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深深地沉没在心象的海底--对一骑来说、实际上并不是什麼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无论是在法芙娜驾驶员们一起接受的冥想训练、或者是在梦中,都是曾经见过的景色。但是、一直以来都仅仅只是「置身其中」的自己--此刻、彷佛真正地化为海水一般,在遥远的上方的天空所映照下的光线中摇荡著。在不远的地方、贯通了深海直至天空的玻璃高塔,在海波间矗立著。
一骑仰望著这样熟悉的景象。
不、不是「仰望」著。
在这海域的每一处、都是他的视界所及。他就是这片海。不再是「反映」著他的心象的海--这片海、就是一骑。
理解到这个事实的瞬间,一骑的心底响起了声音。
是他自己的声音--一直以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听见的声音。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呼唤著某个名字。
--总士。
--我在这里--你在哪里?
在那片如今也成为自己的一部分的、飘扬著海之雪的海底,「自己」如此呼唤著。若是连那个声音也不复存在,那麼也许、作为「真壁一骑」而存在著的自己,便早已被曾经存在於海底的那片、光辉闪耀的晶体林所吞没了吧。事实是--在海水中摇荡的、海之雪--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其中混杂著闪闪发亮的尘埃。
彷佛星尘一般、在海的夜空中随波逐流,曾经被称为是Mk. Sein的星核所留下的痕迹,正在由温暖的黑暗所构筑起的摇篮中沉睡著。那是尽管冰冷、却温柔地包覆著星核的尘埃、黑色的洋流--被称为Mk. Nicht的核心的存在,现在则与Sein一同、安稳地沉睡在深深的、一骑的领域之中。
在海底深处隐藏著熊熊怒火与战意活动著的火山、随时将要倾巢而出的熔岩--那是属於这个岛的岛「核」的、激烈的守护与抵抗的意识。但是、即将喷发的岩浆,也会在海水的安抚下冷却。像是所有一切的母亲般温柔地守护著所有幼雏们、以及曾经的战友们的「心象」的广大海域,现在就是一骑自己。
无论是远见的、如同镜面般平静的海面--或是容许卡农的大船航行的广大航路,乃至剑司那片令人感到稳固的礁石的岛屿、又或者是属於咲良,曾经十分激昂的、如今却十分晴朗的、活跃的海。后辈们的、充满了生命力的心象的海,也都在一骑所能「看」到的范围之内。
但是、无论视野多麼辽阔,包容著多麼广大的疆域--这片海的中心、始终都是属於那个人--属於皆城总士的、连通著苍穹与深海的高塔。
围绕著那座塔、意欲接受属於总士的所有一切、却碰触不到塔顶的苍穹。即使如此、却依靠著它而确立著自己的意识、保持「个体」的存在。这就是现在的一骑--这片、化为仅次於「岛核」的、包容著龙宫岛上的所有星核以及法芙娜驾驶员们的「存在」、受到为了战斗与保卫而生的新岛核所引导,并且再次赋予了存在意义的海洋。
在那海洋的深处,小小的应答机正呼唤著唯一牵系著自己的意识的、那个人的名字。一直以来、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呼唤声,如今确实地成为了最后一条维持著自我与这个世界的丝线。
--你在哪里?
不安地如此询问著的声音、最终在塔的基座边尘埃落定。
在「物理」的视野前方、对方的声音由於隔著治疗舱的观测窗而模糊不清。一骑驱使著彷佛已经不再是自己身体的四肢--与总士紧贴在舱口的右手、隔著厚实的透明隔层互相碰触。
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在这里。
总士的声音温柔地、安抚著不安的海洋。这一次,一骑确实地意识到了自己正呼唤著对方、并且由於他的回应而欣喜。
--海洋、平静了。
所罗门传出应答的警告声响彻了C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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