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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の搬文】【遇蛇】自虐不如从虐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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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5-05-24 16:50回复
    2楼给度受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5-05-24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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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求不得【屯儿。整理】
      1、遇袭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了。
        “砰——”的一声,绘着青花的小瓷碗摔落在地,打了两个滚,碎成了若干小片。于此同时那只被时光打磨的通体发亮的黄铜铃铛也从高空坠落下来,尤惊慌失措般叮当响了两声,最后歪在了碎片的身边。
        “少爷……少爷少爷……来人啊!少爷被蛇咬了!……”
        尖锐嗓音划破了这个刚刚开春,难得阳光明媚的午后。紧接着原本静谧平和的山中小院里纷沓响起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甚至能听出这些脚步慌乱无措中打翻东西的声响。
        沈清轩瞪大眼望向前方,努力想看清咬他那畜生的模样,只是眼前一片模糊了,仿佛眼膜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仍他如何努力都看不真切,心中不由得惊骇这蛇毒的厉害,却又暗暗的想,人算不如天算,他想过自己无数种死法,怎能料到他最后会终结在蛇类的毒牙上。
        思念到此,心中倒也不惊,只闭上了眼,隐约知晓赶来的仆从们将自己从椅上移开,慌张失措的叫大夫,又呼喊着取些解毒的丸药来。
        而后的事,就一概不知了。
        沈家大少爷在山庄被蛇咬了一口。
        这消息像是被山林中的鸟儿扇着翅膀带出去的般,约莫盏茶的功夫,原本祥和静谧的山道上就传来了数道马蹄声。。
        车马和软纱小轿依次而来,步伐匆忙,最后停在山庄门口。马上骑手和轿中贵人匆匆下地,进了门,不待任何人招呼,闯进了沈清轩的房里。
      青纱帐中躺着的男子双目紧闭,印堂处泛着不详的黑紫色,那浓重的黑紫甚至逐渐扩散到他整个面容,原本浅色唇瓣却在黑紫的脸上红艳的诡异,原本清隽的外表荡然无存,一打眼看去,竟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了。
        “小轩!”双鬓略染风霜的长者见状低呼一声,声音哀戚,悲伤至极,“我儿!”犹有话说,却只剩哽噎。
        “老爷。”袖手站在一旁的管家连忙出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5-05-2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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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袖手站在一旁的管家连忙出声打断了主子的伤怀,提醒道:“老爷此时切勿感伤,先想法子救少爷的性命才是正事。”。
          “是是。”怜子之情冲击之下,经提醒才醒悟过来的沈老爷连忙起身,一手掩目,犹带哽咽的问身边的仆从:“你们可给他解毒了?”。
          “山上常有蛇虫鼠蚁,是以常备的药物都有,专解蛇毒的丸药刚刚也给少爷喂服,只是……效果不甚明显。”
          “那是什么蛇,可看清了?”管家急急问。
          “当时太乱,小人看不真切,它盘在院中那藤架上又被枝干挡住,只匆匆扫了一眼,碗口粗大的一截……”那人一边说一边比划,只刚刚说完,脑门便狠狠挨了一巴掌,管家怒道:“刁嘴小厮,满口胡言!”也不理他哭诉,只对沈老爷解释:“老爷,路某幼时也长居山林,从未听说有蛇可长至如此粗大。除非蟒蛇,可蟒虽粗大,却不会轻易咬人,毒性更不可能如此猛烈。这小厮必是胡言乱语,他描述的可怖些,只想着能少受些责罚。”。
          沈老爷心烦意乱,当下也顾不上这些,只怒斥一声让这仆从滚蛋。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5-05-24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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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在哪里的?”管家又问立在门栏处瑟瑟发抖的丫鬟,那是沈清轩的贴身侍女。
            “手腕上,”侍女脸色煞白,急急道:“今日阳光好,少爷想晒太阳,我就推他到院中,像以往一样,少爷这个时侯要喝一壶花茶,我给少爷沏完茶正准备去端些茶点来,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听见茶碗掉地的声音,回过身来,少爷就已经叫蛇咬了……”说到此处,侍女已了眼眶,泫然若泣。
