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亲爱的,偷他浮生半日闲,和我一起,再一次走进这个故事里,好么?
这一曲长达二十多分钟的弦上的哀吟,不记得我究竟倾听过多少次,二十遍?还是三十遍?我熟稔于其中的每一个细微的场景,熟悉每一个乐段,乐句,乃至每一个倏尔即逝的音符,如同熟悉自己的每一次心跳;我还曾若干几次对着那些青涩懵懂的少年人,用最动情最逼真传神的语言,一个情节一个情节的讲起,无所谓他们眼里的困惑与钦佩,我只是仿佛如历生死一般,活一次又死一次;我还记得在一个夏日的黄昏,我站在一家开业琴行的门前,听两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一架钢琴,一把小提琴,神情严肃地演绎这个他们未必理解的乐曲,我满满站到他们演奏完毕,用掌声赞许他们的熟练,也原谅他们的不够精准----情绪上的精准对于他们,当然是可以原谅的失误。
那么现在,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再一次走进这个故事里?
请先走进我为你设置的春天,你当然会满足于这样一个开场,轻柔的长笛,淡若微风的竖琴,温情的小提琴水流一般。是否你的心也变得温软通透?你可以想象世界能有多美就可以多美,你可以萌生出世界上最缱绻的温柔和最空灵的爱情。然后是什么?是那样恍如梦幻的相遇么?是如此这般动人心弦的相知么?你可以想象世界上最完美的幸福,那一段最雀跃的时光,是不是也令你有起舞的冲动?呵亲爱的,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不必羞涩也不必拘禁,须知欢乐的时光太容易匆匆过去,连故事里也是如此!----不是吗?你看,你现在看见凄凄长亭,你隐隐作疼了,你终于明白“古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从此后水远山长,这区区十八里,可以度量么?有没有感觉一种源于心灵的振颤,在那人的弦上辗转?是不是有一种缠绵,抽丝剥茧一般,且行且远,且望且长?
哦,现在你该准备一下了,我的亲爱,是时候需要勇敢了,暴风雨就要来了。要不要握着我的手,让我支撑你过去?在我,已经是熟悉得淡定了,可是亲爱的,你也能么?
你听到了大提琴压抑的不安是么?你听到金属的撞击声,不怀好意地窥伺是么?是的,暴风雨就要来了,还有噩运也陪着来了,那些微弱的抗争,终于是不堪负荷了!那么再相见一次吧,在伤心楼台,在断肠时分,除却这般相望,牵动气若游丝的悲伤,还有什么可堪诉说!----哦你真的疼了!请不要责备我,不要!让我的疼轻轻覆盖你的,我们一起屏息凝视吧,见证那一幕幕撕心裂肺的悲怆,见证那如诉如泣的婉转悲伤和无法申诉的绝望。寥寥荒郊,寂寂新坟,你听见她的悲诉了么?你听见他的呼唤了么?你听你听,谁奏起了那个华丽绝伦的华彩乐句?幸福之门訇然中开,当那熟悉的主题天籁般再次奏响,你看见了他们的完美笑靥和幸福归宿了吗?
累了,还是忍不住累了,我有说过的,如历生死,那么你呢,也是如此么?现在,请抚慰我们吧,竖琴又响了,温柔的级进,如暖暖的风吹一般,是天国的阶梯么?是了,这正是我们遍寻不到的仙境,这便是我们不知所踪的爱情的最后的居所吧。亲爱的,你将留下么?你愿意和我一起留在这个纤尘不到的所在么?不!不要,还是留爱在人间吧,毕竟这一曲精魂,还须留些芬芳,散入红尘,教人可堪向往,可堪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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