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劳迪隔三差五能收到斯佩多的信或是明信片,有时长篇大论自己遇到的奇闻异事,有时仅是礼貌生疏的三言两语。那些东西看过后都被锁在床头柜的小抽屉里,他一封也没有回过,那人却不知疲倦地继续。
即使处于战争时期,人们追求艺术的脚步并未停歇,上流社会的活动也照常举行。他越来越广为人知,巡演的足迹遍布意大利,甚至应邀前往其他的国家参加演出。有一次演出结束后,他听到特等席一位举止得体的夫人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
记得在先生未声名远扬的时候曾有位大提琴合奏者,两人配合无间堪称一绝,我至今都记得那次受到的震撼感是多么强烈。可惜,大概再不能听到两位合奏了吧。
他当时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走上前去,朝那位夫人深深鞠了一躬。
浅发青年停下笔,笔尖由于在纸上停顿过久留下一块洇湿的墨迹,他思忖了片刻,在乐谱顶端给这首曲子命了名。然后他随手收拾了东西,简单披上外套出门。今晚镇里的教堂请他去给唱诗班的孩子们伴奏,那位神父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自然是不会推脱的请求。
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斯佩多的消息了,据说黑衫党内部高层之间产生矛盾,有分崩瓦解的迹象。由于天气较为恶劣加上治安愈发不好,街道上没什么人,阿劳迪拉紧了风衣领口,顶着呼啸的狂风朝教堂走去。
突然有个人从旁边的岔路上慌不择路地冲了过来,差点一头撞在阿劳迪身上,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子连忙后退才稳住重心,抬起头看清他面孔的时候倏地愣住了。
“先生,”那孩子急迫地走近几步,稚嫩的嗓音有些嘶哑,“您是叫阿劳迪吗先生。”
轻轻颔首后,青年略微疑惑地皱了皱眉,他至今都学不会意大利人那种油腔滑调的说话方式,也没打算学便始终干脆利落、直来直去:“找我有事?”
“我在照片上见过您,这两天我一直在找您。”孩子气喘吁吁地说完,被寒风呛得咳嗽了几声,“受人所托,让我务必把这些东西交给先生。”
阿劳迪看着他从衣服里摸出一个血迹斑斑的小包裹递过来,心脏像被瘦骨嶙峋的手死命捏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孩子剩下的话他大多没有听清,只知道斯佩多危急关头救了他一命,并把这些东西托付给他。
等孩子跑走后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手指慢慢抚过那个被血液浸透大半的包裹,从磨损的一角能够看到里面是许多没寄出的信件和明信片,有的颜色已经老旧泛黄,他并没有打开。
他把东西收进衣袋里,继续朝教堂走去。
惊慌失措的尖叫在教堂里炸开的时候,阿劳迪还没有开始弹奏,恐慌的神色逐渐浮上孩子们的面庞,有的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教堂门外聚集了一帮为非作歹的强盗,手里举着火把高声叫嚷着什么。那些人近期趁着局势混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竟然胆大包天威胁到教堂这里了。
阿劳迪和神父对视一眼,当机立断一边从后门疏散群众,一边用长椅等重物把大门层层堵死。堵在外面的强盗半天等不到动静,也不知是谁先点的火,被风催化后的火势不可控制地蔓延开来。
黑发神父站在后门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催促他赶快离开这里,跑到中途他却忽然想起外套里那件东西,旋即脚步一转,毅然决然地冲了回去。
当时他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从搬到意大利开始直至那人离开,差不多给他留下印象深刻的每个场景都有他的出现,各种各样的。一个突如其来的笑容漫上他的嘴角,几乎要笑出声。
那张他还没来得及修改的曲子摆在他的桌面上,是他写给某个人的曲子,是他时隔多年履行的一个约定。
那首曲子叫做,漩涡。
-❀FIN❀-
-❀解释一下:借了一战背景,黑衫党其实就是法西斯,在一战期间意大利最早出现了以法西斯命名的极端民族主义组织,不过后来以失败解散告终,一战结束后法西斯党才彻底壮大起来并在意大利执政。
_(:зゝ∠)_祝食用愉……快?不要打脸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