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若波涛

【一】
2015年1月23日。同学会。
好声音KTV,B06。
半年前的升学宴那天，我也是在这里，哭着唱完一首《会过去的》。
今天我坐在一个死角的位置，可当门一打开，我听见大家起哄声时就知道，沈先生来了。藏青色的外套，灰色的毛衣，还是那条黑色蓝色相间的羊绒围巾，牛仔裤，一双短靴。瘦了很多。这次第一眼见到他我的内心就汹涌起当年的热潮，可如果问我想说什么，大概只是：挺好的，你终于学会在冬天穿棉袄而不只是一件大衣。不枉我当年写完了好几盒明信片提醒你，明天天气怎样，提醒你带伞添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边都坐满了呢，沈先生会选择坐在我身边。不像当年面对我时那个冷漠冷酷的躲避我的沈先生了。他依然点了他最喜欢的萧亚轩，第一首是突然想起你，第二首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在没有沈先生的日子里我曾反复单曲循环过无数遍，在z省的北边，隔着几百公里的公路，心想听着同样的歌，距离会不会近一点。
他唱到一半，大概是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回首了却回不了身，他把话筒递给我，说，你会唱的吧。这就是我和沈先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合唱。KTV里迷醉诡谲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回响，还有那么多和当年的流言蜚语一样好事的闪光灯，让我觉得我得好好唱，把我这一年给唱进去。哦不对，是一年半。时间过得真快。

【二】
我心心念念的回忆录算是开了个头，可是好像我自己都很乱。高三开始的时候，我浑浑噩噩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多少。都说一个人变坏只要一天变好却要一辈子。高二时候抽烟喝酒跷课上网的少女已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安安静静地坐着念书。虽然人在教室里，灵魂还是游荡的。尽管已经意识到自己过去的生活太过堕落，自以为打着青春的名号仗剑走天涯，也不过只是他人的谈资。我是想好好学的。于是我去找老师们交流学习方法。

我还记得很多老师漫不经心的态度和‘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唯有沈先生认真负责的和我谈了一节课，最后他说，地图，刷题，看书，地理就这么点东西，你要认真学，肯定能学好。
沈先生带我们是第一届，他初来乍到只知道要对每个学生负责，他不区别对待。他回答问题特别认真，在五三答案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的情况下，他还是会翻开好几本地图，画好几个地球来讲题目。有些人说他水平不高，经常说答案有漏洞。可在我看来，要不是和题目较了真，怎么会把它看得这么透彻。

说实话沈先生并不特别帅，可他穿着简单淡蓝色t恤和polo衫的时候我就是觉得特别顺眼。记得2014年9月6号那一天，我问他问题，问他冰字湖是怎么形成的，他的同事们正在喊他一起去吃饭，他摆摆手让他们先去，“我把这个问题讲完再来。”然后他和我说，这个冰碛湖，读气，不读字。我当时像嘲笑他一本正经地教我字音，后来却在他走后钥匙叮叮当的声音里觉得心扑通扑通，风一吹，尽是办公室里总有的淡淡百合香。

我和闺蜜说，我觉得我喜欢他。闺蜜说我一定是疯了。因为性格乖张却讲义气，不好学习却好打扮，结识的人也广，中学时代没少谈恋爱。每一次都是轰轰烈烈，哪有像这样偷偷地找闺蜜说，像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可我那是是走火入魔了，每天狂看地理书刷地理题狂问问题，有时会兴致勃勃地把小零食给沈先生，听他的课代表说，他喜欢吃巧克力。【图为去年做的地理题】

很快办公室老师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两年光听说我奇葩壮烈的事迹，却从没见我问过问题，怎么最近总在小沈老师办公桌前一问一两个小时？还大概因为文科班的老师都比较八卦善于添油加醋。我还清晰的记得有一天我趁早自习时溜进办公室放零食，早到的语文老师就在我走后掂起脚看我送了什么。

呵，然后，终于传到了班主任耳里。他一贯的风格就是你爱怎么放任自己我不管，可不能影响班级，这是败坏班风的。于是在有一天我问完了太阳高度角，心满意足地和我男神唠家常的时候，看着刚打完羽毛球穿着一身黄色运动服的班主任站在我面前。叫我去他的班主任办公室。

谈话内容大体是最近和小沈老师接触太频繁，闲言碎语太多。班主任说，明天起，不要再去问沈老师问题，穿着打扮也给我注意。你以前怎么样我都算了，但是现在你得和其它同学一样，穿到膝盖以下的裤子。

我不，为什么不让我问问题，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我和他理论，我嚎啕大哭，可是我天生不擅长这种争辩，于是我只能强硬地和他说我不要这样。班主任倒是很冷静，和我说，“你考虑过小沈老师的感受吗，如果我说，是他让我来找你的呢”。我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其实至今我都不知道，这句话是班主任打压我的杜撰，还是沈先生一开始的态度就是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