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已是夏秋交接之时,树木一面尽力彰显易逝的满冠繁华,一面力不从心脱落几片枯叶。失去营养供应的叶子颓然躺在水洼里,仅存的绿意苟延残喘,讽刺异常。
沿着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一直走,一把黑伞隔绝了重重雨天,为我们圈起一方天地。脚下碎石洼坑并不稀缺,偏偏赤发少年对小路的熟稔超乎我意料,我也不好因为自己而拖累他人,便勉强着努力跟上他。
然而到底是我太过笨拙,小路湿滑,我如一叶扁舟,在骇人的汹涌波涛里跌跌撞撞,终于一不留神便脚底一滑,几步踉跄险些跌倒。
反应过来后我才发现自己抓住了他的手臂,贴着单薄如斯的衣料我又间接触碰了他。触电一般收回手,我为自己突兀的冒犯急得面红耳赤。
“抱歉业君我……”
“跟不上节奏都不会和我说吗?”赤发少年微微蹙眉,脸色平添了几分无奈,没好气地打断我的话。
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怯怯地垂下头,像失手打碎瓷碗的孩童一般,等着长辈的呵斥。
“长辈”却拽过我的手,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头也不回往前走。
我睁大的眼睛里映出他修长的背影,一头赤色宛若墨夜里秉烛人手心的火光。大约是天气的缘故,他的手掌颇凉,我却鬼使神差地悄悄握得稍微更紧,不愿挣脱。
“别这么执拗。跟不上我可以说,我完全可以走慢些。”
一定是他的声音和雨水搅拌在一起,发生了不知名的化学反应,不然我怎么听不真切,如探水中月。
我期期艾艾应许,却惹不住借雨大伞小的缘由,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已经无暇顾念自己有意抑或无心,默然滋长的好感如同从纵横交错的掌纹传递过来的温度一般,直抵心脏某些位置,成为触碰不得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