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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瓜,我找到你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5-04-29 23:35回复
    妇人故作小女人姿态地拍了拍胸口,打断男子的言语,楚楚可怜说道:“奴家怕死了啦,爷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为何要跟一个弱女子过意不去?当然,两份地图对奴家而言,也不是太紧要稀罕的玩意儿,只要爷去了奴家府上……”
    下一刻,顾左右而言他的妇人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因为她的头颅和身躯死死贴在车厢后壁上,如一张薄纸被钉入墙壁,整个人的脸色迅速由红曱润转为苍白再转为铁青,像一条被扯上岸的鱼,命悬一线。
    那女婢更是早已昏厥过去,如烂泥瘫软在地,生死不知。剩下两个好不容易从龙腰州逃亡到胡笳城的年轻人噤若寒蝉,使劲闭嘴,生怕自己一个呼吸都会惹恼了这尊来历不明的魔头。
    他们看到那男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怔怔出神”,仿佛是在感受什么,然后有些失望,回神后对那妇人平静说道:“可能我先前没有说清楚,我的时间比申屠夫人的性命,其实要宝贵很多。眨一下眼睛,就当夫人答应交出两幅地图,我数三下,如果得不到答案,那夫人今天就要被人抬着进入将军府。”
    即将窒息而死的妇人用尽最后的精气神赶紧眨了一下眼睛。
    她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眨眼也是如此吃力的事情。
    最让她感到绝望的真相是另外一件事情,她真正的保命符,不是那明面上趾高气昂的八骑扈从,而是那个高人不露相的老马夫,实打实的二品小宗师,可车厢内这番变故,那名马夫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期间她有意无意提高嗓音与身边男人“打情骂俏”,照理说以老人的二品境界早该洞悉发生在身后近在咫尺的事情,可结果是马车依旧稳稳当当前行。难道这个瞧着年纪应该还不到三十的男人是一品高手?北莽江湖有这么一号人物吗?北莽江湖不比蛟龙蛰伏远离朝廷的离阳江湖,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盘腿而坐的男人没有任何动作,贵为申屠家族嫡女的妇人便能够重新恢复呼吸,男人平静说道:“申屠夫人,你的马夫曾经是二品圆满境界的武夫,用左手刀,可惜在四十岁左右脏腑受过严重的创伤,这些年以道德宗名贵药饵进补,才堪堪维持住二品境界,我有没有说错?”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5-04-29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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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这种事实上属于最大可能的“也许”,徐凤年完全不敢去想,不敢起念。
      徐凤年在胡笳城内漫步目的地走走停停,前一刻他可能还在僻静的酒楼屋檐下望着街上人流,下一瞬就可能出现在了某条有稚童嬉笑声传出的小巷弄里,然后就又站在某座不起眼的高楼屋顶。
      从正午烈日,到日头开始西斜,再到黄昏来临,徐凤年坐在了胡笳城西北角一处贫寒市井的破败古寺台阶上。
      一路行来,期望了成千上万次,失望了成千上万次,既便如此,他始终没有死心。
      徐凤年告诉自己,自己的孩子,一定就在某个地方等自己,等自己这个对不起她们娘俩太多太多的爹。
      背后古寺荒废多年,不显佛气,只剩下了阴沉的光线。
      寺前有一大片空地。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5-04-29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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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凤年正要站起身,看到不远处跑来一群孩子,有三四岁,也有七八岁的,都是北莽最普通的衣饰装束,他们无忧无虑,手里大多扯着多半是他们爹娘自制的劣质竹骨纸鸢。七八个孩子玩起了斗风筝,中原江南一带,不论贫富,稚童也喜好放飞纸鸢,但那都是放风筝,不像眼下这群孩子玩的是斗风筝,足可见北莽骨子里流淌着的那种血性。孩子手中的纸鸢皆是长而方的薄板子,从背后勒成瓦状,绘画简陋粗鄙,不拴尾而缚弦,凭借奔跑和强风放入空中,嗡嗡作响,左冲右突,与其它纸鸢碰撞厮杀,若是缠绕在一起,便要相互割线,落败者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纸鸢坠落远处,再屁颠屁颠去捡回来。徐凤年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斗风筝画面,怔怔出神,已经有几只风筝断线而落,有稚童哇一下哭出声,跑去寻找,那纸鸢不幸高挂枝头,便在树下哭得撕心裂肺。
