学习。把能付出的一切都千辛万苦地压榨进去,我不能靠造物主,我只能靠自己。只要想起成绩变好之后,每次在老师报分数的时候,自己的名字就会光鲜亮丽地传进他耳朵里,咬着笔杆子也能笑出声,然后翻开下一套题。
但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会为了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或是在靠近他一点的地方仰望他,做出了多少多少艰苦卓绝的努力。他知道的只有一个被老师提起日益频繁的名字,和前排的我人比黄花瘦的身形。偶尔我转过身,更偶尔他正巧抬起头,目光又撞在一起,我掐着自己拼命不去躲,他就会略带羞涩地笑起来,说一声:“恭喜。”我会因为这一句鼓励感激到热泪盈眶,持续整夜的刷题。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希望他觉得我至少也挺聪明的,不是那么平庸的人。
很多年以后我才在《发条橘子》里看到一段话:只有笨蛋才思考,聪明人用灵感,我们大多时间都是笨蛋,偶尔才成为了聪明人。 事实上,我们一直是聪明人,突然我们觉得自己有点笨,然后,我们开始思考,于是,我们真的变笨蛋了。
我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也许自己以前才是聪明人,遇到他之后就变成了笨蛋。彻头彻尾的笨蛋。
整个初二,在我变成老师不离口的正面教材之后,终于轰轰烈烈地过去。很多时候我们渴望一些时间的逝去,但是真的到了那时,我们也永永远远地不属于那里了。
初三,开学第一次月考,因为副班长违纪被格职的原因,要重新选班委。他是第一,我是第二,名字相亲相爱地挨在一起。班主任沉默地推了推眼镜,“木潇苒同学,就做我们班初三学期的副班长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心底冒出丝丝的喜悦,忍不住摸了摸因为厚茧微微有些变形的中指。
班会课结束后,他从我的桌边走过。经过两年,少年的身形变得匀称修长,身高也从一开始的一六七长到了一八零,软塌塌的校服穿在身上,都能笔直地好看。他转过头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被前排的女生叫住了,“林宸,好厉害呀又是第一。”
我抬头望了一眼,叫住他的是长得很漂亮的童谣,也是我们班的班花,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好像有一点一点的星芒落在了眼睛里,亮亮的。童谣似乎挺喜欢他,经常在教室很大声地喊他的名字,同学们总是喜欢开他们俩的玩笑。“谢谢。”他应了一声往前走,然后不再看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低头装模作样地理着其实空空如也的书桌。前面传来少女清脆的笑声,我确信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动作缓缓地顿住,然后眼圈红了。
林宸,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小心翼翼,我不敢在你面前笑出声,百倍珍惜和你每一次简短到几乎公式化的对白,反反复复地在脑内排演和你相遇的场景,能像别的女孩一样,自然、得体又大方,不会畏畏怯怯地让人觉得烦躁。但是林宸,就是因为我太小心了,所以离你那么远。童谣可以自己发亮,我要千方百计改正自己的轨迹才能反射到你的光,我不能像你们那么的明亮。
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朵来。
我埋在暗天无日的地底下。
九月,他迎来了自己轰轰烈烈的十六岁。那些本来跟我一样埋在尘埃里的女孩们,纷纷抽枝发芽,开成了漫山遍野的葵花。
一大早我就到教室,很多人比我更早。晨光亮堂堂,教室里窗明几净,所有人都不说话,以此掩盖紧张而隐约骚动的气氛,如同守着一个众所周知也视若珍宝的秘密。十多分钟以后,他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来上学。我看着安静的氛围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炸裂开来,人群如磁石拥簇而上,逐渐淹没了他。主角围在中间,那么的显眼。他说着“谢谢。”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信封和礼物,童谣往他的怀里塞了一只漂亮的八音盒,脸上挂着灿烂到耀眼的笑容。我瞟了一眼那一抹亮丽的明黄色,默默地收紧了抽屉里捏着纸袋的五指。
林宸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希望把礼物送到你手上,即使它是一个同款的八音盒,即使它由我拿着远不如由童谣拿着更像一份体面的礼物。你不知道我懊悔地简直要哭出来,所以你只是对我笑了笑,仿佛对同学们如此吵闹感到很抱歉。
你的人声鼎沸和我的静默无声,你的光鲜夺目和我的平庸无奇,第一次那么鲜明到刺痛我。我宁愿在你的喧嚣里寂静,我不想相互区别。没有人看着我,除了你,曾经那是我多么奢望的场景,可在那一刻,我多希望你没有发现我。
