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那年,舍不得先生把我从四川达州的小县城接到了成都。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也是第一次看见城市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在屋里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滚,趴在窗棱上看天,感觉云是可以摸到的,空气也都是香的。
舍不得先生是个天生的艺术家,他写得一手没练过却字迹隽永的毛笔字,他会用废弃的硬纸片订成一本簿子,写上字给我当生字卡,以至于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几百个生字。某天看见他书桌玻璃板下压了一张老虎图,我以为是他把客厅的日历给剪下来了,结果他告诉我是他画的,没学过画画但却懂得用水粉,更夸张的是老虎身上细致的白色毛发都是一笔笔勾出来的。除此之外,我十岁之前的头发都是他给我理的,每本新书的书皮都是他给我做的,养仓鼠的小窝是他给我搭的,就连自行车、台灯、计算器坏了,也是他给我修好的。
他拥有一切我无法企及的能力,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哆啦A梦。
在父母来成都之前,我跟舍不得先生一起生活,所以建立了非常深厚的革命情感。从尿床后他给我洗床单,每天带我去楼下晨跑,辅导我写作业,用口水给我涂蚊子咬的包,到看电视的时候给我抠背,以及不厌其烦地喂我吃饭,舍不得先生的教育方法绝对是溺爱型,但好在我没有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