        半个时辰后,到了吃饭的时候,在爹娘的呼喊声中孩子们陆续散去,斗风筝胜者如同沙场凯旋的将领,落败者则灰心丧气,想着回去从爹娘那边再偷些丝线。
        暮色中,徐凤年对着一大片空地怔怔出神。
        然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远处,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蹦蹦跳跳而来,手里拎着一只略有损坏的小纸鸢。
        跟台阶相距七八丈,那个邋里邋遢的孩子停下脚步,原来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黑炭丫头,小脸脏兮兮的,除了纸鸢,还有些不知何处捡来的枯黄菜叶,多半是个乞儿的她盯着坐在台阶上的拦路虎,流露出稍纵即逝的戒备,但很快就恢复欢快蹦跳的姿势,从徐凤年身边跨上台阶,就要走入古寺。徐凤年笑了笑,自己可能是坐在人家的“家门口”了,也难怪她有些不开心。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5-04-29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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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远处跑来四五个孩子,为首一个有八九岁,牵着先前一个在空地上斗风筝落败后纸鸢挂枝的孩子,看到徐凤年身后的小黑炭后,立即就吵吵嚷嚷起来,徐凤年身后的孩子已经足够警惕,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猛然将那只纸鸢丢入了院中,可惜还是落入了那帮孩子的眼睛,那几个孩子哗啦啦冲上台阶,年纪最大的那个一拳就砸在小女孩的肩头,冷哼一声,威胁道:“小偷,滚去把我弟弟的风筝捡起来,然后跪下来求饶!否则我拆烂你的破家!”
          被狠狠捶了一拳的女孩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挺起胸膛冷笑道:“谁是小偷?你全家才是小偷!纸鸢落在树上,我爬上去取回来,也没见上边写你们的名字啊!”
          那年长许多的男孩一巴掌扇过去,小女孩歪了歪脑袋躲掉,一抬脚踹中男孩的裤裆,踹得他立马在地上打滚,这还了得?其余拉帮结派的孩子二话不说就开始围殴这个一直很惹人厌的女孩,结果一通纠缠下来,都给她打得不轻,个个鼻青脸肿,还有个手腕都被她用牙齿咬出血迹,当然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更不好受,全身上下挨了不知多少下拳打脚踢,但是最后她还是骄傲地站在破寺门口,既不逃,也不哭,一副大不了继续跟他们拼命的架势。
          那些孩子到底不如她光脚不怕穿鞋的,嘴上骂着“贱种”“乞丐”悻悻然离去,不忘放着各种狠话。
          徐凤年转头看着那个小女孩等所有人走远后,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渗出血丝的稚嫩脸庞,然后使劲张开嘴,伸出两根手指,狠狠一拔,把一颗摇摇欲坠的门牙拔下
          来,小心翼翼握在手心。
          她瞥了眼一脸讶然地徐凤年,翻了个白眼,拍拍屁股,转身双脚并拢一下子跳过门槛。
          徐凤年哑然失笑。
          徐凤年站起身,继续在胡笳城内寻找,寻找一切可以依稀看出那动人女子容颜的孩子,可以是像她的眼睛,像她的鼻梁,像她的嘴唇,不管什么,只要有一分相像都好。
          夜深人静,徐凤年一无所获,站在胡笳城头,叹了口气,就准备前往最后一座城池,石碑城。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那小黑炭拔掉门牙的表情,徐凤年情不自禁会心一笑,扪心自问,要不然再去看她一眼?
          阴森森的寺庙,窗栏破败不堪的屋子,狭窄的小木板床,歪歪扭扭的小木凳,架着一口小锅,若是再加上藏在地下的那小袋子粮食,就是她的一切家当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5-04-29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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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森森的寺庙,窗栏破败不堪的屋子,狭窄的小木板床,歪歪扭扭的小木凳,架着一口小锅,若是再加上藏在地下的那小袋子粮食,就是她的一切家当了。
            可她一个人还是过得很开心,晚餐是那一小锅白天从集市上捡来的菜叶乱炖,她觉得很丰盛。
            她盘腿坐在离窗口最远的小木板床上,抬头痴痴看着星空,腿边搁有一只缝缝又补补的棉布偶,这就是她在世上唯一可以说话的小伙伴了。
            她突然嗅了嗅,嗖一下跳下床,吱呀一声推开门,站在原地眯起眼,她看到院中一幕奇怪场景,傍晚那个坐在台阶上的家伙这会儿正蹲在院子里烤肉!
