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9修订:
1、缺失段落
第十四章 入泽
不多时,二人来在一座大帐前。李自成翻身下马,对周四道:“我去见王大哥,四弟在此少候。”周四恐有不测,下马拽住自成道:“我与大哥一同入内。”李自成含笑摇头,转身大步进帐。周四放心不下,迈步跟来,却被帐外几个高大亲兵执刃拦住。
李自成入得帐来,见各营首领俱坐于内,忙紧走几步,跪下身去,冲中间大椅上一人恭声道:“自成带队反营,特向总头领复命。”只见大椅上这人四十多岁年纪,青面长须,目光如电,坐在椅中,足足比众人高了半头,此时正襟危坐,实是雄武异常,正是后来统率各营拒抚入晋的府谷人王嘉胤。时嘉胤首聚饥民,颇孚众望,加之生性刚直重义,是以众人虽桀骜不驯,却均惟其马首是瞻。献忠、自成屈附其下,阴狡难制,然素惧嘉胤威德,亦不敢稍有僭越。
王嘉胤瞪视自成,沉声道:“不知闯将归营,以何复命?”李自成目光斜瞟,见献忠坐在嘉胤身侧,神情得意,余者面无表情,冷冷坐观,心中合计:“献忠所部悍强,朋党亦多,王大哥赖其猛勇,时有偏袒。我若出言自辩,徒受其辱,不如依实而言,方为上策。”他素知嘉胤禀性,最是憎人巧辩,当下便将数日来劫赈银、取广灵等事如实说了一遍。说到取广灵功居其首却寸金未得时,口气犹加重了几分。
王嘉胤听罢,面色渐渐阴沉,转望献忠道:“闯将所言,可是实情?”张献忠哈哈一笑道:“大哥统领各营,如何不知闯将为人?他若是冲杀在前,城破时自当先人,又怎会未得寸金?”一旁几人与献忠交好,也齐声附和,指责自成言有不实。
李自成笑望几人,并不申辩,目中却露出刻毒之意。那几人与他目光相接,均是一寒,不敢再从旁插言。王嘉胤察颜观色,料个中必有蹊跷,心道:“此事献忠有错在先,自成续乱于后,原当同罚。但献忠于我起事之初,便效力左右,迎祥、自成却是近日方归附营中,我观二人俱非等闲之辈,常有过人之识,今若不长献忠锐气,借以压服自成,恐不但要令勋旧寒心,且要生出祸乱。”实则嘉胤虽雄踞群贼之首,毕竟非容纳百川的宏略之主。后其在阳城遇伏,为明将曹文诏所诛,各营离散;闯献二人十余年时聚时分,勾心斗角,推其根源,嘉胤确是难辞其咎。
众人见王嘉胤低头沉吟,都猜不透他心意。张献忠已悟其妙,忽凑在嘉澈耳畔,轻声道:“闯将害我毫无顾忌,如此心胆,岂非不堪设想?”这一句含沙射影,正是嘉胤所虑。王嘉胤闻言,霍地站起,手指自成道:“你纵官军来袭,居心何在?莫非要将我故旧一并铲除么!”
李自成面色一变,惶然道:“自成并未纵官军来剿。王大哥莫信他人挑拨。”王嘉胤大怒,高声道:“你扎营在西,宫军既来,为何不飞骑告于献忠?”李自成不能答,低头不语。王嘉胤见状,愈发恼怒,喝道:“将此人绑了,推在帐外袅首示众!”话音刚落,便即上来二人,将自成绳捆索绑,牵拽出帐。
却见座中站起一人,高声道:“且慢!”说话间大步迈出,来在王嘉胤面前。只见这人中等身材,蝎鼻厚唇,额窄颧高,状貌甚是丑陌,但目中神光湛湛,自有一股躺悍成武之气。
王嘉胤目视此人,冷然道:“迎祥莫非要为他开脱?”原来站起这人,正是安塞马贼,绰号“闯王”的高迎祥。
高迎样扫了献忠一眼,正色道:“各营本是一家,王大哥为何厚此薄彼,分了亲疏?”这句话锋芒直指嘉胤之私,已带斥责之意。王嘉胤面色一沉,道:“迎祥在我面前,为何无礼?”高迎祥不卑不亢道:“我慕王大哥高义,方率闯营欣然来投。今日王大哥不问情由,欲杀我爱将,实令迎祥大失所望。”王嘉胤沉声道:“你待怎样?”高迎祥昂然道:“只盼王大哥收回前言,莫寒迎祥之心。”王嘉胤哼了一声,本待发作,转念之间,却又将怒气压住。原来迎祥为人端正少言,更兼仁义爱人,体念下属,各营将士无不畏威怀德,便嘉胤本人,也礼让三分,不愿轻易与之反目。
众人见迎祥与嘉胤失和,本欲相劝,但自度身份,均觉不配上前,当下齐向嘉胤右首一人望来。只见此人白面青衫,细目长眉,颇有儒雅之态,这时起身道:“自成有过,罪不当诛。王大哥只稍作惩戒,令其悔悟便是。”高迎祥见说话之人正是军中左丞,绰号“紫金梁”的王自用,心下暗暗感激。后嘉胤遇害,众人无主,迎祥感此日之恩,率先推自用为首,八大王、老回回、曹操、扫地王、乱世王、显道神,满天星等旋即归附。自用一时合三十六营,二十余万众,声势犹过于嘉胤。这是后话。
王嘉胤见自用求情,挥手道:“既有左承求肯,便饶其性命。但须将其置于高台,令各营兄弟辱之,以儆效尤。”他本不欲杀自成结怨,不过想羞辱自成,挫闯营锐气,这时假做相饶,送个顺水人情,实则仍维原意。
高迎祥听要羞辱自成,哪里肯依?正待出言顶撞,王自用却走近身边,低声道:“王大哥为各营之首,不能失威丧信。迎祥暂忍小辱,全其脸面。”高迎祥碍其情面,不好再争,大袖一拂,恨恨出帐。这边几个唆罗拽起自成,向帐外走去。张献忠心中得意,与朋党几人大笑跟来,欲观自成受辱窘态。王自用缓步踱出,神色间显得莫测高深。
周四在帐外等候多时,见自成仍未出帐,心中渐感不安,本待入帐看个究竟,终因伤重体软,未敢造次。正合烦意乱时,忽见自成双手反剪,被几人拥搡而出,不由一惊,当下也不细想,上前来救。一唆罗见他伸手来解绳索,飞起一脚,向他小腹踹来。
2、第二十章、第二十一章,二十余处错漏。
3、《江湖拾遗集》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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