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又能怎样？她不是了无牵挂的人，家里把她看作骄傲和希望，父母长辈殷切的期望如同山一般压在身上，学校里的各种竞争带来的压力也总让人感到彷徨，这些种种终于磨平了她骨子里最后一点点的棱角，浇灭了身上最后的傲气。学校就是社会的缩影，这句话真没说错。
　　后悔么？
　　她笑，谈何后悔。
　　抬头的时候光线正好从面前经过，丝丝缕缕缱绻缠绕，尘埃浮动着最终又落定，一切炙热冷却后化为尘埃在回忆里静默。
　　她忽然有些累了。
　　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同样的眉眼熟悉的脸孔，似曾相识的神情，生硬地弯起嘴角，镜中人也随着一起微笑。
　　生硬的表情在雾气中逐渐支离破碎了，睁大无助的眼眸却无法将脸庞拼凑成最初的模样，她仿佛清晰地听见了那如同瓷片碎裂的声音，从亘古传来般的空旷辽远。
　　我是谁。
　　“小元，该去上学了。”
　　母亲的声音在耳畔炸开。随即她又回到了那个现实的苍白的世界。
　　嗯好。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脚步不由自主走向了阳台。
　　一把推开窗户。
　　这时正是仲夏的清晨，薄雾弥漫，眼前的一切皆看不真切了，模糊之中只见远处高楼模糊、灰黑的影子，浸泡在苍白的雾中，没有灯光，没有阳光——万物皆沉睡。然后天际开始泛白；她低头，只觉胸口隐隐作痛。这惨白的浓雾之中连镜花水月都如同恶魔的影子一般诡异，更别说平日里雾气氤氲的美感。
　　朦胧间，她只觉自己的青春在虚无中沉浮，飘飘荡荡如水中浮萍，空中飞絮，不曾明朗真实。
　　“我是谁？”
　　呼出的气息立刻卷入了浑重的空气。
　　“我是宋小元。”
　　她闭眼。
　　“不是别人。”
我是宋小元，从来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