            “你瞧见那蛇了?”。
            “瞧见了。那人并未撒谎,那蛇真真是碗口粗大,盘踞在栏杆上,我瞧见时它正好收回身,我看见它乌黑乌黑的,唯独腹部有些金色,我在山上这些年伺候少爷,也见过些被打死的蛇,却从未见过那么大的蛇……”。【屯儿。整理】
            “果真那么大?”管家犹半信半疑。
            双膝一软,女孩跪倒在地,哭着起誓:“这么大的事,奴婢岂敢撒谎,若有一丝谎话,叫奴婢不得好死罢!”。
            这边管家对着证词,那边压下心痛观看儿子伤情的沈老爷拉出长子手腕,见那上面被蛇牙咬出的伤口已被刀刃划出十字形,心中略松了一下,晓得是有伶俐的仆从及时划开口子给吸了毒血。只是这蛇毒来势汹汹,短短功夫就让一个成年人神智尽失。只怕这毒,已进了肺腑,难清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5-05-24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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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沈清轩不禁莞尔,心道这个太阳晒的,看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那条蛇都不舒坦。
              他心中清楚,那蛇原本盘踞在栏杆上晒太阳,他坐在椅上,一人一蛇井水不犯河水。
              本可相安无事,晒完太阳各自回屋。
              可偏偏明澈茶水里不知怎么落下一片蘸着泥土的碎叶,他生性喜洁,当下想也不想的将碗中热茶泼出去。
              当时并未看见那蛇。待察觉不妥时,茶水已经泼洒而出,热气腾腾的淋了那黑亮鳞甲一身。
              来不及收回的手,就叫乍惊之下的蛇掉头咬了一口。
              其实还是他自己的错更大些。那么热的水,莫说是蛇,就是只兔子,也会吓的反击的。
            那是一只很威武的蛇呢。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就叫剧痛引开了视线。可沈清轩还记得那蛇通体黑亮,盘踞着直立起头部时,颈腹金黄,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耀眼。后来还想细看,却看不清了。也不知道那蛇被烫伤没有。
              据说这种无足动物浑身布满细小鳞甲,想来不容易被一盏热茶伤到才是。
            眼前又是一阵极眩而来的乌黑,甚至连耳畔父亲的说话声都渐行渐远,沈清轩还想努力听听父亲在说些什么,却只能感到耳蜗处的阵阵轰鸣。一切凌乱破碎的句子自轰鸣中传来,却依旧无法抵达神智中。沈清轩只知道父亲再说话,却无论如何耗尽力气也不能听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沈清轩心知大限已到,心中也说不清是难过多一点,还是释怀多一些。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只是这一场景的到来依然猝不及防。
              心中的挂念让他还想最后看一眼这伴他二十多年的人世间。尽管连呼吸都无有力气,沈清轩还是努力的睁大眼,眼中散掉的神采也被他执拗的聚拢起来,望着自己的亲人。久久凝视。
              保养得当此刻却尽显老态的父亲、终身为沈家奔波忙碌的老管家、早已哭软成一团的侍女、还有那些熟悉的,这些年尽心尽力照顾他的每一个人……视线缓缓的僵化着般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沈清轩缓缓挽起唇角,露出一道浅浅的笑容。仿若告别。
            他的笑容极浅,在他此刻三分人七分鬼的面庞上甚至狰狞无状。
              却刻画着深深的,对生的眷念以及不舍。
              那么绝望的眷念,却又带着对死亡的释然。。
            许是这道笑容过于触目惊心。阴影中将这场戏从头看到尾的冷凝男子挑起眼皮,幽黑如深渊之水的眸子有了水花惊溅的波纹。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5-05-24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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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转圜
                看完这世间最后一眼,沈清轩心神一弛,顿时两眼发黑,仿佛被人用黑布彻底蒙上,再无一丝光亮,于此同时,胸中一直苦苦压抑的热流也奔涌而出,顿时满口温热,血腥刺鼻。
                明知是自己的血,沈清轩却嫌这味道腥臭难闻,只道自己身体竟污秽至此。却并未瞧见自己喷吐出的并非寻常鲜血,而是一团乌黑里裹着些红色。味道就是由那些蚀骨剧毒散发出来的,夹杂着浓厚血腥味,更是催人欲吐。
                难闻的刺鼻气味弥漫在小小厢房里,守在他身边的沈老爷都感到胸中翻腾欲呕。
                管家很快拉开门窗,一边催促仆人们打扫房间给少爷擦拭,一边却退出门外,悄无声息的招来山庄老仆,沉重的安排后事。
