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谁，”他坚持道，“但不管是谁，人已经在路上了。”

她在那双眼睛里认出了威胁他们的疾病，正是这种疾病逼得她和兄弟背井离乡，永远抛下了他们古老的王国，抛下了公主与王子的尊贵身份。这就是失眠症。

“以荣誉担保？”
“以敌人担保。”

里正最小的女儿蕾梅黛丝，论年龄足可当他的女儿，当她的影子正折磨着他身体的某个部位。那是一种肉体上的感觉，几乎在他行走时构成障碍，就像鞋里进了一粒小石子。

这一把把泥土使得那唯一值得她自卑自贱的男人不再遥远也更加真切，仿佛从他脚上精巧的漆皮靴在世界另一处所踏的土地传来矿物的味道，她从中品出了他鲜血的重量和温度，这感觉在她口中猛烈烧灼，在她心里留下安慰。

而所有诗句中都有蕾梅黛丝幻化的身影……蕾梅黛丝无所不在，蕾梅黛丝无时或缺。

她已经厌倦了等待留下的男人，离开的男人，无数因纸牌的模糊指引迷了路没能赶到她家的男人。在等待中她的皮肤起了皱褶，乳房被掏空，心里的余烬熄灭。

爱情是瘟疫！

可奥雷里亚诺偏偏相中了还在尿床的那一个。

他归来后没几个月，便经历了一个急剧衰老的过程，很快就被归类为那种无用的老翁，他们像幽灵般在卧室间步履蹒跚地游荡，高声追怀美好岁月却无人理睬，直到某天清晨死在床上才被人想起。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阿尔卡蒂奥将回想起梅尔基亚德斯为他朗读那一页页不可理解的文字时的颤抖，他自然是听不懂，但那铿锵的语调听起来仿佛教皇通谕时的吟唱。

等等我死的时候，请在我房间里烧上三天水银。

我已达到永生。

我们是水做的。

我已经发热病死在新加坡的沙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