            她没有上前,就站在门口打量那个家伙。
            徐凤年架起火堆烤着一只鸡,虽无佐料,却也被他折腾得金灿灿黄油油,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小女孩吞咽着口水,但就是咬紧牙关不挪动脚步,等到那家伙撕下一条鸡腿往嘴里塞,她还是强忍着。
            直到那家伙吃掉半只烤鸡,她还在天人交战,等到她看到那人打算对最后一只肥腻鸡腿下手,她才慢慢走到火堆旁边,伸出一只手,意思很明确,我要吃鸡腿,你给我。
            徐凤年没有理睬她,撕咬了口鸡腿,满嘴流油。
            小黑炭重重前踏出一步,又伸了一次手。
            徐凤年斜眼看着她,一口一口咬着鸡腿。
            女孩眼珠子转动,透着一股灵气狡黠,说道:“这是我家!”
            徐凤年含糊不清道:“不过是借个地儿,吃完我就走。”
            女孩愤怒道:“给我鸡腿!”
            女孩急匆匆补充道:“只剩下半只了!”
            徐凤年瞥了她一眼,“求人不是应该加个请字吗?”
            他本来想加一句你爹娘没教你吗,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跟一个孤儿说这话,未免太伤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5-04-29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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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黝黑又干瘦的小女孩朝火堆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走回台阶,一屁股坐下。
              徐凤年丢掉鸡骨头,随手擦了擦油腻五指,跟她大眼瞪小眼,还不忘落井下石地打了个饱嗝。
              倔强的小女孩生着闷气,凉风习习,虽然她的头发肮脏生硬,但是稀疏的刘海还是被微风拂动,露出高高的额头,相比她泥污的脸孔,显得尤为白皙光洁。
              最后还是小女孩率先败下阵来,返回屋子睡觉去了。
              徐凤年坐在院子里,如老僧入定,闭目养神。
              期间好几次她都踩在小木凳上透过没有窗纸的窗户悄悄偷看,直到深夜她才蹑手蹑脚爬回小床。
              拂晓时分,小女孩轻轻推开房门,结果看到那个讨厌的家伙还赖在她家里没走,她也没敢赶人,干脆就当他不存在,眼不看心不烦,拎着那断线纸鸢自顾自顺着一棵老树爬上去再跳到屋顶,举起纸鸢高过头顶,跑来跑去,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野猫。
              徐凤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去,那个小黑炭正居高临下望向自己,冷漠的眼神,而且充满了与她年幼岁数极其不符的审视意味。
              徐凤年和颜悦色问道:“你爹娘没了?”
              那孩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愤然道:“你爹娘才死了!”
              徐凤年有些无奈,“那你还不出门乞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否则就不怕饿死?”
              小黑妞冷笑道:“要你管?!还有,你才是乞儿!我!不是!”
              徐凤年笑道:“不当小乞儿乞讨为生,难道你还能去偷去抢?”
              小女孩嗤笑道:“你懂个屁!”
              徐凤年没有说话,屋顶上那个在底层市井艰难求生的孩子显然很擅长察言观色,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直觉,她可以跟那些比她大上几岁的孩子拼命,因为她一旦露怯,那就意味着永远被他们欺负,去年她的棉布偶就被他们趁她不在家偷走过,她的小锅也被他们藏起来,还经常被他们往窗户里砸石子,但她明显不敢真的惹怒院子这个成年男子,她这种知晓进退的习性,也许是与生俱来天赋,可更是被孤苦无依的境地一点一点逼出来的。她愿意去偷东西,去捡菜叶,但她就是不愿意去大街上当一个摆碗的小乞丐,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她已经可以去高不过膝盖的城外小溪小河里,尝试着用尖木刺鱼,或者在野外用破簸箕扣鸟,挖野菜,她觉得等自己再大一些,肯定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反正她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可以慢慢等着个子长高,然后再去做那件大事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5-04-29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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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凤年看到那个性情顽劣的小女孩突然坐在屋顶边缘,把纸鸢放下,双条小腿一晃一晃,托着腮帮望向南方。
                徐凤年掠至屋顶坐下,过了半个时辰,她才猛然惊醒,转头一脸疑惑问道:“喂,你怎么也爬树上来了?”
