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背叛
忍足侑士被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吓了一跳。
挺拔的男子修长的身体包裹在黑色风衣里，俊逸面庞上隐忍沉着的神情在光滑金属表面上的映像有些变形，镜片后眼里隐约恍惚在电梯门缓缓开启的瞬间逸散，他对电梯里那个并不认识的年轻职员优雅的微笑，一如往常。
忍足抬起左臂看了看，高档的瑞士手表精确的显示出当前的时间6点40分，Dec 25。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没准儿自己还可以过一个安逸的圣诞节。想到这里，心情竟豁然开朗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大概是圣诞节的原因吧，转眼电梯已停在一楼。
大楼里很安静，迹部财团办公大厦厚实的砖墙果真把外面街道上的节日气氛结结实实的隔离了，平日络绎不绝的大厅里因为节日的原因冷冷清清。刚才和他同乘电梯的那个应该是加班的小职员已经冲出了旋转门，和早早等在那里的女孩子热烈的拥吻，女孩子红色的格子围巾在风里舒展得很好看，整条街绚烂的灯光仿佛都成了两人的背景，那场面就像一部电影结束的场面那样温暖。整条街流动的温暖将红色的圣诞老人和绿色的圣诞树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红色和绿色搭配只在圣诞节这天才不显得俗气突兀。
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忍足恨不得立刻逃离这座大厦，但是从电梯到门口这段距离，似乎比想象的遥远，双腿莫名有沉重的感觉，迈不开步子。
可以想象单薄的纸币累积到多少才会有沉重的感觉，但忍足手里的酸痛感绝对不止来自纯粹的重量，大厅里空调只能提供微弱的暖气，但他觉得手心里汗水一刻不停地层层渗出。
本来此刻他可以悠闲地在机场等待飞机起飞，去LA，去巴黎，去佛罗伦萨，去世界上任何一个他想去的地方，再也不用整日整日对着东京灰霾的天空。
还是放不下他吗？所以才要回来看看，虽然忍足说服自己回来的理由是检查计划是否缜密没有漏洞，但是事实上他只是在迹部景吾的办公室里安静的坐着，坐在迹部那张舒适的皮椅上，整整一个下午。
也许到事情败露打的天迹部景吾都不会相信，他那么信任的忍足侑士，竟然会背叛他。
忍足还记得他们少年时一起打球读书追女孩子被女孩子追的时光，记得迹部出国读书前互相击掌约定要回日本那天的机场和阳光，记得自己父亲破产时迹部风尘仆仆得回来要自己振作的样子，记得他们为了集团的经营一起在迹部的办公室一个一个不眠的夜晚，记得那么高傲的迹部景吾对他说过侑士你是可以在战场上放心让本大爷背靠背的人。
但现在他宁愿什么都不记得。
推开门的刹那寒冷的风汹涌地打在忍足的脸上，他本应该感到如释重负，但是始终轻松不起来。
有一些孩子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擦着他的衣角跑过去，手里的棉花糖黏在他身上，但是一向优雅的忍足却没心思整理，柔柔的白色糖丝很快变成难看的黄色，脆硬易碎。
忍足侑士匆匆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东京的圣诞夜的溢彩流光在橱窗上流转而过，路人们的表情一闪而过来不及捉住那些叫和谐还是美好的东西。闭上眼睛，耳边收音机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圣诞歌曲和司机忽高忽低的和家里人打电话的声音渐渐模糊了起来。
那是很突然的事情，猛烈的撞击感和巨大的声响，撕裂般的疼痛，甜惺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汩汩流出的感觉，意识瞬间空白。
火光和远处的夜色安静地映在忍足侑士破碎的无框眼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