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夷人果真再次攻城。城下的火把连成了一片海，像是要焚了这雁门关。“将军果真料事如神。”士兵往城墙下倾到着火油，然后射出点燃的箭矢。城下真的变成了火海。箭矢将火油引燃，火舌舐上夷人士兵的藤甲。惨叫声不绝于耳，夷人只能再次退兵。
“明日城外列阵，援军将到。若胜，西北无忧；若败……呵。”将军勾唇，眉眼间竟是一派绝代风华。

厉害厉害，还在坚持

咳咳，我来更贴了……时隔一年多……我对不起将军。

拾
将军眯眼望了望天上的烈日。 她心中有些焦躁。
现在本是援军该来的时辰，怎的远处连马蹄扬起的烟尘也没有。
长枪刺穿一名夷人士兵的身躯，她皱起了眉头。身边的将士们一个个断了长枪，援兵依旧未到。
“将军，援军几时能到？将士们快撑不住了。夷人……兵力太多。”副将隔着几名敌军喊着。“……不知。”将军沉默了一下，“宁远——”闪着寒光的刀刃透过副将的胸膛，血淅淅沥沥洒了一地。副将冲她笑了笑，像是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将军咬牙，下令:“我紫月将士，死守雁门关！援军……将到！”

援军将到……呵……将军苦笑了一下，雁门关，不能丢。哪怕她这十万将士皆埋骨黄沙。
两天了。
将军看着身边渐少的将士 ，握紧了手中长枪。“爹爹，阿舒还是丢了东方家的脸。阿舒……连雁门关都没有守住。”
出城，迎敌。
将军麻木的挥枪，带走敌军生命，看身边兄弟死去。
沙土呈现出艳红的色彩，枯树上落满了乌鸦。
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一大片一大片的烟尘。“援军，是援军！”一名士兵惊喜的喊了起来。
将军嘶吼着:“援军已至，紫月所属，给我杀！！！”

领兵的男子举起手中长枪，喊道:“援兵已至，雁门将士可退矣！”
“羽宸……”将军愣了一下，有箭矢直射她的面。她只来得及侧身躲避，箭头划过她的左眸。箭上淬了毒，墨色的血自将军眼中流下，似泪一般。
“将军！”一名士兵喊。“无碍。”将军浅浅勾唇，抬头看见血色与墨色交杂的天空。“阿舒！”圣上策马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将军面前。“臣无碍。”将军摇了摇头，继续挥枪。“阿舒……朕以为你可以……对不起……”圣上 解释来迟的原因。“……”将军眼前一黑，突然失去了知觉。

雁门一役终了，将军左眼伤势过重，失明。

十一
帝君冷冷的看着跪在殿中的将军:“你当真要辞官？”“臣心意已决。”将军仰首直视帝君的眸子，丝毫不顾周围大臣惊惶的神色。“来人，罪臣之女东方舒意图谋反，将其押入大牢。”他闭上眼，狠狠摔下手中的夜光杯。“死年前，帝君怕也是如此对待臣的父辈。”女子也不挣扎，任由侍卫将自己缚住。“长舒，朕对不起你。”洛羽宸低声喃喃，不敢去看女子嘲弄的表情。

“帝君，这怕是有所不妥。”丞相小心翼翼的揣摩用词，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怒了这位帝君害东方将军受苦。“有何不妥？”帝君冷冷睨了丞相一眼，“你们先退下吧，朕乏了。”众臣相视一眼，默默地退下了。对于当年东方老将军谋反一事，他们也是知道一些的。先皇糊涂，他们来不及阻止便收到了将军府被灭的消息。

将军静静地坐在榻上。“阿舒……不要走，好不好？”圣上执了一盏血色的酒，眼里是足以将她溺毙的哀伤。将军淡淡的看着圣上，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不要走？护了你的江山这样久，我的眼毁了，家没了，你还要如何？”“我不会让你走的。”它闭了闭眼，将酒递到她面前，“就算你死了也不会让你走。”东方舒接过酒盏，扬唇，将酒一饮而尽。“你宁愿死也不愿活着留在我身边？”洛羽宸握紧了拳，看她的唇角流下鲜红的酒液。“圣上，漠北传来消息，夷人再次来犯。”丞相未经过任何通报便进入大牢。“怎会？不是才定下和约么？”将军猛的站了起来，酒盏碎了一地。“夷人何时遵守过约定？这次怕是听说将军被抓，于是又有了胆子。”丞相看见东方舒唇角的酒液，“圣上，这……”“没毒。”圣上打断他的话，“东方将军，这下，你可还要辞官？”“最后一次。”女子走出牢门，再次准备出征漠北。

终
漠北依旧黄沙满天。雁门关外敌军反光的兵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来。
“阿舒，还是我去吧。”叶暮翎将霞帔披在女子肩上，“你待我归来便好。”自她到达雁门关，他便出现了。他说，他要娶她。“不必，这是我欠他的。”女子摇摇头，“得胜归来，与君长相守。”战马扬蹄，带起大片的烟尘。“你欠过他什么……”他低喃，“我等你。”

还是熟悉的战场。血与火，士兵的喊杀声与敌人的惨叫声，金戈声与马嘶声，全部交织在耳边。
男子策马立于女子身侧:“阿舒，我与你一道。”他向前刺出长枪，红缨在空中划出凄艳的弧。“你是怕我食言不回去了么？”女子轻笑，面前是骇人的残肢断骸。“我都等了这样久，何惧此时？”叶暮翎策马冲杀于前，勾唇便让天地失了颜色，“我只是怕你再有什么不测。只是想护你安好。”

残酷的战场哪里容得下他们更多的温存？乱军很快将二人分开，直至再看不见彼此。
只是偶尔能看见东方舒身上那艳丽的霞帔随着她的动作翻飞，他便觉得心安。
战马被什么绊了一下，狠狠翻倒在地。长矛洞穿了她的身体。她轻笑起来。呵，在这般纷乱的战场上，这些夷人竟不惜以众多同胞的性命设了一道绊马索，还真是煞费苦心！东方舒吐出一口血来，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

那艳丽的颜色就这么落下去再也没起来过。叶暮翎隐隐听到有士兵喊她:“将军！！”他感到一阵心慌。他不顾眼前尽是夷人，疯了似的往那边冲杀过去。
“阿舒……”模糊之中她看见他脸上的泪。“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东方舒伸手想要拭去他脸上的泪，“暮翎，对不起。你终究等不到我了。”可惜，没力气了。她还从未好好看过他的眉眼。不过她还记得，这人生得极为好看，哪怕是女子在他面前也要失了三分光彩。“阿舒……你骗我。我等了你这样久，现在你连等的机会都不给我了。”叶暮翎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感觉那只手渐渐失去温度。
“你这人……连怎样躲都忘记了么？”远处射来的箭矢贯穿了他的胸膛。汩汩流下的血与她的汇在了一处。“阿舒，我终是要与你一道的。你要护这山河，我不毁它便是。”他浅浅勾唇，“阿舒，我带你去宛月的江南。那里有良田，有桃夭，有照进窗子的阳光。我们去那里成亲，好不好？”
东方舒闭上眼，当真看到了那人为自己种下的十里桃夭:“好。”

后记
长乐二年四月，东方将军战死沙场。紫月帝君率军追击夷人，自此，漠北无王庭。
长乐三十七年七月，帝君驾崩，葬于漠北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