                晕厥过去的沈清轩虽然还有些微弱呼吸,稍有经验的老人都明白,这道坎,自家少爷是迈不过去了。
                趁着尚留最后一口气,身体还温热着,取来干净衣裳给他换上,打点干净,清清爽爽的送人上路吧。
              寒风中静谧的山庄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喧嚣后,与这个雾气蒙蒙的凌晨,陷入了另一种静谧里。
                白幡麻布,纸钱棺木。一切殡葬用具皆在这个蒙蒙亮的清晨,带着谨慎的小声响,自山庄后门运送到院里。
              沈清轩时而陷入无边的黑暗,时而又分明清醒过来。
                虽不能动弹,却将外面的窃窃私语与脚步声都听的仔细。
                他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在短暂的清醒里想着,或有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拎着引魂索来带自己上路也未可知。只是他的清醒也是极短,脑中转不了几个念头,又陷入黑暗中。
                就这样糊里糊涂,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极为漫长,抑或极短的瞬间,沈清轩依稀察觉,床帘外的世界骤然静寂下去。
                仿佛永夜之潭,再没有一丝人声。
                甚至连风声都消弭无踪。
                心中惊疑不定,却也没有力气睁眼去瞧。
                沈清轩躺在那里,巴巴的带着些焦灼的努力凝聚心神,倾听动静。
              依然无声,亦无息。
                沈清轩虽不能睁眼去看,心中却清明。此时父亲绝不会留他一人躺在这处,屋中定会安排几名仆人看护,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也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仿佛偌大一个世界,只剩他孤零零一人躺在这里,苟延残喘。
              正在惊疑不定间,又是一口血溢出唇角,顺着脸颊滑入耳后,先是温热的丝丝缕缕,而后暴露在寒冷空气中逐渐冰凉,宛若一只细小的蛇,蜿蜒在颈项处攀爬。没有人替他擦拭,也无婢女的惊呼,仿佛整个世界失了声。
                无从着落的感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5-05-24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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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沈清轩才想起之前的话,明白这蛇是真的可以留他一命的。
                  只是又忍不住想,原来是蛇妖,怪不得手凉成那样。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5-05-24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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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宦海沉浮深不可测,还须二娘在旁多加点拨。【屯儿。整理】
                  话题牵涉到亲子,妇人果然敛起泪珠,低声道:“我妇道人家又懂得什么,倒是你饱读诗书,若能帮帮你弟弟,那也好不过。”。
                    “二娘不必自谦。弟弟聪颖过人,只是遇事欠少圆通,二娘在一旁提点,加之又有父亲打点,想来平步青云也非难事。”。
                    “你尽给我宽心。”妇人放下纸,微露笑意。
                    沈清轩同笑,再次提笔写道:“只是弟弟年青,就要同兄长责任一并接过,为高堂尽孝,为国尽忠,很是难为他了。”
                    妇人摇了摇头,道:“你们是兄弟,这是份内之事,莫要说的生分。”
                  又谈了片刻,沈清轩面露倦意,妇人连忙嘱咐他保重身体,这才离去。
                  她离开后,沈清轩独自在椅中坐了良久,视线停留在桌上那些写满字句的白纸上,不知想到什么,幽幽露出一道充满讥讽意味的无奈笑容来。片刻才抬手将纸张整理好,摇铃唤来侍女,取过铁盆,一把火将泛着墨香的纸页化了灰。
                  夜至此已深,外厅的喧闹也静泛下来。沈清轩叫人打开窗,裹紧了狐裘倚在椅上看着窗外夜色。这晚星月俱是消瘦,偶有山风吹过,将他额前碎发扬起又落下,一遍复一遍。
                    又是良久功夫,沈清轩突然动了动,抽出暖筒里的手,将轮椅移到案前,重新铺开纸墨,写道:你来了。
                    将纸张推向桌案中央给人看,周围安静。
                  沈清轩但笑不语,静静等着。
                  惟他一人的屋子,在寂静了片刻后有了非同一般的景象。
                    只见桌上白纸,无风自动,搁置在砚台上的笔杆也立了起来,蘸着墨移到纸上略顿,而后浓墨与纸上逐渐勒出文字,字迹端正,似是答沈清轩的话,写着:你如何得知?