                徐凤年默不作声。
                她挪了挪屁股,像是要离他更远一些,但事实上她右手轻轻掀起两片破瓦,握紧一柄小木刀,却始终不让徐凤年看到。
                徐凤年依旧望向远方,笑问道:“你在屋顶藏一把小木刀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杀我?”
                她脸色唰一下变化,猛然站起身,面朝徐凤年,双手握刀。
                徐凤年哭笑不得,自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是坏人,嗯,准确说来,也许是坏人,但肯定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心眼,你自己算一下,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值钱物件吗?是木刀?是小破锅,还是这栋破屋子?”
                她看似天真无邪笑了笑,嘴上说着对啊对啊,挥舞了几下木刀。但徐凤年不用看,也清晰感受得到她浑身依旧紧绷。
                徐凤年有些纳闷,这孩子是不是被这些年流离失所给人欺负得惨了,否则怎么会如此的“老道世故”?
                她嬉笑着重新坐下,又从瓦片下掏出一块不知从哪里顺手牵羊来的钝刀片,主动朝徐凤年晃了晃,仿佛在耀武扬威,说我有刀哦。
                她见徐凤年一直没有转头,有些许的放松,开始削刀,小木刀还是件半成品,她得继续“炼刀”。
                徐凤年发现这个小妮子在入神专注于一件事情后,神情会相当一丝不苟。
                徐凤年忍不住笑了笑,记起自己小时候的光景,大概某些时候也是像她这样?
                他和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一问一答,大部分她都不说话。
                “你叫什么?”
                没有反应。
                “有朋友吗?”
                “当然!”
                是那只相依为命的棉布偶。
                “多大了?”
                “问这个干嘛!”
                “这把小木刀你自己做的?”
                她翻了个白眼,对他的明知故问很是不满。
                “你这木刀也太四不像了,比莽刀要直,比凉刀要窄,比南唐久负盛名的豪壮大平则要纤薄……”
                “喂喂喂,你怎么像个娘们絮絮叨叨的?”
                徐凤年默然。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5-04-29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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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饕餮清馋都讲究一个非时令不食,可穷人家,是不得不时令而食。若搁在高门豪阀,油炸知了也算一道虽登不上台面却也颇为俗中求雅的偏门菜肴。
                  小姑娘好奇问道:“你没去石碑城?”
                  徐凤年点了点头。
                  她犹豫了一下,明明很心疼却又假装大度说道:“饿了?吃过饭没?没吃过饭,我请你吃一顿?”
                  徐凤年笑着说道:“好啊。”
                  小姑娘显然很希望这个家伙回答一句吃过了,但她又不好改口,只好苦兮兮朝徐凤年招招手,锅里还有七只炸知了,她往自己这边拨了四只,眼角余光瞥了眼那家伙
                  ,又拨还给他一只。
                  徐凤年跟她面对面蹲着,拎起一只炸知了放入嘴中,寡淡无味不说,还有种没有调料杀味的土腥气息,但徐凤年没来由想起了自己当初跟老黄走江湖的寒碜光景,不
                  知不觉满脸浮现笑意。
                  她自豪问道:“好吃吧?”
                  徐凤年点头道:“好吃。”
                  她一番天人交战,拍了拍肚子,故作豪迈道:“我吃饱了,剩下的都给你吃。”
                  徐凤年吃掉四只炸知了后,摇头笑道:“不用,我比你能挨饿。”
                  她歪着脑袋问道:“真不吃?”
                  徐凤年嗯了一声,趁着她吃炸知了的时候,环视四周,而小姑娘则借着机会打量他。
                  她拍拍手,问道:“想乘凉不?”
                  看徐凤年没有反对,于是她带着这个心底不讨厌也不害怕的家伙,一大一小爬树爬上屋顶,一起躺着看着星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5-04-29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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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声问道:“你没有家吗?”
                    徐凤年后脑勺枕着胳膊,笑道:“有啊,而且比你的家,要大上一些。”
                    她撇撇嘴道:“喂喂喂,你别吹牛好不好,我家还小啊,这么大地儿,全都是我的呦。”
                    一颗流星在天空划过。
                    小姑娘赶紧闭眼许愿。
                    徐凤年柔声道:“许愿啦?什么愿望?”
