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透看着医生专注地在沈略身上打麻醉药,看样子是要缝针了,阿透连忙说:“医生医生,麻烦选那种留疤小的,她,她不喜欢伤口的…”
医生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道:“哎呀年轻人,这么大的伤口再怎么小心也还是会留疤的呀,不如选那种好拆线的,免得到时候还得疼一番喽。”
阿透低了低头,又看向沈略的脸,但是那张温柔的脸上却满是木然,是麻醉剂的缘故吗?阿透自我安慰着,又坐到了一旁。
手表上的秒针嗒嗒嗒地走着,阿透的手掌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
皮鞋在光亮的地板上轻拍着,心里却并不轻松。
一想到沈略在医生的针下毫无表情,是自己的错。
一看到沈略木然的脸。
一回想起曾经温柔地笑着的沈略。
阿透就忍不住地难受,好像血液在心脏那块儿滞留了,被一层膜包裹住,血液在狂击着那膜一样。
却又忍不住去凝视着他的面容。
他受伤了,受了好重的伤。
至少让沈略好起来吧,无论日后会如何,至少让沈略好起来吧。
阿透祈祷着。
他已经没办法好好像个常人生活了,噪音、人们过大的谈笑声、没锁紧的门、不平均的面包片…无一不让他恐惧着,甚至不是双数的土豆片。
他却自以为是的,过着自我满足的恐惧生活。
我是不一样的,就算是扭曲的自我,也是不同常人的。
这样快活地想着,却伤害了最珍爱的
恋人。
可能没办法再和沈略一起好好生活了。
阿透突然想流泪。
还是坚强地计划着沈略醒来后的事儿。
先回家去让沈略好好睡一觉吧,接受一直惹人讨厌的神经病阿透一定让沈略好疲惫了。
然后去厨房清理下血迹,啊啊,看到会害怕的吧……
再之后,再之后,就在家里好好照顾沈略吗?嗯要去请几天假…
“好了。”
没等阿透计划完,医生做完手术的长呼就吐了出来。
阿透激动地奔上前,见沈略睁开的眼逐渐有了光彩,有万千的话想一口脱出,却扶着沈略的手把全部的话哽在喉中,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对着正要离开的医生连喊了好几声谢谢。
他直看着沈略的眼。
“阿略,”他终于喊出了沈略的名字,“阿略,我们回家。”
省略定神看着他,面色虽有些黯淡,相比躺下时也有了许些生气,她静静地看着阿透,淡淡地说:“帮我安置间不太贵的病房吧,我暂时不想回家。”
阿透害怕地直吸气,阻拦着省略:“家里怎么说也——”
“阿透。”沈略的声音严肃得透露出一股不容反驳的气息,阿透一听到就没辙了,但是心里满满的是难受,那样的话,刚才计划回家后的事情就没法儿做了,或者说,沈略在拒绝他,拒绝着两人的家庭,以后也会拒绝他的一切……
“不是你的原因,阿透。我只是不太想回家,我们暂留在医院,好吗?”
他除了点头还有什么办法呢,沈略不恨他,他已经感动得想跪下来感谢祖宗上帝了。
“嘿这门可真难开。”阿透使劲儿转着把手。
“要不我来吧。”沈略道。
“不行不行,你手臂上有伤,我加把劲就开了。看我,一二——哎呦妈呀——”
阿透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
是一间很干净的病房,正对着阳光,在略冷的春天里格外舒适。
只是还有另一个病人。
他带着氧气罩,安静的熟睡着,棕黑色的头发,看起来似乎是本土人,和来自歪国的阿透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孔。
阿透开门的巨大响声都没能吵醒他,那位本土人就闭着眼平躺在病床上。
“奇怪,沈略,这里还有个人。”
沈略走过来也很惊讶。
“换病房吗?”
“算了吧,这里也不缺床,我先睡下了。”
“好,沈略你安心睡,我在旁边守着。”
交谈中的两人都没看到,另一张病床上的本土人,极缓慢地睁开了一只眼,瞥了瞥两人,又不自然地贴紧了眼皮,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甚至,本土人的面上肌肉,都没有多动一下。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