                    沈清轩仍是笑着,且眨了眨眼一副卖关子的神态对着虚空。
                    空气里如那日一样,缭绕着突如其来的草木清香,那味道如雨后森林,有一种冷冽的清新。
                    这气息,在体内呕出污秽鲜血昏昏沉沉的那日,出现在周身被腐臭环绕的他身旁,彷如黑暗中一道突兀降临的光亮,深刻的烙在了沈清轩心里。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5-05-24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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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身都没有忘却。
                      沈清轩突然吸了吸鼻子,而后有些讶异的提笔写道:你去了山顶温泉?
                      那人依旧未现身,却自笔架上重新取笔来,在他那问话旁,回了个:是。
                      原先的疑惑却也叫沈清轩这么一问,自发解了,温泉特有的硫磺味道,是沈清轩发问所在,他也得知沈清轩自何处轻易知道了他的到来。
                      嗅觉倒像野兽。
                    却谁也没再将这个话题延伸下去,转而清谈其他。
                    沈清轩虽承他开恩,留得一命,心中却时时谨记他是蛇妖,非我族类。不是不提防的。
                      却不想这妖如人一般,有名有姓,享受温泉不说,还在这里,以纸笔伴他对话了一个时辰。
                      虽言简意赅字句淡漠,却有着非常人的耐性。
                      对他这神通广大的妖来说,更简洁的对话方式不是没有,沈清轩就曾领教过。这蛇却弃置不用。
                      自失语后,沈清轩也时常同人交流,却从未有人肯这般,耐着性子用纸笔一点点写给他听。一个时辰的光阴并不长,与人的一生不过是沙粒,却让他心中的提防瓦解不说,更是生出一种微妙的亲近来。
                    将布满字迹的纸张取过放置一旁,沈清轩面带微笑,蘸了墨汁在新铺开的白纸上继续与他交谈:我若助你顺利劫渡,可有回礼?
                      清隽字迹旁很快出现一行端正笔迹,简洁照旧:许你康复,一如常人。
                    沈清轩手腕一颤,饱饮墨汁的笔尖重重划在雪白纸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5-05-24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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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善恶
                        沈清轩也在心中仔细较量过,这蛇既能将垂危的他拉回人世,想来让他能走能跳、大声说话宛如常人也非难事。
                        只是这话,难以启齿。
                        说的直白些,他沈清轩平白无故往人家身上泼了一盏热茶,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到底还是活过来了。尽管活过来的代价是护着这蛇渡劫——谁让他命格旺盛,大富大贵。对方的说辞沈清轩并非不信,却也难以全信。
                        截至眼前,一人一蛇的交易,还算公平。
                        他泼它一盏热茶,它咬他一口,理所应当;它留他一命,他护它渡劫,更是买卖公正。
                      适才索要回礼,本是一句玩笑。却也不得不承认夹带了些贪婪心思,想从这蛇身上索要更多。
                        遇事为自己着想在先,原就是人的本性。到底沈清轩是读书人,字句写出来时,虽难抑期盼,也委实羞愧。
                        不料这妖如此直白,不待他说出口,径将他心中所想应允了。【屯儿。整理】
                      沈清轩低下头,迟迟不动。
                        他面前白纸黑字,墨迹未干。
                      屋内流动的空气中只闻沈清轩一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沈清轩无言以对,连案上白纸黑字似乎都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是垂着头,脸上忽青忽白又忽红。
                        他虽二十有七,因命运多舛,比常人多些心思与见识,却又怎能与修炼近千年的老妖蛇相提并论。
                        蛇妖伊墨从头至尾都隐去身形,此次见面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执着墨笔与他交谈,洞若观火。
                        沈清轩不过是颗刚出芽的小小种子,他却早已遮天蔽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5-05-24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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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水早已凉透。
