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星尘

一.
深秋时节。
对于她来说，他就像一场梦。
轻叹，清明跨进门沿，手持一把妖艳如血的伞。
“舞城，把它染黑吧。”
她轻声对着那席于竹椅上的舞城言语。伞压得极低，不见其容颜。只是那白色的头发，格外惹眼。
“确定？这么美的发......染黑了，真是可惜。”
舞城站起身，撩起那白色的发丝，暗叹道。侧眸，看着默不作声的她。
“这白发，已经没有意义了，舞城。”
凄美的声音，可她却是风吹云淡般的。清明放下伞，直视舞城双眼。“把它染黑。”没有丝毫犹豫，眸中是那么肯定。确实，这头白发，已经没有意义了。
舞城依旧疑惑，她曾因为这发色而骄傲，因为她是唯一拥有如此发色的人。偏头看见了她身着红衣，更是疑惑不解。她从不穿着红衣，因为她说这颜色太妖娆，看着刺眼，所以从来只穿白裳。
看着她的坚定，舞城只是转身，说道：“跟着。”也不任何劝说。来“梦宿”，以往的一
切，都如梦般，不似当年。清明跟着舞城走进里屋，看见的是各种木盒。
转头，看见舞城手中的木盒。
“最后一次，真的确定了？”
目光停在那木盒之上，手僵硬撩起一缕发，此时，它依旧是白色，手颤抖的垂下。
“嗯。染了吧，舞城，但那场梦醒，我就已经确定了。”
舞城不语，指了指屋子中央的藤椅。她径直坐下。
“这东西，用在过程中会有些痛，忍着。”音落，从木盒里取出了一朵颜色如碳的花。摘下一片花瓣，碾碎，墨一般的花液，低落在如雪般的白发上。黑白之色，这场之争，黑色会
赢，白色的她，会输得极惨。
“嘶......”
明明是几滴花液，滴落头，却像针刺。
“舞城.....”她唤道。
“嗯？”舞城继续碾碎花瓣，应声，“何事？”
“你是这世间最后的术士了吧？”良久，清明才开口。
一愣，眼底无尽悲凉。片刻，却尽数消散。“当然，最后的。这世上，最终还是就只剩下我了，呵......”他冷笑道。
“......”
换发，对于舞城来说，是不难的事。香过半时，那如雪的颜色，再也看不见了。

二.
透过鸾镜，清明看着自己。双手颤抖地附在那墨色上。
“呵......终于变黑了，终于变黑了......再也不见了，真的是再也看不见了......”嘴角的弧度那般明显，眼中的泪最终还是决堤，她在笑，却又在落泪。
“唉.....别哭啊。”舞城无奈，用白绢轻轻擦拭那布满泪痕的脸，笑道，“如此美人儿，怎么能哭呢？”温玉般的手勾起她的下颚，右手却是极为仔细地擦净清明脸上的每一滴泪。
......
“舞城，从此以后，别对任何人说，我来过这。”清明站起身，拾起放在藤椅旁的伞，转
身，对着舞城说道。眼神已经是漠然的。舞城看着她，除了那头墨发，都和以前一样。
不知从哪拿出的琉璃杯，舞城端起轻呡一口，淡笑道：“这是自然。客人的要求，本店一向达到。”他笑了笑，望向窗外，“清明，以后多笑一笑吧。”望着窗外小雨淅淅沥沥，雨水打落于竹叶之上，可惜了，此时已经不再是夏日，不然，这般情景，定然是很美。不由得想到身后的女子，她是极为喜欢这景的，不知现在，是否依旧如初？
“呵，不劳你费心。”执起伞，她拂袖而去。纵然来了“梦宿”应该非以往那般，可是，他却是知道，在那场梦醒后，再美的笑，也是无人观赏，如此，又笑给谁看？
随着清明的离去，舞城也是走出了里屋。
倚靠门沿，望着在雨中越走越远的红色身影，暗叹：“清明，愿你从此安好一世。”右手轻轻晃动手中那盏琉璃杯里的液体，摇头。
“美人都走了，这酒，自然是索然无味了，呵。”
再次抬头时，如他所料一般的，那倩影还是看不见了。
是梦，最终都会醒。
还不如，再做一个梦。用今生，来弥补前世。

五.
萧醉然自嘲一笑，想着一切都回不去了。
但看见萧醉然对着自己言语时，她本以为自己会愤恨于他，然而，尽是一种平静如水。清明也只是暗笑，她会生气，那么她还在乎。
“公子，此话何意？”
她自己也不曾想到，她竟会在他面前做戏。
他抬眸，看着那极其相似的脸，一阵恍惚。“敢问美人芳名？”他摇着折扇，露出一对妖孽的眸，淡笑道。
她也只是勾唇一笑：“小女子姓清单名一个明字。”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之人的那呆
愣，似乎是极为满意。
“真是与她极像啊，美人。”
她没有答话，垂眸之时眼中浮现了一种不可置否，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淋雨可就是不值，撑开那艳红的伞，她也只是淡淡道，“公子口中之人，应该不在了吧。”
雨中身着红衣，手执红伞，那景可真是极美。
可是萧醉然的双眼却又黯淡了一分。听得【公子口中之人，应该不在了吧】，他又是一阵愣神，如果她还在的话，那可真好。
微笑着摇摇头，他看向这身着红衣的女子，道：“不，她还在。只不过，她的心已经不在
了。”语落，他却是有一种深深的愧。
清明也没有说话，诚然，心已经碎了。
“美人，你还没回答本公子呢。”
话锋一转，只看见萧醉然笑着轻摇折扇，那模样，可真美。他自己本身就那么美，自然也是极爱美人，可是凭她那绝世容颜，却还是换不回他的一句——
【清明，我娶你回家，可好？】
最终，她是输了。如今她来了一次豪赌。
“不知公子的问题为何？”
“美人，你可是新来的？”他的眼中暗暗地闪现了一抹狡黠的精光。
清明轻笑，摇头。
凭她的骄傲，又怎会重新回到这里？最多也不过，一阵驻足罢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