                    小姑娘白眼道:“你爹娘没告诉过你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徐凤年望着那无比绚烂的夏日星空,轻声道:“告诉你啊,其实许愿不管说不说出口,有没有跟别人说,都不灵的。”
                    小姑娘赶紧呸呸呸了几声,转头一脸愤然瞪着这个乌鸦嘴的家伙。
                    徐凤年歉意一笑,“那是我自己的经验之谈,也许你不一样。”
                    两两沉默许久。
                    她突然开口问道:“你骑过马吗?”
                    徐凤年说道:“当然,很小很小就骑过马了。怎么,你想骑马?”
                    她放低声音一脸神秘道:“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哦,我爹有很多很多马,我爹有一万匹马,不,是十万匹马!”
                    徐凤年笑着调侃道:“小丫头片子,知道十万匹马有多少吗?如果让马挨着马奔跑,你从高处看去,马背就像大地了。”
                    她呢喃道:“这样啊。”
                    徐凤年侧过身躺着,看着她说道:“你请我吃了四只炸知了,我可以答应你四个愿望,比如你可以说让我请你吃一只鸡腿,让我给你一两银子什么的,我会尽量满足
                    你,怎么样,我是不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客人?”
                    小姑娘摇摇头,一本正经说道:“我娘说过要待人以诚,那炸知了是我送给你吃的,又不是卖给你的。再说了,真卖的话也卖不了一颗铜板。”
                    徐凤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5-04-29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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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没有拒绝,不过也没好脸色给徐凤年,她突然叹了口气,“我小时候……”
                      徐凤年忍俊不禁打断她的言语,“你现在也很小。”
                      她瞪了眼,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娘亲说过很南边的南方,每到夏天,会有一种东西叫萤火虫,飞来飞去,可漂亮了!”
                      徐凤年笑道:“对啊,那边的诗人都喜欢叫它们宵烛、夜光或者景天之类的。”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闪亮闪亮的,好奇问道:“它们真的会发光吗?为什么呢?我问娘亲,她不告诉我,说让我问我爹去,可我爹……不告诉我啊。”
                      徐凤年很认真回答道:“那是因为萤火虫尾巴有光囊,发出黄绿色的荧光。”
                      徐凤年笑眯眯补充道:“你爹真够小气的,这也不告诉你。”
                      她扬起拳头,摆出一副再说我爹坏话我就打你啊的架势。
                      小姑娘叹了口气。
                      徐凤年没来由也跟着叹了口气。
                      两人继续不说话。
                      徐凤年翘起二郎腿,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自凉莽开战以来,这四年中,看不完的战火硝烟,听不尽的战鼓马蹄,打不完的仗,杀不光的人。
                      也许将来史书会用波澜壮观四个字来形容这场战争,但作为身处其中的当局者,没有谁能够真正喘口气。
                      徐凤年一直觉得自己比徐骁差太多太多了。
                      领兵打仗是这样。
                      当爹,更是这样。
                      徐骁这个爹,留给他一个世袭罔替的北凉王,三十万铁骑,给了他徐凤年整整二十年时间的年少轻狂,在北凉,他这个世子殿下曾经比当太子还要逍遥。
                      这是所谓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而轮到他当爹了,自己的孩子又在什么地方?
                      这是不是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耳畔传来轻柔的嗓音,“想家啦?”
                      徐凤年感慨道:“是啊。”
                      小丫头有样学样模仿徐凤年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断断续续哼着一支临时新编的曲子,“萤火虫啊萤火虫,乖乖跟着我回家……”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5-04-29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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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颠来倒去,就一句歌词。
                        不知过了多久,听不到歌声的徐凤年发现小姑娘已经沉沉睡去了。
                        怕她着凉,徐凤年脱下袍子,动作轻柔,盖在她身上。
                        徐凤年看着天空,一夜到天明。
                        一宿都缩在温暖袍子里的小姑娘打着哈欠醒来,看到那人盘腿而坐,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凤年转头笑问道:“小丫头片子,你要不要去我家玩,管吃穿睡哦?”
                        她一脸不屑道:“不去。”
                        兴许是怕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别人好意有些伤人,她咧嘴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能胡乱瞎逛的。”
                        徐凤年伸手揉了揉她那小鸡窝一般乱糟糟的头发,“没关系,以后我再来找你玩。”
                        “下次你来,能带鸡腿不?”
                        “能。”
                        “拉钩?”