夏天的余热因为他的生日再一次掀起,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我只觉得冷。我知道我的脸色很差,前排的一个男生关切地来问我,“潇苒,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抬头看着他,只觉得少年的脸变得清晰又模糊。我当时依然在想,如果来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他就好了。木潇苒,其实你是何苦。
中午的时候年级里要开学生会,班长和副班长都要去。我怀里抱着厚厚的本子,努力地迈动双腿,有些狼狈地跟上他的步伐,窗外的景物像走马灯一样在镜片上飞快地闪过。肌肉紧绷着,胳膊酸得几乎不属于自己,我看着他两手空空,轻松而便利的背影,无不沮丧。难得的独处,远不如一开始想象地那么美好。也是,人家为什么一定要注意到你。
我低下头兀自神伤,没走两步突然狠狠地撞在少年的背上。手上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像折断了翅膀的白鸽。我后退一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看着他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又可气又可笑的表情。他似乎有些恼怒地说道,“木潇苒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宁可一个人咬牙拼命死撑,也固执到不肯跟你旁边的人说一个字。我明明就在你旁边,如果不是我停下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说自己已经搬不动了?”然后他弯腰捡起书,拍掉灰抱在怀里,一个人往前走。
我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也知道他在怪我。但是我愣在原地,一点也不难过,满脑子都是那句,“我明明就在你旁边”。林宸你傻吗,你明明那么遥不可及。
午后的光从玻璃里照进清冷的走廊,尘埃在空气里浮动,这条路漫长而又漫长。
“林宸!”口中发出的声音底气足到仿佛不是我自己的,以至于前方的人也诧异地回头,“生日快乐!”我说,用毕生的力气握紧了拳头。
他呆看着我停顿了一两秒后突然笑出声,然后他朝我招了招手说,“木潇苒你绝对是第一个,用吼着说‘生日快乐’的人。”
最后那个八音盒我依旧没有送出去,因为我那天给了他的,是我最好的年华。也许不是亮丽的明黄色也不会叮咚作响,但是在他笑起来的那一刻,我自作主张地认为,他已经确实收到了。
对平常的女生也许太正常不过,但对于情商过低的我实在太不容易。要正视自己,真的太不容易。造物主并不是公平的,他眷顾一些人的时候,既会给他们出众的外表,又会赐予他们聪明的大脑。我不是幸运儿,他没有施舍我任何之一,所以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会是主角。
新生的情感总会给人不一样充沛的精力,于是我疯了一样开始学习。把能付出的一切都千辛万苦地压榨进去,我不能靠造物主,我只能靠自己。只要想起成绩变好之后,每次在老师报分数的时候,自己的名字就会光鲜亮丽地传进他耳朵里,咬着笔杆子也能笑出声,然后翻开下一套题。
但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会为了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或是在靠近他一点的地方仰望他,做出了多少多少艰苦卓绝的努力。他知道的只有一个被老师提起日益频繁的名字,和前排的我人比黄花瘦的身形。偶尔我转过身,更偶尔他正巧抬起头,目光又撞在一起,我掐着自己拼命不去躲,他就会略带羞涩地笑起来,说一声:“恭喜。”我会因为这一句鼓励感激到热泪盈眶,持续整夜的刷题。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希望他觉得我至少也挺聪明的,不是那么平庸的人。
很多年以后我才在《发条橘子》里看到一段话:只有笨蛋才思考,聪明人用灵感,我们大多时间都是笨蛋,偶尔才成为了聪明人。 事实上,我们一直是聪明人,突然我们觉得自己有点笨,然后,我们开始思考,于是,我们真的变笨蛋了。
我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也许自己以前才是聪明人,遇到他之后就变成了笨蛋。彻头彻尾的笨蛋。
整个初二,在我变成老师不离口的正面教材之后,终于轰轰烈烈地过去。很多时候我们渴望一些时间的逝去,但是真的到了那时,我们也永永远远地不属于那里了。
初三,开学第一次月考,因为副班长违纪被格职的原因,要重新选班委。他是第一,我是第二,名字相亲相爱地挨在一起。班主任沉默地推了推眼镜,“木潇苒同学,就做我们班初三学期的副班长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心底冒出丝丝的喜悦,忍不住摸了摸因为厚茧微微有些变形的中指。
班会课结束后,他从我的桌边走过。经过两年,少年的身形变得匀称修长,身高也从一开始的一六七长到了一八零,软塌塌的校服穿在身上,都能笔直地好看。他转过头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被前排的女生叫住了,“林宸,好厉害呀又是第一。”
