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_浮生一浅寐 79L
无题。
我不知他是谁。
名姓,来历,年龄,一概不知。
我的记忆自此醒来就是一片空白,一切皆是他言传身教与我,从吃饭穿衣到弄刀杀人。
我不知道你的生命中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他无所不晓,善刀,亦能文。他一副笑面却双眼沉寂,低眉凝视你的时候,仿佛天地伊始都囊括其中。
邃如积渊,无处藏身。
除他。
你此生从未这般臣服于任何人。
于是所有前尘机缘,那些抛却在世俗之外的记忆,只他说,我便愿信。
我唤他师父。
师父常穿白衫短打,喜食甜,腰间挂两把刀。刀很老,很破,锈迹斑斑的模样。在每个灯火阑珊的雪夜,我常能嗅到鞘里那股蠢蠢欲动的血腥气。
却从不敢问。
师父爱酒,每日必饮,饮酒必醉,醉了便倒在屋后鱼池边小憩。但逢醉酒,他便总笑说喜欢我的眼神,困兽一样,有血气。
他说这才像个少年郎。
有时他看着我,笑笑哭哭,累了才转身搂着刀卧下,呼吸渐渐归于平静。
我不懂师父。
而他确然授我良多。
刀法,诗文,棋琴画作,制香辨酒,如老牛舐犊,授我与人为善和性本贪婪。
那时我总是在夜深之时做同一个梦。
梦很奇怪,我只得恍恍惚惚地行走在其中。无数画面碎片一般飞旋。面目模糊的人,双刀,令人作呕的气味,以及无尽的斩杀与屠戮。
某天我将这梦境讲给师父。
他靠在屋前的枫树下漠然立着,一言不发,看我许久,随后解下双刀,赠与了我。
此后我们二人再没碰面。
如今我身着白衫短打,骑着老马,腰间挂一双刀。刀很老,很破,锈迹斑斑的模样。
经年似流水。
我也曾踏马逍遥了他口中的九城十地,品遍天下佳肴美酒,斩尽天下不喜之人。
却依旧未能与他相逢。
偶尔听人说起我的眼,说它们沉寂如古井,便突然有什么,跑马灯一样在眼前旋转。
那张脸。
多年之后每每回忆起那个梦境,还有他,此时的我,懂得了许多,却再难谈及爱恨。
这些便都罢了。
携一筷糯米桂花入口,甜得黏舌,我抬手斟一杯酒,顺势拭去眼角的水。
尘世轮转。
我还是活成了他的模样。
评:教人也是教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