                          沈清轩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前方虚空处沉默良久,方才缓缓执笔,一字一字与那端正字迹旁写道:谢谢。
                        他此刻也只得写出这两个字来,再多的话都说不清他的心情,多一字便是累赘。
                        稍后那只被他人操纵的狼毫笔自发进了笔洗。沈清轩定定看着,知道这次的谈话结束,伊墨要走了。
                          果然眨眼工夫,屋中那些清冽气息,慢慢淡了。
                        沈清轩一人痴坐片刻,才伸手拾起桌上那些散乱纸张,一张一张照着他们谈话顺序排列整齐,又仔细梳理一遍才放在膝上,摇着木轮移动到床边,将那些纸页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木箱里。
                        院中杏花开完又败。
                          桃花的骨朵儿一粒粒冒出来,只两天的功夫,艳阳一照,就急不可待的绽开了。
                          沈清轩重新坐回阳光中,叫人推着,在桃花树下面带笑容。
                          他身上厚重大氅已叫人收起,只披着件斗篷,棉袄也褪下,穿了件月牙色的长袍。
                          仆人们还是紧张的在园中巡视,犄角旮旯处都不放过,深怕哪里再冒出一条蛇来,叫他们心惊胆颤。
                          沈清轩对这些都不甚在意,只仰头看着枝桠上的艳丽桃花。偶有微风吹过,那些轻薄花瓣稀稀落下,洒在他脸上,他的笑容就更深些。
                        桃花开完,爬满篱栅的蔷薇又争先恐后的结出了骨朵儿,似是深怕辜负了这个春天,沈清轩依然叫人推着木轮椅,要坐在蔷薇身旁。
                          他的要求直把小厮唬的惊叫:“少爷,这使不得,使不得!”
                          那花爬着篱栅生长,叶子密密匝匝,仿佛密不透风的一堵绿墙,天晓得里面会藏些什么鬼东西。
                          可他不过是小厮,奈何不了主子,见劝阻无效,连忙取了些雄黄粉来洒在沈清轩周围,以驱虫蛇,沈清轩莫可奈何,由着他把花香同雄黄味搅在一起,弄的糟糕。
                        沈清轩的日子,就在这更迭的花期里缓缓消磨。
                          许是之前伊墨为他清理蛇毒时做了什么术法,他身体到比以前好些,不再轻易伤风流涕。
                          只是依旧虚弱,院中呆的时间久了,精神疲乏。
                          自小服侍他的仆人养成一双尖利的眼,只要沈清轩神色稍露倦怠,就推着他回屋,奉上参茶。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5-05-24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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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上一段时间,伊墨也会出现一回。
                            照旧是隐着身形,不发一言,执笔与他在纸张上对话清谈。
                            偶尔沈清轩会备上一桌酒菜,摆在屋中。每逢此时,他露出邀请的意味,伊墨也会如约而至。
                            虽不曾早早约定,却也从未出过差错。
                            只是沈清轩从未见过他的面,至今都不清楚,这个寡言淡漠的蛇妖,长的如何模样。
                            有时也会不含恶意的猜测,是否面容丑陋,所以不肯现形。
                            每每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伊墨是蛇,且是妖。就算本身极丑,也可轻易化出一个好皮相来。
                          这晚沐浴过后,沈清轩摆开纸笔,坐在桌前等着。
                            时日久了,他也摸出些伊墨的规律来,他每隔半月去一次山顶温泉,从温泉下来,途径别院,伊墨都会顺路过来略坐片刻——虽然沈清轩一直也不知道,他是否坐着与他交换笔墨的。
                            一切都是他的猜想。
                            今夜又是蛇妖去温泉的日子,沈清轩在等。
                          等待的闲暇沈清轩取书来读,近日山庄上下都知道,自家少爷性情突变,喜好大改,弃了那些古书典籍,专找些邪门的书册看。什么山村夜谈、怪谈、乱谈等等,尽是些狐仙花鬼,蛇虫虎狼幻化成人的故事,更有那些市井流传的玄之又玄的传说,也一并找来,天天捧读。
                            叫人摸不着头脑。
                          沈清轩虽对那些书籍里的故事不以为然,但觉得市井笔墨粗俗却有趣,也就这么一路看下来了。
                            伊墨到时,沈清轩正捧着书掩面无声的笑。他笑的是那书中一首打油诗,写的粗鄙,又叫人忍俊不住。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5-05-24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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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君子
