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土豆的爱与生俱来,那种满嘴淀粉质的软糯又混合着的磨砂质感,梦里都要流出口水。由于从小对土豆的执念,我爸每次都要绞尽脑汁变着花样满足我对土豆的各种幻想。素炒土豆丝早已不能填塞我对土豆的狂热而引发的味蕾空虚。于是,饭桌上陆续出现糖醋土豆、土豆煎饼、日式炸土豆、土豆炖牛肉、土豆沙拉、牧羊人土豆派... ...在众多纷繁的土豆菜式里,最爱不释口的竟是朴素得不起眼的香葱小土豆。
素净的瓷盘,煮到软糯的嫩白小土豆堆成了小山丘,顶上缀着青翠的葱粒,撒下一撮盐巴,在土豆的余温下,香葱的气味慢慢沁入心脾,唤醒味蕾,那样的瞬间,无数次攀上「最难忘的味道」榜首。下过无数的馆子,或恢弘大堂,或路边小馆;尝过无数种土豆的味道,或重口浓艳,或清寡平淡;见识过无数种土豆的菜式,或主角,或配角。爱到心底的,还是寻常百姓家最简单不过的香葱小土豆。
小时候,食物于我不过是好吃与不好吃,我爱与我不爱之分,似乎少年时代对于大多数事物的认知也是这样非黑即白的两级分法。随着年龄的增长与经历的丰富,知道原来对事物的判定可以是相对的。高中政治老师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课上说真理是相对的,绝对运动,相对静止;歌词里唱烟花会谢笙歌会停;古人的诗词里写物是人非事事休。二十年成人,越来越难用「最」来下定义,一切好像都模糊复杂起来,越来越难像少年时代一样满脸幸福、毫不犹豫地说「我最爱这个了!」,生怕一说出口便没了退路。庆幸的是,总算香葱小土豆在我心中的分量未曾改变,不管是它带给我的味道,还是赋予我的记忆,至今依然可以让我毫不犹豫地用任何一种最高级来定义它。
一直认为,味蕾的记忆是空泛而短暂的,能够持续保持新鲜度、在你想到这道菜的瞬间,神经末梢便开始作出反应的,是这道菜背后的一段段碎片情节。香葱小土豆在我的味蕾里也许每次只停留不过片刻,却在我的现有人生里,以绝佳的新鲜度,存活了十多年。在那背后,连接着的是一个个碎片化的我的「20年」。也许我的味蕾早就不能让我真实地描述它的每一寸滋味,但记忆的味道不会变,尝过一次,就深深刻上,就像你不会忘记走过的人生一样。
(via 微信公众号:urban-villa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