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国大人,陛下请您……苍玄神殿觐见。”小宦官来碧波池传旨,正瞥见高渐离从满池血水中长身而起。玉石般的后背偏有恐怖伤痕,剧烈的反差惊心动魄。小宦官心头一阵慌乱和羞赧,本就怯懦的话语更是断断续续。
去苍玄神殿作甚?苍玄殿是皇家祭祀诸天神祇的所在,安放着公子扶苏的遗体。李斯满腹疑惑,但还是坚持等高渐离穿戴整齐才离开。
神殿里,雪色纱帐轻柔细软,层叠簇聚的白宛若流云随风,皎皎飘浮。李斯穿梭其间,半晌才找到嬴政。
千古始皇蜷缩在神殿最不起眼的角落,抱膝团坐,脑袋深埋在臂弯里,好像做错事情的孩童。李斯凝视着平素冷峻的帝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颤了颤。嬴政忽然抬起头,眼神是寒光乍出于镜匣的冷澈,骇得李斯后退半步。
“通古。”那声音很是微弱,却执拗地不肯停歇,“小苏儿还活着。盖聂说我的小苏儿还活着。”提到扶苏,嬴政的称呼便不自觉从“朕”变为“我”,“你帮我去看看,你去看看好吗?我……我不敢去。”
李斯今日受到的震动实在太多,有些迟钝,片刻后才理解这句话,又是一惊。
与盖聂的讣闻同时呈奏的,还有他的绝笔书。信函是寄给皇帝陛下的,用鲜血写在半幅衣袖上,由清剿叛逆的蒙恬将军亲自密封,护送回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