                              今年雨水颇丰,往年这个时节,山中雨水还不曾如此频繁。今年却是古怪了些,半月下来,只晴了两日。
                              沈清轩早已学会如何打发时光,困在屋中也不焦躁,极有耐心的日复一日倚在窗边听雨。
                              雨水砸落在树叶上的声音、落在屋檐上的声音、滴在院中瓦罐里的声音……用耳力一一捕捉来,鉴别其微小差异,倒也有趣。
                              更有院中鲜妍花朵,在他的视野里沾着雨水摇摇颤颤,端庄不再,却别有一番风情。看的兴致来时,沈清轩便展开画纸,将雨中景物渲染其上,自娱自乐一番。
                              到了晚间,用过饭食,泡在淡淡药香的温热水中,直到眼皮无力抬起,才摇铃唤来小厮,伺候着他上床就寝。【屯儿。整理】
                            这一夜,又是瓢泼大雨。
                              沈清轩只道伊墨不会再来,早早上床歇了。却也未曾入睡,只倚在床头,身前一张方形小桌上摆好棋盘,自己拿着本古棋残局,照着书上摆放。
                              黑白两色棋子,先时分散错落,又倏然在他手下紧密相连,忽如千军万马,围剿厮杀;忽如猛虎出笼,直捣中军。
                              正凝神摆弄时,床上幔帐仿佛被风吹过,绰绰约约掀起一角。
                              沈清轩抬起头来,神情甚是惊讶地透过青纱看去。
                              房中无人。但沈清轩知道他来了,连忙掀开帐子对着那空无一人处招了招手。
                            感觉到一丝寒气逼近,沈清轩忙将桌上棋子收好,又从床边木柜中取出纸笔,写道:风大雨急,且上来坐坐。
                              稍后大床便微微摇晃了一下,压在棋桌下的薄被上也有了痕迹。
                            窗外雨水砸落的声音噼啪作响,沈清轩只道他不会来,身上只着一件雪白中衣,襟口歪斜,头顶发簪同样早已摘下,一头青丝颇为凌乱的散在身前身后,形容懒散。
                              直到伊墨在棋局对面坐定,方才察觉自己失仪,忙写道:我以为你不来。写完后望着对面空旷,岂料对面却无丝毫动静。
                              沈清轩颇为讶异,相识几月以来,伊墨虽淡漠非常,却从不失礼,有问必答。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5-05-24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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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心中揣度着,桌上纸张却叫人拿捏起来,手中所执之笔也自外力取走,移到对面那方。
                                而后纸面上字迹渐现,却是告别。
                                伊墨要离开山中,去往别处。
                                沈清轩闻悉竟是心中一跳,方寸顿失,只觉慌乱难挡,一把夺过对面悬空的笔,抓过纸来,字迹潦草的急急询问他去往何处,又何时回来。仪态尽失。
                              稍后那手中纸墨又叫人取去,不徐不疾的一字一字仍是周正。却是这千年老蛇妖寻了两百年的一件物事,近日才得到眉目,他自是要下山去取来。
                                沈清轩才安下心。
                                静了一会,又耐不住好奇,问他那是什么物事,如此珍贵,须得连伊墨都等不及去取。
                              那纸笔又顿了一会,方显现出两个字来:蛇蜕。
                                沈清轩瞠目结舌。
                              约是苦寻多年的东西终于有了眉目,伊墨心情颇为愉悦,重新铺开纸,与他娓娓道来——原是两百多年前,顺利渡劫的伊墨匿在山中蜕皮,未曾想蛇蜕却无端消失。
                                那薄薄蛇蜕虽他自己看不上眼,但他毕竟是千年老妖,所蜕之皮亦非凡物,但凡叫人取走,必生事端。是以多少年一直在寻觅。
                                直至今日,那东西才有了眉目。
                              沈清轩闻言又问的更详细些,伊墨也无隐瞒,一一作答了,言谈中难免带上些往事,露了根底。只是伊墨并不在意叫人知道,沈清轩却因上心而仔细记下。
                                一直以来沈清轩只知他是蛇妖,却不晓这蛇妖来历与过往,今日方知伊墨之所以成妖,却是叫人点化的,甚至伊墨的故乡,也远在万里之遥。
                              沈清轩提笔问他:因何离开故乡?
                                伊墨想了一会,回了一个字:吵。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5-05-24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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