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杨若牛志向远大,立誓今后要学建筑,要去美国留学,着实没功夫去搭理那些尘。很多尘向我打听他去美国的目的,我想了想告诉她们:“他要去重建世贸大厦。”尘的眼里顿时春光灿烂,竖起大拇指说:“他真是个浪漫的男人。” 其实杨若牛并不浪漫,他醉心学习,油盐不进,就算全天下浪漫的人都死光了,杨若牛也会皮坚肉厚地活下去。试举一例,我们高中物理老师是文革前复旦大学核物理专业的毕业生,却不知怎么跑来教中学物理,他每次在讲台上鼓捣实验仪器时我们都很害怕他会造出一个原子弹来。这个小老头还是个诡异的浪漫主义者,开学第一天就给我们烧了三把火,其中一把,物理课迟到者,需在全班同学面前唱一首歌,方能进教室听讲。于是同学们翘首以盼,看看谁是第一个迟到的人,结果居然是杨若牛,他打完篮球去买矿泉水回来晚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他威武不能屈地在门口站了30分钟,就是不开金口。眼看就快下课了,物理老师淫笑着告诉他:“你这节课不唱,下次物理课继续站门口,啥时候唱了,啥时候回到座位!”杨若牛听后泄气了,他权衡了下利弊,决定live to fight another day,然后示意大家洗耳恭听,他要唱歌了。他竟然荒腔走板地唱了一首《ABC之歌》:“ABCDEFG, HIJKLMN,OPQ,RST,UVWXYZ,XYZ, now you see, I can sing my ABC。”而且我用我的人格保证,他是用四川话唱的,谁要是不信我可以分分钟用四川话翻唱给你听。我后来才知道,杨若牛根本不听任何流行歌曲,而且天生五音不全,能唱成这样,已经算超水平发挥。在当时,全班男同学一片爆笑,而女同学却纷纷崇拜地点评道:“杨若牛身陷囹圄却不失风趣,真是个谜一样的男子。”
双方互有攻守,大概进行了一首诗的时间。杨若牛突然举手投降,大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去当赤脚医生了!”群众们惊诧莫名,眼睁睁看着杨若牛脱下外套包起满阳台的煤球,眉开眼笑地冲了回去,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风中回荡着他得意洋洋的歌声:XYZ, Now you see, I can sing my ABC….. 凭着这招草船借箭,杨若牛把数十斤重的煤球铺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我看见我的枕头旁边都堆满了煤球。我仿佛遭遇事故的矿工,杨若牛满面煤灰,风尘仆仆,就像是奋不顾身救我于危难的工友。他握着我的手给我唱着谢霆锋的《我们这里还有鱼》,他说是陈朝阳刚教他的,他这是现学现卖,要是五音不全还请我原谅。 我告诉他:“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流行歌曲。“ “谢霆锋可以改行去拍电影了。”陈朝阳补充说明。 后来小谢不知是不是真的听了杨若牛的《我们这里还有鱼》,真的淡出歌坛,去拍电影了。他舍生忘死,打得自己都面瘫了,终于在前年拿到了金像奖。他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疯狂的观众,在人群里却找不到黄大炜和游鸿明。他俩是 《我们这里还有鱼》的合唱者,十多年前,青涩的他们曾经抱着木吉他坐在地上,没心没肺地又笑又唱,而现在的他们又在哪里? 我的病情光速好转,在杨陈二人的陪伴下回到了成都。走之前不忘跟酒店算起了总账,这帮奸商不仅不承担我的医药费,还责怪我们弄脏了房间。 “你们是摇煤球的吗?干嘛往房间里捡煤球?”前台的工作人员阴阳怪气地问道。 “你们这破酒店没有暖气,连水也停了,半夜还锁大门,就这样也挂牌二星?信不信老子叫人了。”陈朝阳露出了流氓嘴脸。 杨若牛示意我们不用浪费时间,让我们先走,他最后跟工作人员总结道:“你这个瓜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