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从床板下扣出来一盒喜宴上顺来的七星,烟盒压扁了,他划了根火柴,腮帮一鼓一缩,活像只老鼠。
“干你们这行的,最怕什么?”李二的胸腔不断起伏挤压着烟雾,手指夹着带着火星的烟卷很快结了长灰。
“明天。”女人细而白的身体掩盖在烟雾后,像是只皮毛淡青的孱弱兽物。
明天?李二觉得好笑,他摸摸胡茬,从烟盒里扣出几张花绿纸票塞进她手心。女人很自觉地抖抖手脚,拾起床下的布鞋套在脚上,推门而去。
女人走后,李二缩起手脚蹲在床上,女人身上的香味儿已经散了。他撩开窗帘后把手塞进单衣的袖子里望着窗外,看见刚从他家出去的女人转眼间又进了另一间房,那间房前灰蒙蒙的雾影铺陈而下,昏黄的灯光中,窗帘上只有两个交叠的黑影。
李二是个闲人,也是个酒鬼,住在巷南,从二十多岁就在巷子里挑粪打杂,家徒四壁又如何,他是个光棍,因为没有积蓄的必要,所以他可以选择把手头的钱财挥霍一空,这正是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做完活,他就会懒洋洋地叼着烟卷蹲在台阶上看隔壁女人的门。一天天的,不同的男人从巷子北头蹿到巷子南头来,提着不同尺寸的裤子和裤腰带进这门,再出来,其中就包括他的酒友张屠户。
张屠户的婆娘 张嫂是个四十多岁的丰腴女人,虽说她丈夫是做杀生活计的,家中却比巷子里一般人都要殷实。张嫂十八岁时给屠户生了个大胖儿子,她本应该被丈母娘宠在手心里,却不料她的宝贝儿子九岁那年从巷子里走失了,再无音讯。从此张嫂就失了宠,二十年来,只能每天扭着那浑圆的腚在肉铺帮手收账,张屠户的生意从来就没冷清过,就像女领居家那扇橡木门也从不冷清,醉翁之意不在酒,总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