                        “行啊。”
                        大人小孩很郑重其事地拉钩。
                        徐凤年的笑脸不变,但迅速起身望向城门方向。
                        小黑妞先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然后环视四周,顿时面无血色。
                        成百上千的黑点直接在屋顶上飞掠跳跃前进,直奔她的这个小家。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5-04-29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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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凤年轻声解释道:“别怕,那些人都是找我来的。我事后肯定帮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保管隔三岔五就有鸡腿吃。”
                          先前他在南朝几州境内迅猛游曳,神出鬼没,北莽哪怕有练气士盯梢,一时半会也抓不到机会调动兵马来堵截,可北庭腹地的宝瓶州就不一样了。
                          看情形,不但蛛网算是倾巢出动了,还加上数支精锐铁骑疾驰而来。
                          只是那小女孩却嘴唇颤抖,颤声道:“不是的,都是找我的。”
                          她猛然一推徐凤年,尖声喊道:“快逃,你快逃!别管我!”
                          徐凤年一脸错愕,低头看着不知为何仓皇失措的孩子,她扯住他的袖口,抬头红着眼睛哽咽道:“娘亲走了,徐叔叔走了,童贯哥哥为了我也断了一条胳膊,都是我害的……你走啊,快走啊……”
                          徐凤年如遭雷击。
                          小女孩松开手,手忙脚乱从屋顶另一处瓦片底下抽出一柄狭长木刀,赶紧塞给徐凤年,抬起手臂胡乱擦拭了一下泪水,挤出笑脸道:“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如果,
                          我是说如果,你哪一天能找到我爹,就跟他说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还有,我的名字是徐念凉,还有还有,我的绰号叫小地瓜。”
                          她咧嘴灿烂一笑,“我爹叫徐凤年,是北凉王哦,很厉害对不对,我没骗你吧?”
                          眼看着那些黑点越来越大,她推了一把握着木刀纹丝不动的那个傻瓜,怒道:“还不走?!你真的会死的!”
                          徐凤年缓缓蹲下身,额头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
                          那一刻,他抱着她,他不仅泪流满面,还呜咽抽泣起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5-04-29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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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内是蛛网死士。
                            城外四周各有一支人数都在万人左右的骑军。
                            旭日东升,东方霞光如潮水一线缓缓推进。
                            徐凤年一只手放在小地瓜脑袋上,眺望远方,轻轻说道:“小地瓜,爹没能保护好你娘亲,但肯定会保护好你。今天,我们一起回家。”
                            孩子呆呆站在徐凤年身边,然后哇一下哭出声。
                            从她懂事起,这是第一次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哪怕跟娘亲分别离开敦煌城时,她也很懂事地没有哭出声,哪怕眼睁睁看着童贯哥哥被人砍掉手臂,她也只是捂着嘴没敢哭出声。
                            她大声哭喊道:“你没有保护好娘亲,我才不要喊你爹!”
                            “我想爷爷了,如果爷爷在的话,我一定让他打你。”
                            “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坏蛋,把木刀还我,我不送给你了!”
                            “我才不要许愿快快长大去找你!”
                            徐凤年眼神森寒看着那些蛛网死士,听着伤心孩子的气话,这位名动天下的北凉王,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一手握拳,另外一只手的手心抵在狭长木刀的粗糙刀柄上。
                            这一刻,就算十个位于巅峰时期的拓拔菩萨拦路,就算全天下所有的一品高手都出现此地与他为敌,就算北莽还能有百万铁骑挡在前方。
                            徐凤年都毫不畏惧!
                            徐凤年依然泪流不止,但是笑意越来越多。
                            小地瓜,我找到你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5-04-29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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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凤年长呼出一口气,正要放开手脚大战一场,突然被她扯了扯袖口,他蹲下身,满眼疑惑。
                              她抽了抽鼻子,抬起小手,帮他擦掉眼泪。
                              徐凤年凝视着他的闺女,在他眼中黝黑黝黑却比世上所有孩子都要漂亮的小地瓜,微笑道:“你没有吹牛哦,你爹徐凤年真的是一个有一百层楼那么高的高手。”
                              说完这句话后,天地异象骤起。
                              胡笳城。
                              除了这座寺庙。
                              便是一整座胡笳城。
                              一栋栋高楼撕裂飞升,一堵堵石墙被撕裂向上,一棵棵树木拔根破土上浮。
                              夹杂有城内全部的兵器。
                              几乎所有死物都升入天空。
                              然后在这个小屋顶上,他腰佩狭长木刀,小地瓜拎着短小木刀。
                              这一对父女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5-04-29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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