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会面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黄昏馆的大门被从外面打开,十瑚蹭得从沙发上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为首的愁生和焰椎真面前。上上下下地仔细察看了愁生,十瑚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没事吧,愁生?”
愁生微微笑一笑,“我很好,十瑚。不过,有事的可能是夕月。”
“额。”
本想着趁十瑚的火力还没有波及他赶紧带着鲁卡开溜,结果被愁生一句话,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了。
“小、月!”
“啊……十瑚,你不要听他胡说啊。”
瞄到了愁生和焰椎真十分有默契的看好戏的表情,夕月在心底默默吐槽。
两个有爱情没友情的家伙。
十瑚眼里渐渐涌上了泪光,声音里都是心痛的埋怨。
“你就不能多关心关心自己吗,笨蛋小月!”
说实话,他真的没把这些伤放在心上。因为他拥有足够强大的灵魂,在他的认知里,只要灵魂不灭就算是形体销陨也无伤大雅。
但是,每次受伤,不光是十瑚,戒之手以及所有身边的人好像都比他更痛,这着实让他有些压力山大。
“……抱歉,以后不会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什么时候真正做到过。”
见十瑚的眼泪根本没有减弱的势头,夕月一边抱着她安慰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赶紧冲还在看好戏的两人使眼色。
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帮忙。
愁生偷笑了两下,走过来对扒住夕月不放手的十瑚说道:“你就放过他吧,十瑚,我知道你只是想撒娇而已。”
某人一僵,夕月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你说什么呢,我、我才没有趁机吃小月豆腐呢!”
……不打自招啊,少女。
“好啦,现在冷静下来了吧?”
十瑚抽了抽鼻子,红着脸点了点头。
夕月无奈地摇摇头,怎么说呢,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十瑚没有真的这么脆弱而让他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他又为她的坚强感到怜惜。
作为神之光,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如果每次使用能力都要被人这样沉重地担心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比他更加明晰这种无奈的戒之手们,却要在掩藏住内心的痛苦的同时在他面前尽可能地表现得平静,这样对他们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呢。
夕月轻轻地抚摸着十瑚的发顶,在对方疑惑地看向他的时候轻柔地笑开。
“我明白的,十瑚。”
少年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也让人心碎。
“谢谢你,也谢谢大家。”
他唇角微微的笑意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夕月……”
愁生和焰椎真的眼里都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酸涩,而十瑚早就哭得梨花带雨了。
“呜啊啊,小月啊——”
祗王天白静静地看着围绕在少年身边的人们,眼底的情绪渐渐沉淀,最后化作坚定的决意。
“天白大人?”
“跟我来吧,为吹,”男人最后看了一眼闹成一团的年轻的人们,转身离去,“有点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是。”
压下心底的疑惑,式部为吹跟在祗王天白身后,离开了大厅。
目睹了这一切的祗王橘对身旁的藤原弥凉轻声道:“天白他终于下定决心了。”
藤原没有接话,祗王橘也不在意,表情一变,轻佻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深沉都是错觉。
“既然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我们也去休息一下吧,弥凉~”
医生的额角猛地暴起青筋,一巴掌拍到身旁没个正行的馆长脑袋上。
“再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叫我的名字,你就去睡一个月的沙发吧!”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嘛,亲爱的~”
变本加厉,祗王橘一把揽住藤原隐藏在宽大的白色长褂下的纤细腰肢,欺近了他敏感的耳朵,轻轻地呼气。
“最后心疼的不还是你。”
藤原一脚踹开像个八爪章鱼黏在他身上的祗王橘,捂着通红的耳朵,迅速瞄了一眼夕月他们的方向,见没有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压低了声音怒吼道:“你给我适可而止,祗王橘!”
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人了。
勾起了宠溺笑容的馆长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他们并没有闹多久,都推着夕月让他赶紧去休息,所以当夕月回到卧室也就是五分钟左右的事情。也幸亏时间比较短,要不然他恐怕还真的没有力气继续装下去,之前一直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的还带着点红色的面容立刻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去
“唔咳咳咳……”
鲁卡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少年,语气难掩慌乱。
“陨?!”
“……不碍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咽下一口冲到喉咙的血,夕月有些疲惫地靠在鲁卡身上。
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上厚厚的棉被,鲁卡心痛地轻抚着夕月惨白的脸颊,自责的说:“抱歉,我来晚了。”
夕月笑了笑,想要伸出手摸一摸男人的头,却被对方紧紧抱住,不让他移动丝毫。
蹭了蹭鲁卡的手心,夕月盯着他银色的兽瞳,认真地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再这么自责下去我就要晕给你看了哦。”
失血过多导致的虚弱让他很想睡去,但是他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对鲁卡讲。
鲁卡无奈地松融了一直僵硬的表情,轻轻应道:“遵命,我的主人。”
“这才是我的人。”
夕月努力地想要睁大眼,但眼皮却像是挂着千斤的重物一般,愈加低垂。
“我……先睡一会儿……”
在夕月的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鲁卡给他掖严了被角,轻声道:“安心吧,我陪着你。”
属于这个男人的清冷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全身都暖融融的,汹涌的睡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压倒了他最后的一根神经。
“嗯……”
见怀里的人几乎是下一秒就沉沉睡去,鲁卡的眼里划过深沉的痛苦。
他多想就这么带着这个人离开这里,什么圣战,什么神之光,通通不是能够束缚他们的存在。
但是,他不能。
他怀里抱着的人,现在已经不只是那个冰冷的洛陨,与这具身体的灵魂融合之后他的陨变得将自己原本深埋于心底的温柔表现出来,给予他人。这在以前,虽然不是一次都没有,却十分难得。
他的陨,已经越来越懂得情感了。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运还是灾难。
但是看着这个人轻松地、以前从来见不到地笑开的时候,他就明了,【夕月】这个身份已经不是一种附加,而是真真正正存在于一个灵魂的认知。
既然如此,他就继续守护在他身边,不惜付出一切得保护他,就算有再多的阻挠。
这一觉,夕月难得的没有被任何梦境打扰。没有那个烦人的家伙,也没有那些温暖到残酷的往事,平平静静得,什么都没有。他的意识就这么轻轻地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中,没有浮沉,没有波澜,仿佛死亡一样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