我抬头望了一眼,叫住他的是长得很漂亮的童谣,也是我们班的班花,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好像有一点一点的星芒落在了眼睛里,亮亮的。童谣似乎挺喜欢他,经常在教室很大声地喊他的名字,同学们总是喜欢开他们俩的玩笑。“谢谢。”他应了一声往前走,然后不再看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低头装模作样地理着其实空空如也的书桌。前面传来少女清脆的笑声,我确信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动作缓缓地顿住,然后眼圈红了。
林宸,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小心翼翼,我不敢在你面前笑出声,百倍珍惜和你每一次简短到几乎公式化的对白,反反复复地在脑内排演和你相遇的场景,能像别的女孩一样,自然、得体又大方,不会畏畏怯怯地让人觉得烦躁。但是林宸,就是因为我太小心了,所以离你那么远。童谣可以自己发亮,我要千方百计改正自己的轨迹才能反射到你的光,我不能像你们那么的明亮。
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朵来。
我埋在暗天无日的地底下。
九月,他迎来了自己轰轰烈烈的十六岁。那些本来跟我一样埋在尘埃里的女孩们,纷纷抽枝发芽,开成了漫山遍野的葵花。
一大早我就到教室,很多人比我更早。晨光亮堂堂,教室里窗明几净,所有人都不说话,以此掩盖紧张而隐约骚动的气氛,如同守着一个众所周知也视若珍宝的秘密。十多分钟以后,他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来上学。我看着安静的氛围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炸裂开来,人群如磁石拥簇而上,逐渐淹没了他。主角围在中间,那么的显眼。他说着“谢谢。”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信封和礼物,童谣往他的怀里塞了一只漂亮的八音盒,脸上挂着灿烂到耀眼的笑容。我瞟了一眼那一抹亮丽的明黄色,默默地收紧了抽屉里捏着纸袋的五指。
林宸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希望把礼物送到你手上,即使它是一个同款的八音盒,即使它由我拿着远不如由童谣拿着更像一份体面的礼物。你不知道我懊悔地简直要哭出来,所以你只是对我笑了笑,仿佛对同学们如此吵闹感到很抱歉。
你的人声鼎沸和我的静默无声,你的光鲜夺目和我的平庸无奇,第一次那么鲜明到刺痛我。我宁愿在你的喧嚣里寂静,我不想相互区别。没有人看着我,除了你,曾经那是我多么奢望的场景,可在那一刻,我多希望你没有发现我。
夏天的余热因为他的生日再一次掀起,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我只觉得冷。我知道我的脸色很差,前排的一个男生关切地来问我,“潇苒,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抬头看着他,只觉得少年的脸变得清晰又模糊。我当时依然在想,如果来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他就好了。木潇苒,其实你是何苦。
中午的时候年级里要开学生会,班长和副班长都要去。我怀里抱着厚厚的本子,努力地迈动双腿,有些狼狈地跟上他的步伐,窗外的景物像走马灯一样在镜片上飞快地闪过。肌肉紧绷着,胳膊酸得几乎不属于自己,我看着他两手空空,轻松而便利的背影,无不沮丧。难得的独处,远不如一开始想象地那么美好。也是,人家为什么一定要注意到你。
我低下头兀自神伤,没走两步突然狠狠地撞在少年的背上。手上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像折断了翅膀的白鸽。我后退一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看着他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又可气又可笑的表情。他似乎有些恼怒地说道,“木潇苒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宁可一个人咬牙拼命死撑,也固执到不肯跟你旁边的人说一个字。我明明就在你旁边,如果不是我停下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说自己已经搬不动了?”然后他弯腰捡起书,拍掉灰抱在怀里,一个人往前走。
我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也知道他在怪我。但是我愣在原地,一点也不难过,满脑子都是那句,“我明明就在你旁边”。林宸你傻吗,你明明那么遥不可及。
午后的光从玻璃里照进清冷的走廊,尘埃在空气里浮动,这条路漫长而又漫长。
“林宸!”口中发出的声音底气足到仿佛不是我自己的,以至于前方的人也诧异地回头,“生日快乐!”我说,用毕生的力气握紧了拳头。
他呆看着我停顿了一两秒后突然笑出声,然后他朝我招了招手说,“木潇苒你绝对是第一个,用吼着说‘生日快乐’的人。”
最后那个八音盒我依旧没有送出去,因为我那天给了他的,是我最好的年华。也许不是亮丽的明黄色也不会叮咚作响,但是在他笑起来的那一刻,我自作主张地认为,他已经确实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