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逃生
十二号不是一个大日子。两点二十上课,二十八分的时候我们还在听写。即时的揣想是后桌的同学在摇桌子,转身过去:“别推了行不行,烦死了。”回想起来,死这个字真的离那一刻也就只有那么一线,一时间语气四平八稳,已经有生命顷刻被那个字束缚成茧。等不到他回答我,就已经有人大吼了一声:“地震了!”
他吼完之后我心下已是翻江倒海了一遍,头一抬看到我的英语老师,中午才精心描好的丹蔻,脸骤然刷白。从斑斓到斑驳,我们都无法预计时间之长短,有如生命。一念之间我抓住我同桌的手腕,整个人定定地不动,其他同学已经急急地往楼下冲,我一时还在纳闷,不是该往桌子下躲吗。同桌已经扯着我开始往下跑。
整个过程当中我整个人是放空的,完全是被拽着跑。我们那个楼层的玻璃窗被震碎了,浓重的风大把大把肆意地灌进来。就只看见墙壁的漆白扑簌着往下掉,然后脚步声无比地嘈杂,间或还有钉子落地的清脆,和天花板上石块砸下来的闷响,不辞掩耳。从教学楼下来,一路又被老师引到操场上终可停下来。
2. 等
一直到了操场,我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来不及拿钱包手机什么的一路下来,好多人就是攥着笔就下来了。一群女同学开始哭成一团。几分钟以后有一个老师抱了一大包东西边哭边跑过来,就有人议论:“老财迷!命都不要了!”此间有一个朋友蹦跶到我面前,举起我们手里头的笔:“你看,我们不是财迷。我们是笔迷^_^”语调明媚,可止不住她的眼泪也掉下来。都是给吓的。现实,未知,恐慌,纷纷剥落笑容的可能。
学校通知下来,暂时在操场上等消息。带了手机下来的人开始无措地给家里打电话,结果打不出去。倏忽一念间,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惶恐。哭的人就越来越多了。一开始都以为是云南一带的地震,只是略略波及到这边,老师好言相劝,好不容易情绪逐渐安定下来。慢慢的小灵通打小灵通,小灵通打座机,133的联通都可以和外面联系上了,打通电话的同学不哭了,开始安慰其他人。突然听说诺基亚手机居然还能上网,一看,说是就在我们附近的汶川出的事,又说绵竹已经死了上百人,什邡的化工厂坍塌氨气泄漏死了许多人,等等。联系不上家里的那些人,一下子像上足了弦,又开始哭不停。
在操场上苦等了好几个小时,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更提不起交谈的兴趣。上天意图表演灯火半寂,谁又不是个中高手呢。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我父母才接我出去。